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坐落在深山之中,远离尘世。
原本山路蜿蜒崎岖,少有人烟,后来当地政-府出资,落实国家便民政策,修建了一条可以从山下城镇开车通向山上道观的大马路。
因为地理位置着实偏远,又只是一座小道观,名声不显,香火自然比不上三清观这样的有名大观旺盛,但也不乏有人闲时上山游玩,因此在方柏几人驱车前往白云观的山路上,时常能见到自驾车辆路过。
山路边偶尔能看见本地居民自家开的小饭馆,方柏几人随便在一家小饭馆吃了迟来的午饭,又匆匆开车继续上山。
“方柏道长,刚才那家饭店的老板说今天白云观闭门不接待信众,这······”刚一上车,李父就忍不住焦急地发问。
“善人无需担心,白云观的魏家珩道长慈悲心肠,不会将我们拒之门外的,况且贫道已经提前打电话和他们联系过了。”方柏温声安抚着李父三人,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白云观在深山之中,这几天多是阴雨天气,山里的手机信号不大好,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打通白云观的电话,只是没说上几句,电话就因为满是杂音被挂断了。等再打通时,他们已经到了山脚下,李珍的问题犹如一个定时炸弹,方柏不敢拖延,即使电话另一端白云观的道友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不方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让方松开车上山。
今天是中元节,如果拖到晚上,鬼门大开,到那时,若是鬼将卷土重来,方柏不敢想象,事情会变的有多严重。
情况紧急,时间紧迫,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有能力消灭鬼将的玄门中人,方柏思来想去,不得不承认,沐辰子让他们前往白云观,寻求魏家珩的帮助,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
车子里很快安静下来,大家满腹心事,没有人再说话,无言的沉默让车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李珍看了看忧心忡忡的大人们,转身趴在窗户上,安静地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外面快速后退的树木花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变得越发暗沉,黑压压的乌云沉甸甸的,压在天空之中仿佛随时都会砸下来。
突然,李珍微微直起身,将整张脸都贴在车窗玻璃上,努力向外望去。
“珍珍,怎么了?”李母察觉到李珍的动静,关心地问道。
李珍坐直身体,打开车窗玻璃,将头伸出去一些,继续四处张望。
听见李母声音的李父扭头看向李珍,看见她的动作,立刻皱起了眉头,“珍珍,不要把头伸出去,不安全。”
“好安静啊,”李珍把头缩回车里,望向李父、李母这样说道。
李父、李母看了眼窗外,眉头微微蹙起,“快要下雨了吧,珍珍,把窗户关上一点儿。”
李珍摇了摇头,“不是的,刚刚还能听见,树林里有很多虫鸣鸟叫的声音,现在都没有了,很安静。”
李珍又一次提到‘安静’两个字,李父四人不由地坐直身体,互相望了望,凝神细听起来。
听了一会儿,李父和李母互相看了一眼,常年呆在城市里的两人并没有听出来异样,他们看向李珍,“珍珍,是风声把其他声音都遮住了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柏打断。
“不对,”方柏神色变得有些紧张,他和方松对视了一眼,“小善人说的没错,这座山的确变得很安静,这不正常。”
方柏和方松常年在山上的三清观修行,日日与青山为伴,与草木鸟兽为邻,按常理来说,他们的五感比李父三人更加灵敏。
没想到,李珍却比他们两人更先发现异常。
两人透过后视镜看了表情有些懵懂的李珍一眼,不由得想到上午还在三清观时,李珍表现出来的与众不同,眼中都闪过一丝奇异。
这个孩子,果然天赋异禀,是学习玄术的好苗子。
再一想到邪祟对李珍的穷追不舍,两人又对视了一眼,明白他们心里想的是一样的,他们一定要将李珍一家人平安送到白云观,不让邪祟得逞。
李父和李母又仔细听了听,但因为心神不宁,就更听不出来了。
两人神色惶惶地看向坐在副驾驶的方柏,刻意压低了声音,“方柏道长,是不是他们追来了?”
方柏没有回答,而是拿出符纸,先给自己开了阴阳眼,四处张望。
李父、李母见状,连忙禁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柏,等待他的回答。
好一会儿,方柏收回视线,落在李父三人身上,表情仍有些凝重,“暂时没有发现邪祟的踪迹,”说到这里,方柏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到李珍的身上,“小善人可有看见或者听见什么?”
李珍又趴到车窗旁,伸出脑袋伸长脖子,迎风张望,仔细聆听了一会儿,天空中突然响起滚滚雷鸣,李珍缩回车子里,冲着方柏等人摇了摇头。
方柏和方松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失望,他们很快察觉,连忙在李父三人发觉前转换表情。
“无妨,”方柏看了眼目前行车的位置,“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就能达到白云观了。”
三清观和白云观离得不算太远,两座道观的道士也有联系,方柏也来过白云观几次,对到白云观的路还算熟悉。
方柏看了一眼车外,想了想,对方松说道:“师弟,再过十几二十分钟这雨大概就会下下来,你开车小心些,安全第一,我再和白云观联系一下,请他们派人下山接应一下我们。”
说着方柏又拿出一叠符纸递给李父、李母,“两位善人,为了防患于未然,还请你们帮忙,将这些符纸贴在后座四方。如果邪祟真的追了上来,这些符纸可以暂时抵挡一二。”
李父、李母闻言,赶紧接过符纸,在确定可以随便贴,只要保证四面八方都有贴上符纸即可以后,加上李珍,一家三口分好符纸忙碌了起来。
方柏在前座,一边拨通白云观的电话,一边单手将符纸贴在车子内部。
车子继续行驶了几分钟,天彻底暗沉了下来,阴沉沉的仿佛瞬间进入了夜晚,狂风呼啸,树枝被吹得东摇西摆,如同一条条狂舞的皮鞭在空中胡乱抽打着,天上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暴雨瓢泼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车子上。
方松不得不减缓车速,在蜿蜒盘旋的山路上缓慢前行。
李父、李母不放心地将李珍抱到他们中间的座位上,一左一右地将她护好,忧心忡忡地看着方柏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拨打白云观的电话。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电话打通了。
李父和李母目光专注地盯着方柏,听着他和白云观的道士联系。
方柏察觉到他们的动作,干脆将手机开成外放模式。
但是显然,方柏的手机信号不太好,和对方通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车窗外的雨声又极大,不时还有电闪雷鸣,方柏只能一遍遍大声重复自己这边的情况和请求。
就在这时,李珍突然坐直了身体,她竖起耳朵,神色变得警惕。
“珍珍,”李父、李母第一时间发现了李珍的异样,两人顿时神色紧张起来。“你发现什么了?”
方柏和方松也忍不住分出一丝注意到李珍身上。
李珍警惕地四处张望,她的目光突然直直地盯着前方,神色猛地一变,“路被遮住了!”
李珍瞬间瞪大了眼睛,冲着开车的方松大喊了一声,“小心!”
几乎在李珍说完话的一瞬间,方柏就反应迅速地丢下手机,双手捏诀,口中快速念道:“天有天将,地有地祗,聪明正直,不偏不私,天雷殷殷,地雷昏昏,斩邪除恶,破开迷雾,真真假假,皆是虚妄,给我破!”
“破”字一出,车子前面一道无形的风吹过,一道远光灯凭空出现在车前!
紧接着是刺耳的喇叭声,和车子急刹车摩擦地面的声音。
“~嘎吱~”方松同样反应极快地踩下刹车,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迅速将向左猛打方向盘,试图避过突然出现的白色轿车。
在车灯的照亮下,车子里的所有人都清楚看见,对面车子里面,司机和乘客一脸惊恐。
“砰~砰~”
接连两声巨响,分别是车子撞上山壁,以及被白色轿车撞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巨大的撞击力冲撞得前俯后仰,一时大脑晕眩。
另一边,白云观里,一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轻道士猛地挂断电话,表情凝重地匆匆走出偏殿,走进旁边的主殿中。
主殿中,有七名道士正在做功课,年龄最小也才十三四岁,最大的看上去有四十来岁。
年轻道士进殿脚步声有些大,年纪最小的道士偷偷睁开眼睛,看到年轻道士脚步匆匆地走进来,忍不住小声地问道:“蓝师兄,你不是去接电话了吗?出了什么事?怎么看上去很凝重的样子?”
蓝新悦只来得及冲他摆了摆手,就匆匆从他身旁掠过,带起一阵略微湿气的凉风。
“家善师伯,出事了。”
殿中的诵经声顿时停住,坐在最前面四十来岁的道士睁开眼睛,看向蓝新悦,“出了什么事?”
沉稳的语气很好地安抚了蓝新悦急切的心情,他定了定神,将刚才和方柏的通话内容一字不落地讲述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给蓝新羽换个名字,后面章节才反应过来新羽和新宇读音一样,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