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李母的卧室里,墙脚的一盏夜灯正微弱地亮着。
大床上,李父睡在靠近窗户的一边,他拥着睡在中间的李母睡得正香,李母则侧身抱着李珍,两母女头挨着头,也睡得正香。
无人看见,天空中,一团乌云慢慢遮住了高高悬挂的月亮,小区里的路灯,和小区外那条街道的路灯,原本或昏黄、或惨白的灯光,齐齐闪烁了一下,幽暗的绿光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卧室里的小夜灯快速闪烁了两下后,灯光突然熄灭了。
熟睡中的李珍,平静的脸上慢慢地爬上了恐惧之色。
李珍再次站在熟悉的杂草丛中,她远远地看着比上一次多出来的大片湖泊,以及飘浮在湖面上,垂着双手,长发覆面的红衣女人,只觉得手脚冰凉,通体发寒。
远处的景象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又那么的熟悉。
她突然意识到,她和红衣女人的距离在缩短!
不,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她在向红衣女人靠近!
李珍想要逃离,然而,她的身体又一次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根本动弹不得。
李珍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原本平静的湖面上,忽然以红衣女人的脚下为起点,向外荡起层层波澜,红色的裙摆垂落进湖水中,红色的液体随着荡漾的波浪,慢慢向外扩散。
随着湖面被染红的范围越来越大,李珍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黑色的长发完全遮掩住了红衣女人的面容,李珍却有种红衣女人正满眼恶意地看着她的错觉,仿佛自己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无论怎么挣扎,也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你逃不掉的!”
“你是我的,你休想逃掉!”
“你是我的!”
“你逃不掉的!”
如毒蛇一般冰冷邪恶的话语不断在耳边回荡,四周的温度骤降,杂草丛中,有冰霜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很快爬到李珍的脚尖。
梦境之外的李珍,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不自觉死死拽住李母的睡衣。
李母和李父被李珍的动静惊醒,卧室里漆黑一片。
“灯怎么熄了?”李母一边惊声问道,一边顺手将李珍拥进怀里,入手的冰冷让她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冷颤,“怎么这么冷?珍珍,珍珍你怎么了?”
李父连忙爬起来打开灯,直接从床上越过李母,跨到床的另一边,他半跪下将李珍从李母的怀里半抱起来,入手的冰冷让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一边轻轻拍打着李珍的脸,一边焦急地喊道:“珍珍,快醒醒,珍珍,······”
李母也跟着坐起身,她抓着李珍的两只手臂,焦灼不安地来回摇晃,“珍珍,听见妈妈的声音了吗?你快点醒过来啊,珍珍,你快点醒醒,不要吓妈妈啊,······”
梦境之中,冰霜速度极快地爬上李珍的脚背,然后是小腿、大腿、臀部、腰部······刺骨的寒气让李珍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冰霜一路上爬,一直爬到胸口的位置,她的胸前忽然腾起一股热意,这股热意并不灼烫,反而十分温暖,生生将冰霜逼退回去。
梦境之外,李父、李母仍在不停呼喊着李珍,突然,李珍大叫一声,猛地仰坐起来,神色惊恐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李父和李母先是大惊,下一秒惊喜地抱住李珍。
“珍珍,珍珍,你终于醒了,······”
“珍珍,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们了,······”
李母心疼地替李珍擦掉脸上的冷汗,“水,快给我们珍珍喝点儿水。”
“哦,好,马上,”李父连忙跳下床,倒了一杯温水快步端了过来。
李母接过水杯递到李珍嘴边,“珍珍,来,先喝点水。”
李珍就着李母的手连喝了好几口水,然后摇了摇头,喘着粗气说道,“妈妈,我不喝了。”
李母连忙将水杯递回给李父,她一边抚摸着李珍的后辈替她顺气,一边温声安抚道:“先别说话,等气缓匀了再说。”
李珍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再吸气,再吐出,······待呼吸平缓后,她抽出挂在脖子上的福袋,轻轻摩挲了两下,然后抬起头看了看李父和李母。
“爸爸、妈妈,是松珏道长送我的符救了我。”
李父和李母脸上顿时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珍珍,你又被那个······拉进梦里了?”
李父和李母不敢明目张胆地提起红衣厉鬼,害怕会被她听见。
李珍点了点,脸上还残余着恐惧的神色,“她好像很生气,······爸爸、妈妈,她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看见了那片湖,就是那片沉着她尸体的湖,还有她,她一直在看着我,······”
再次回忆起梦中的场景,李珍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珍珍不怕,爸爸、妈妈在这里,珍珍不怕,……”
李父和李母连忙将李珍拥进怀里,柔声安抚道。
只是两人对视时,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畏惧和忌惮之色。
会不会是昨天松珏道长开坛做法的事激怒了红衣厉鬼?又或者是他们准备今天去三清观的行为激怒了她?她会不会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警告他们?
“老公,······”李母眼含担忧地望了李父一眼。
李父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有什么话晚些再说,他手上轻拍李珍背部的动作不停,“珍珍别怕,爸爸和妈妈就在你身边陪着你,不会有事的,别怕。”
看着脸色苍白,还在瑟瑟发抖的李珍,李母强行将心中的忧虑压下,她伸手握住李珍的手,“珍珍,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冷!”
她微微用力揉搓起李珍的手,并朝着李珍的手哈气,“暖和了些没?”
动作间,李珍握在手里的福袋掉了出来,“这是……松珏道长交给你的福袋?”
李母拿起福袋,她抬眼看了李父一眼,正好李父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想起来,先前李珍陷入噩梦中,无论他们怎么叫,都叫不醒李珍,就在他们束手无策、心急如焚的时候,李珍突然自己惊醒了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好像是,松珏道长的符救了她?
“嗯,”李珍乖巧地点了点头,“刚才我被困在梦里,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身体越来越冷,突然,胸口的位置升起了一团暖意,忽然一下子就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我眼睛一睁,就醒过来了。”
“刚刚福袋都还是暖暖的,现在那股暖意没有了。”李珍眉头微蹙,脸上不由地流露出几分疑惑。
李母下意识捏了捏福袋,忽然,她脸色一变。
李父第一时间注意到李母的表情变化,“怎么了?难道是福袋里的符……”
“老公,福袋里的符,好像碎了。”李母一脸困惑地看向李父,“可是不对啊,今天,不对,应该是昨天了,昨天回来的路上,我曾经摸过这个福袋,当时的触感不是这样一摸就碎,我记得我有摸到一个略硬的三角形的东西。”
“我看看,”李父从李母手上拿过福袋,捏了捏,他皱起眉头。
想了想,李父对李母和李珍说道,“我们把福袋打开看看。”
“可是,松珏道长再三叮嘱过,福袋不可随意打开,会影响灵符的效果。”李母面露犹豫地说道。
“我怀疑,灵符已经起过作用,恐怕已经作废了,”李父面色略有几分凝重地回道,“刚才珍珍不是说了吗,她被困在梦里的时候,是胸口突然冒出的暖意将她唤醒,而那暖意正来自松珏道长送的这个福袋。”
李母拧着眉头,咬了咬唇瓣,下定决心地说道:“好,我们打开看看,也好心里有数。”
李父打开福袋,只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出了川字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在李母和李珍的注视下,右手捏着福袋的尾端,对着张开左手手心,用力抖了抖,倒出来一小撮灰烬。
李母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李珍看了看李父,又看了看李母,最后目光落到李父左手掌心里的符灰上,抿了抿嘴,心中隐约猜测到,这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情。
过了一会儿,李父将手心里的符灰重新倒进福袋里,然后将福袋系好,他抬起眼看了看李珍,又看了看李母,“好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珍珍,你明天还要上学,快点睡觉。”
李母想要说什么,但是她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李父,又看了看乖乖巧巧的李珍,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珍眨了眨眼睛,心中疑惑,不是说今天白天要去阜南市的三清观吗?
虽然不明白父母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李珍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乖乖地正准备躺下睡觉,突然眉头皱起,轻“嘶”了一声。
“珍珍,怎么了?”李父和李母连忙焦急地看向李珍。
“我右脚脚踝的位置有些疼。”李珍坐起身把睡裙往上拉了拉,露出两只白嫩的小脚。
只见李珍白嫩嫩的右脚脚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青紫色瘀痕,看上去像是被绳子勒出来的。
“这是······”
李母惊恐地捂住了嘴,她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却始终不敢摸上去,“珍珍,是不是很疼?”
作者有话要说:谁能想到,这一章我改了好多次,我真的原本没想给红衣女鬼这么多戏份的,相信我,她戏份一下子就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