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狰！”裴斐立刻脸色巨变，一个箭步扑到李狰面前，扶住她的双肩，“该死！是时间到了吗？”

说着他一把抱起李狰，跪在床边，小心地将李狰放到床中间，然后扯过旁边的冬被盖在李狰身上，“你现在有没有好点儿？”

他没有注意到，原本跟个玩偶似地舒服躺在他腿上的黑猫，在他起身时，正一个翻身弹跳，结果直接被着急的他狠狠撞飞了出去。

小小的毛团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黑色弧线，强行扭身翻转，踩着空气几个跳跃，准确地落在李狰枕头边。

黑猫担忧地爬到李狰的脑袋旁边，用鼻子蹭了蹭李狰开始变得冰凉的脸，嘴里发出低低的“喵喵”叫声。

李狰双眼紧闭，牙关咬紧，身体不断痉挛，听见裴斐的询问，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从鼻腔里费力地发出一声闷闷的”嗯“，然后有些艰难地用脸回蹭煤球。

裴斐手脚麻利地将冬被掖好，确定没有会漏风的地方后，立刻转身走到另一边的床头柜，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直接将热气开到最高。

裴斐回到李狰身边，躺在她的身侧，将人连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一不注意就被他压在胳膊下的黑猫炸毛地尖叫一声，吭哧吭哧地艰难爬了好一会儿，才拖着被压得扁扁的身体爬出来。

几乎被压成一张纸的黑猫用力抖了抖身体，霎时身体膨胀，长毛飞舞，再一看，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可爱模样。

黑猫委屈巴巴地一边叫着告状，一边向李狰跑去。

它努力想要蹭到李狰面前，结果裴斐紧紧抱着李狰，它根本挤不进去！

黑猫气得对着裴斐又抓又咬，不过它很有节制地没有真的碰到裴斐的身体。

因为它很清楚，它身上携带的阴煞之气有多浓郁，裴斐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它真的不知轻重伤到裴斐，裴斐的身体会突然变得虚弱，若是不及时祛除掉他体内的阴煞之气，他恐怕得病上个十天半个月，另外，他的运势也会很长一段时间变得很低很弱，他会变得很倒霉，类似走路摔跤，喝水塞牙那种倒霉。

听见黑猫喋喋不休的抱怨，身上越来越痛，越来越冷的李狰忽然轻笑一声，只是这一声笑只笑了一半，就变成了痛苦的低吟。

“怎么啦？你想说什么吗？”裴斐低下头，温热的呼吸轻轻打在李狰的脸上，吹得李狰几缕垂在面前的发丝微微晃动。

李狰勉强睁开双眼看着裴斐，霎时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一瞬间的呆愣。

他们靠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得都能看见彼此脸上细小的软毛，能感受到彼此轻微的呼吸。

“李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裴斐抬起手摸了摸李狰的额头和脸，眉头微蹙，“温度降得好快。”

明明能清楚感觉到，体温正在极速下降，李狰偏偏有种，她的脸颊温度却在迅速攀升。

“李狰？很不舒服吗？不是说症状会逐渐减轻的吗？”裴斐担忧地在李狰的脸上摸来摸去，最后将额头贴在李狰冰冷地额头上，同时手上隔着被子将李狰抱得更紧。“难受你就闭上眼睛不要说话。”

体内再次传来阵阵寒意和疼痛，李狰下意识蜷缩起身体，将头埋进裴斐的脖颈，鼻腔里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裴斐，我没事，今晚的症状、确实比昨晚的、轻缓了一些，只是、来势汹汹，一时没有、受住。”她停下来，轻喘了口气。

“那就好，”裴斐松了口气，“只要真像冬凌姑娘说的，你每晚的惩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减轻，你后面就会越来越轻松。”

他忽然露出心疼的表情，“只是，真的每晚都必须受够两个小时的惩罚吗？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这时，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的黑猫围着抱在一起的两人饶了好大一圈，终于抓着厚厚的冬被，爬到李狰面前，伸长脖子，几乎整张毛茸茸的猫脸都要贴到李狰露在外面的半边脸上了。

听着黑猫委屈气愤的抱怨，李狰惨白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既然是惩罚，哪里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一边断断续续地对裴斐说道：“亥时，也就是、每晚的、九点至十一点，阴气最盛，也是最适合、的时间。冥主娘娘、是真的用心、良苦了。”

一边微微动了动头，蹭了蹭毛茸茸的猫脸，在心里安慰道：“好煤球，裴斐、不是故意的，他看、不见你嘛，你小猫肚里、能撑船，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黑猫撒娇地整只猫都睡在李狰的脖子上，扭来扭去的，软软的猫叫声中仍残留着怨气。

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李狰继续安抚道：“你当然、是我最爱的、煤球啦，这个世上，我们是最、亲密的存在，不是吗？我的、乖乖煤球。”

听着李狰费力带着颤抖的声音，裴斐忍不住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她总是这么轻描淡写地谈论她所承受的痛苦的呢。

心中的怜惜加深，他隔着被子，轻轻拍打李狰的后背，“你睡吧，我唱歌给你听。”

李狰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裴斐，你是不是、要找个时间更新、一下你的歌、库啊，就那么几首、歌来回唱，我听得都快、要会唱了。”

“好，”裴斐很爽快地应道，“你告诉我你喜欢听什么歌，不过不能复杂了，我怕我学不好。”

李狰微微愣住，连忙解释道：“我、开玩笑的，你、不用、这么认真。”

“每天晚上、麻烦你唱歌、给我听，我怎么好、意思再、挑三拣四。”她微微仰起头，露出关心的表情，“你每天晚上、几乎都要连着、唱两个小时、的歌，你的嗓子还受得住吗？”

“其实我、可以试试、听听经文，或者是、其他人发表、到网上的歌？”她提议道，“要不、我们今晚就、试试吧。”

“麻烦你、帮我把我的、手机拿过来，里面有、我选好的、经文和歌曲。”李狰挣扎着想要从裴斐的怀里出来。

“你别动，我去给你拿。”裴斐连忙小心地将她放平躺着，起身拿到手机后又回到她的身边。

“那我们就先试试，”他随手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然后打开手机，找到音乐播放器，果然里面已经提前下好了各类安神的经文，以及有些他眼熟，有些不熟的歌曲。

他先选中《太上老君常说清净经》，按下播放键，然后将手机放到李狰的枕头边。

手机里面立刻响起李狰诵念经文的声音，轻缓有节奏，安静的卧室里，仿佛听见了泉水涓涓，清风拂过，心中的烦闷、焦躁渐渐消失，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十分的宁静。

裴斐坐在李狰的身边，静静观察着李狰的状况。

李狰没有血色的脸上，眉头越皱越紧，她有些难耐地裹着冬被翻来翻去，嘴里不时溢出痛苦的低吟。

裴斐皱了皱眉，又换了一本经文。

仍然是李狰诵念经文的声音，可是，李狰的状况依然没有减缓的迹象。

裴斐接着又试了好几部经文，结果都一样。

他看着越来越痛苦的李狰，脸色越来越难看，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他的脸颊滑落。

这一次，他点开手机里的歌曲，随着美妙的音乐响起，一首接着一首，李狰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裴斐想了想，快速滑动手机，翻看了一下播放器里的歌单，没有找到他这两天唱过的歌，于是，他直接上网，搜索找到他这两天唱过的歌的原唱，点开，音乐再次响起，他面含几分焦躁地注视着李狰。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在持续不断的空调热风输送中，整个卧室已经热得更个火炉似的，可是，熟悉的冰霜还是慢慢从被子下面钻出来，爬上李狰的脖子，接着是李狰已经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

和冰霜一起的，是枝蔓似的黑色纹路，不断生长、蔓延，透出诡异的妖异感来。

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裴斐再次低头搜索，很快找出他曾经唱过的歌，其中最齐全的，是一个视频，是他的粉丝专门将他在或各个节目，或不同的演唱会上唱的歌剪辑在一起，还有他的一些自弹自唱，剪辑到了一起。

他点开那个视频，熟悉的歌声很快响起。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狰，只看到李狰覆着一层薄薄冰霜的眼皮子动了动，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呆滞地望着虚空。

“李狰？”裴斐轻轻叫了一声。

李狰缓慢地将视线移动到裴斐的脸上，抓着被子边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呼吸沉重又急促。

“看来、没有用。”她一脸可惜地说道。

裴斐抿着唇关掉视频，他将手机放回原位后，然后重新回到李狰的身边，小心地将她抱进怀里，“没关系，只要我唱歌有用就行。”

他将手轻轻搭在李狰睁开的眼睛上，感受着长长的睫毛在手心里轻轻扫了一下，他放低声音，温柔地说道：“睡吧，别想那么多。”

“嗯。”李狰乖乖地闭上双眼，忍受着体内越来越强烈的疼痛和寒冷，一边剧烈颤抖着，一边努力放空大脑。

黑猫心疼地舔舐着李狰覆上冰霜的脸庞，感受着不断从李狰身上传出来的冰寒凉意，嘴里不断发出担忧的猫叫声。

裴斐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努力压下心中的焦躁和忧虑，开口唱起熟悉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