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你不切实际的幻想，说出一个现实点的要求，也许我还能根据你的表现，考虑要不要答应。”李狰弯了弯眉眼，声音轻柔和煦。

周贤身体微震，李狰虽是笑着，但眉眼不带笑意，它从李狰的眼睛里看出了明晃晃的警告。

周贤咬了咬牙，干脆地答应道：“好。”

满心戒备的韦玉章三人和孟雪，见到周贤如此配合，都感到十分诧异，暗自怀疑它是不是在密谋着什么坏主意。

周贤完全没注意韦玉章三人和孟雪怀疑打量的目光，他动了动身体，问李狰：“可以让这只纸猫先从我的背上下来吗？”

“当然，”李狰挑了挑眉，她坐直身体，冲大猫扬了扬下颌。

大猫立刻从周贤的背上跳到地上，端坐在一旁，像是尽忠职守看守周贤的狱卒。

周贤没有动，八卦光网还悬浮在它的上方，只要它稍有异动，轻易就会触碰到。

一想到先前受到的折磨，周贤就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它又不是受虐狂，自然不想再尝试一遍。

“李-大-师······”周贤眼球努力向上看，提醒李狰解开八卦光网。

李狰爱莫能助地摊了摊手，“这个，你得求求杜道友。”

周贤的视线立刻转到杜娜身上，冲她讨好地笑了笑：“杜大师······”

杜娜看了韦玉章一眼，韦玉章冲她点了点头。

杜娜这才重新看向周贤，“看在李道友的份上，你最好老实点，别再动什么歪心思！”一边说着，她一边双手结印，很快八卦光网闪烁了几下，向上飞高，直到距离地面一米的样子再次停下。

周贤脸上的笑容刚刚浮现就立刻僵住，它沉下脸，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娜的回答简单粗暴，“就是这个意思。”

“你······”周贤暴怒，看着杜娜的眼神满是杀意，周身黑雾波荡，视线晃过杜娜手上掐诀的姿势，心中忌惮，按在地面上的十指成爪，猛地用力插-进水泥地板里。

周贤垂下头，厉鬼不需要用口鼻呼吸，但它还是下意识按照生前的本能，用力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几下，才勉强将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压下。

厉鬼情绪极不稳定，很容易因为各种刺-激而突然失去理智，癫狂，若不是它打不过，成为了阶下囚······

周贤努力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心别落到它的手里，······

面无表情地将插-进地板的十指抽出来，周贤双掌撑地，一个翻身坐起，它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盘腿坐好，随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杜娜本就对周贤没有好感，现在见它这幅拖拖拉拉的模样，立刻不满地喝道：“别磨磨蹭蹭的，赶紧说。”

“年轻人别这么急躁，这么漂亮的脸蛋，小心急出皱纹。”头顶八卦光网，周贤心有怨气，故意阴阳怪气地回道。

杜娜眉头一皱，手指动了动。

李狰四人看着周贤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明晃晃和杜娜作对的模样，显然是性格里恶劣的一面再次被放大，不挑衅人，它浑身不自在。

李狰四人见状，也十分无语。

“闲话少说。”李狰假咳一声，提醒道。

黑猫配合地张大了嘴。

周贤赶紧正襟危坐。

黑猫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闭上舔了舔嘴。

周贤明白这是李狰对它的警告，不敢再放肆。

它环视一圈李狰等人，忽然长叹一口气，“我自诩是个成功的商人，没想到终日打鹰，还是被鹰啄了眼。”

见周贤偃旗息鼓变得老实了，杜娜瞟了一眼悬在周贤头顶的八卦光网，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放松。

孟雪脸上带着隐隐的急切，嘴唇蠕动，视线滑过李狰和黑猫的背影，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动，将想要催促的话又吞了回去。

周贤神色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它看向李狰，眼神复杂，“那我就从陈志明让我去骗你开始说起吧。”

“一开始陈志明提出来的时候，我是拒绝的，毕竟虽然我和他已经签订了契约，但是说到底，我会选鬼修这条路，都是被他逼的，他太伪善，太狠毒，我心中对他仍有疑虑和戒备。”

“陈志明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去找你，他透露了许多和你有关的资料，比如你是玄门修士，比如你是至阴之体，比如你同如今的冥府之主关系匪浅。”

“什么？李-大-师也是至阴之体？”孟雪惊呼道出声。

她才刚从周贤的口中知道，周晓雪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至阴之体的体质，才会被陈志明盯上，遭遇这诸多痛苦。

韦玉章三人也露出惊诧的神色，很快想起曾经看过的关于李狰的资料，李狰十一岁的时候遭遇厉鬼，她的父母为了保护她，双双死于厉鬼之手。

当时李狰的父母正带着她前往白云观求救，白云观的道友们救下她，将她带回了白云观，此后她就在白云观住来下来，并跟随白云观观主学道。

韦玉章三人心中闪过了然，像李狰这样的体质被诱发，成为玄门弟子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有良师教导，再加上体质和天赋相辅相成，难怪李狰年纪轻轻玄术就如此精妙，少年成名，功绩斐然。

只是韦玉章三人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怪异，就像先前杜娜吐槽现在厉鬼这么烂大街了吗？他们心中忍不住升起同一个疑惑，至阴之体现在已经像大白菜一样常见了吗？脑海里不自觉翻阅起近期发生的和至阴之体有关联的案件的记忆。

李狰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她的脑海里快速闪过什么，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周贤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只好收敛心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到周贤身上。

“那片幽冥地域是陈志明专门为你我准备的，他教会我如何进出那片幽冥地域，如何操控里面存在的一切生灵，包括那些藏身在里面的阴祟。”

“陈志明真的是一个玩弄人心的高手，他很清楚怎么挑起我的野心和贪婪，让我从满心拒绝到心甘情愿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现在想来，当时他话里话外，分明是在不断暗示我，吞噬既是至阴之体又是玄门修士的你，益处远远超过吞噬八个刚刚被人为炼化出来的厉鬼。”

“同时他还暗示我，他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我也要有所表示才行的，将你带到这栋楼房里，就是他要的投名状。”

周贤语气平静地徐徐道来，只是在它左右两侧手垂下的地面上，出现了许多深浅不一的爪痕，周身的黑雾也起伏波动，显然，它的心情并不像它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虽然是陈志明引诱了你，但归根究底，还是你自己心里起了恶念。”杜娜撇了撇嘴，对于周贤将一切责任都推到陈志明身上的行为十分不屑，“陈志明是最大的恶首，但你周贤也不是什么好人。”

十指猛地插-进地板，周贤垂下眼眸，挡住脸上的狠意，杀意它的心里汹涌翻滚。

李狰轻笑一声，笑声在安静的防火门前十分突兀，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李狰摆了摆手，眉眼弯弯，对周贤说道：“你继续。”

李狰之前和杜娜的交流基本都是在网上，今日见到本人，才发现她是一个这么嫉恶如仇的人，对待不喜欢、甚至厌恶的阴祟完全不留情面，根本不在乎周贤会不会被她刺-激得失去理智。

不过，······

李狰视线扫过悬浮在周贤头顶上的八卦光网，杜娜的确有这个本事不惧。

周贤心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结果被李狰这么一打岔，将断欲断的理智再次强行被拉了回来。

周贤深吸几口气，心里不知道在怎么咒骂杜娜，它冷着一张青白的脸，目光转到不远处的地板上，好似要看出一朵花儿来，“我是一名商人，从来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鬼话，他对我有所求，反倒削减了我对他的怀疑。”

“而且，正如他保证的那样，在那片幽冥地域里，我就是掌控那里的神！那种主宰一切，恍若神明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周贤青白的脸上露出享受沉迷的表情，似乎是回想起来当时的感受。

忽然，整栋楼房莫名摇晃了一下，摇晃出现得很突然，也停止得很快。

韦玉章三人一时不查，身体晃了晃，很快稳住身形。

黑猫四只肉垫弹出锋利的爪子，用力插-进水泥地板里，老虎般大小的身体只轻微晃动了一下，骑在它背上的李狰只感觉到轻微的震动，裙摆微微晃了晃。

“发生什么情况了？”

“难道是谁在攻击楼房或者邪阵？”

“会不会是阿杰他们？难道他们出事了？”

韦玉章三人惊疑不定地分别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有些心慌。

李狰迅速环视一圈四周，分布在五个方向的火团火光明亮如初，照亮整条走廊。

四周的阴煞之气几乎被火团吸食得干干净净，剩下薄薄如丝般漂浮在空中，一点一点像是飞蛾扑火一样缠绕到火团上，成为火团的燃料。

不断有黑雾被强行从一间间隐藏在黑暗中的房间里拉扯出来，一头栽进火团里。

就连萦绕在孟雪和周贤周身的黑雾，也不时逸散青烟似的雾气，飞向火团。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没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