唐恩语点开手机屏幕,时间显示已经四点十九分了,飞机还没起飞,她看着窗外天地交汇处慢慢泛起了白。
太困了,谁家凌晨两点起来赶飞机啊!唐恩语恨不得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商务座里昏死过去。
昨天散会之后,唐恩语去人事部要到了芯片工程师徐友麟的居住地址,路程有些远,耐不住贺景川说要立刻出差把他聘回来,让她订两张时间最近的航空机票。
机票好订,两人紧赶慢赶总算上了飞机,却被告知航班晚点,到现在还没起飞。唐恩语想着,飞机再不飞,她就要先一步飞到天堂了。
这难道就是她骗人的报应么?
唐恩语转头看了眼旁边坐着的,抱着手臂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闭目沉思的贺景川,他倒是没什么表情,一路上也不说话。
但总归是对公司的事情上心了,唐恩语有些欣慰。
虽然从今以后都会利用你来达到我自己的目的,但我也有苦衷的呀贺景川,希望你得知真相那天,我已经攒够了养老钱,在这个小说世界里找个安静的地方,养花遛狗,过完余生。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贺景川睁开眼,打断她的美好幻想。
唐恩语秉承着该夸就夸的态度,赞扬他:“贺总刚来的时候态度那么恶劣,总是嘴上说自己什么也不会,坐不住这个位置,但是最近对公司的事情还是很用心啊。”
贺景川哼了一声:“你们什么事都做不好,老头子又在养病,我不努力我家就要睡大街了。”
唐恩语在心里吐槽,怎么好心夸你几句还要呛回来?
“各位乘客,飞机马上要起飞了,请将手机关机或者设置成飞行模式,谢谢配合。”空姐在走道处轻声提醒乘客。
唐恩语手快,调好了手机,正准备把垫在后背的毯子拿出来时,余光瞄到了贺景川的手机界面。
他正往聊天框里打字,突然拇指停顿在屏幕上方,几秒后,又把聊天框里的字删干净。
聊天界面左边的头像是一只简笔小猫,小说里有提及,这个头像是江盛雪的。
贺景川最终什么都没发,直接退出界面,关掉手机。
唐恩语没想到这么快见效,小说剧情还没真正意义上开始,他居然真的听了她的话。
所以人呢,一但沾了感情就会心软,就会降智,还会强迫自己改变,太可怕了。
“唐秘书,我们这次出差把人聘回来的概率有多大?”
首次出差坐飞机就晚点,我看这事就有点难办,而且小说里光顾着写你追她逃,她逃他追,都没有提到公司的情况,我也迷茫得很。
唐恩语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闭眼装死。
然后装着装着就真的睡过去了。唐恩语睡眠不深,她能感觉到身侧有空调吹着,身上还盖着一张毯子,暖暖的,太舒服了,不想醒。
等等,我毯子不是压在背后吗?
唐恩语睁开一只眼,确实看到身上盖了张毯子,而身旁的贺景川依旧保持着抱着手臂休息的姿势,给她看乐了。
贺景川,你该不会还是个傲娇鬼吧?
离飞机降落还有段时间,唐恩语闭上眼,继续休息。
……
徐工的住址并不难找,只是两人拜访的时候他并不在家。敲门的动静反而把隔壁邻居叫出来了,他说徐友麟回来之后常去江边钓鱼,一钓就是一天,有急事的话可以去江边找找。
今天是工作日,路上很少见到年轻人,大都是年纪大带着孙辈的老人家,大家穿的都很休闲,唐恩语贺景川两人西装革履在这显得格格不入。
江上人不多,风景宜人,两边都设置了垂钓点,按着照片两人很容易就找到了在钓鱼的徐友麟。
天气不热,江畔有微风吹来,两人站在徐友麟身后,看他操纵鱼竿,从水里钓起一条鱼。
贺景川有些着急,上前就问:“徐工,我们能不能再谈谈辞职这件事?”
徐友麟把鱼放进小桶里,头也没回:“印章都盖上了你知道找我聊聊了?”
“对不起,这件事我做错了,我向徐工您道歉,但公司真的很需要您,不知您想要什么样的条件才愿意回到公司?”
唐恩语听见鱼挣扎扑腾的声响,连带着小桶也在晃动。
徐友麟没说话,坐回折叠凳上继续等他的鱼。
一个小时后,鱼竿动了,又钓上一条鱼。徐友麟起身把鱼放进桶里,抬头看到这两人在他身后站着没走,还在等他回话。
这儿子怎么跟老子一个脾气,真服了。
徐友麟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渔具袋:“这样吧,我袋子里还有一条鱼竿,我们来比赛钓鱼,看谁钓得多,我要是输给你了,就答应你的要求,回公司继续带队搞芯片。”
唐恩语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有回旋的余地,身前站着的贺景川已经忙起来了:他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抛给唐恩语,然后站在江边把鱼竿装好,挂上鱼饵,学着周围垂钓人的动作把鱼钩甩进江水里。
唐恩语眼看没她什么事了,就一个人在后方的台阶上坐着,眼睛盯着面前两个钓鱼佬脑海风暴,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抛去飞机晚点不谈,这次出差任务进展是不是过于顺利了?说挽留还真给机会啊?
好像在验证她的想法一般,没多久,贺景川的鱼竿率先有了动静,然后顺利钓上一条大鱼,而徐友麟那边鱼竿安安静静的,没有动静。
两个人就这么收竿抛竿,甚至引起桥上路人的注意,每有一条鱼被钓起,就会引来一阵欢呼。
两人就这样钓了一个下午,桥上看戏的路人都换了十来批,唐恩语怀疑这俩是不是钓上瘾了,准备在这过夜的时候,徐友麟终于开口了。
“行了,今天就比到这里,我愿赌服输,明天就回去上班。”徐友麟输了也不懊恼,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你也别太高兴,你是新手,新手钓鱼有保护期,等以后你多钓几次我们再比,你肯定钓不过我。”
贺景川收敛了笑容,在一旁安静收拾鱼竿,突然大胆问他:“徐工,这件事是我爸安排的,对吗?”
徐友麟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贺总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老人家刚卸任,您的辞职报告没多久就到我的桌上了,而且盖章不过一天您就交接好所有工作回了家。我记得老头子以前曾经几次挽留您,以他对您的了解,不可能不告诉我这件事的重要性。”
徐友麟点头,认同他的说法:“你说得对,这确实是贺董对你的考验,他今早让我带话给你,说这次考验是你的新手保护期,态度对了就必过,只是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幸运的考验了。”
唐恩语递给贺景川外套,略带赞赏看了他一眼:看来你也不是很笨嘛,我还以为只有我看出来了。
“徐工,我今日受教了,可惜天色已晚,公司业务繁忙,我改天再亲自请客表达谢意。”
“我在公司恭候徐工回来。”
贺景川好像真的有要事在身,步子迈得急,一下不见人影。唐恩语也转身离开,却听到徐友麟在后面抱怨着:
“哎,这鱼饵确实好钓一点,便宜他了。”
……
没几天,徐友麟被贺景川劝回公司继续任职这件事就被传开了,公司的员工多少对贺景川这个总裁有些改观。
不仅如此,听说芯片实验也出了很不错的数据,离目标越来越近,说明新产品有希望上线了。
贺景川风评一时间好了起来,总裁这个位置他总算能踏实坐着一段时间了。
看来看去,这几天只有唐恩语心神不宁,她脑子里反反复复播放着“新手保护期”这几个音,总感觉徐工那番话也是在点她。
还记得在梦境里她说下大话,要是贺景川完不成这件事,就不要见江盛雪,因为这样会给她带来麻烦。没成想贺景川做到了,如果这时江盛雪出了麻烦,那她以后还怎么在梦里拿捏贺景川?
唐恩语站在穿衣镜前,换上休闲衣服,戴上黑色鸭舌帽,决定这几天晚上去酒吧盯着江盛雪,在公司遇到下一个难题之前,她必须保证江盛雪的安危!
……
云间酒吧一如既往的热闹。
江盛雪送走两批客人之后总算有歇口气的时间,她站在二楼看台看着一楼舞台上的表演。
她最近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盯着她,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她想把人找出来,但是只要一回头,那股奇怪的视线就不见了。
她想把这些烦恼告诉贺景川,但是贺景川已经有段时间没主动联系她,她也不好麻烦人家,让他徒增烦恼。
可是她很害怕。
江盛雪皱着眉往一楼看去,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女人:她戴着鸭舌帽,冷淡地看着周围的人热舞,也不喝酒,坐着的位置刚好在对面,只需要抬头就能和她正面对视。
不会是这个女人吧。
一楼的女人就在这时抬起了头,和江盛雪四目相对。江盛雪打了个冷颤,转身要离开,却撞到了一个酒保同事。
“嘶——你小心一点!”酒保同事被撞倒在地,酒水溅了一身。
“对不起!”江盛雪把人扶起来,“你先去换衣服吧,你要送去哪?我帮你送!”
“啊?好吧,那我去换衣服,你帮我把解酒药送到五楼503房间,别太莽撞,客人要等烦了。”
送走了同事,江盛雪端上盘子,潜意识回头往一楼看去,发现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
是回去了吗?
还是在某处继续盯着她呢?
那种很不安的心情又出现了。江盛雪一脸忐忑上了五楼,走到503房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她叹了口气,伸手敲门:“您好,您的解酒药到了,需要我放进来吗?”
房间里没有回应。
江盛雪又敲了三次门,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她怕房间里的客人出意外,于是推门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酒味很重,光闻着就头晕眼花。
还好江盛雪记得每个房间的布局,十分顺利的把药品放在桌子上,还上前贴心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气,正想转身查看客人状况的时候,她听到有人把门关上了。
借助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江盛雪看见门口站着一位长相冷峻,但神智不清的男人。
男人眼中的冷漠在看到江盛雪之后被难以自制的欲望瞬间瓦解,他朝她扑了过来。
江盛雪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