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确定了陈孝飞也是地府中的人,阎奕晟反倒安下心来,至少在这陌生环境中,自己又多了个帮手。
即便他似乎并不需要,但有时,这些帮手还是十分好用的,比如,制造混乱,以便他能趁虚而入。
阎奕晟又在小屋中坐了片刻,将两人安排了一番,这才趁着夜色起身离去。甫一回房,便感受到了屋中别样的气息。
见有人在屋中,他反倒大胆了起来,也不再担心会将其他人引来,一片黑暗中,他笑出了声,看不清什么表情,屋中之人却能想象他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般晚了,少主却在我房内,便不怕闺誉尽失?”在他说话那一瞬,屋中的灯猛然便亮了起来他这才看清了屋内情况,良珣眉头轻皱,显然对他说的话有几分不喜,但到底没说什么。
屋中除了孟曦,还有良珣与邢剑,此时邢剑一身黑衣打扮,显然是出去过,脊背紧绷,手中的刀剑仿佛下一刻便会刺穿他的心脏。
不用想,阎奕晟也能猜到几分,却也并不影响他归来的心情。
“良司马与邢统领也在?方才是属下胡言,切勿当真。”他握拳对两人歉意一笑,似乎并不敢得罪他二人般,而后又对孟曦道,“少主勿怪,你也知道,我向来如此。”
“这么晚了,不知你又去了何处?”孟曦端坐在小榻上,眉头也未皱一下,声音清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
阎奕晟倚门而立,双手环胸,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只见他嗤笑一声,缓缓开口:“我去何处,少主当真不知?”
他敛了笑,漆黑眸子紧紧盯着孟曦,想要将她看穿一般。
此时这三人在他屋中,显然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特意在此等着他呢,至于陈孝飞,怕也是孟曦故意放的,为的就是将他引去。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即便猜到了几分,却仍然顺着孟曦挖好的坑往下跳了进去,他本可以命暗三与那人周旋,可他到底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出现在这里的答案。
于是,无论前面是否有陷阱,他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只因,他需要那个答案。
即便,他知道孟曦有所安排。
孟曦不置可否,这一切,的确有她的手笔,陈孝飞或许不知道,在她被放出去那一刻,他身后便有好几人伪装跟着。
她身边能人不少,想要伪装看不出来,说简单也不难,任你有再大本事,也能难以察觉,这也是为何暗三没发现隐藏于暗中的人的原因。
饶是暗三对他人万般谨慎小心,也没能察觉出异样。
这一点,就是连阎奕晟这般眼比天高的人,也忍不住向孟曦投出一个复杂神色。
他似乎自来到此处后,孟曦便展现出了他所没有的一切,同为继承人,他反倒生出几分触动。
他有时甚至觉得,他也愿意试一试,像她一样,造富百姓,而不是整日吃吃喝喝,即便前方千难万险。
不过,这也不过是刹那间的想法,下一刻,他便又将这个念头抛向了天际。
“是你交代,还是我将人带到你面前与你对峙?”孟曦不理会他,反而淡淡说道。
阎奕晟换了一个姿势,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她,不说话,她也不急,就那般稳稳坐着,脸上轻描淡写,带着几分从容。
良久,阎奕晟到底没孟曦那般耐心,走到屋中,伸腿勾了一把椅子过来,缓缓坐下:“我说可以,但我只与你一人说。”所以,其他人便不用待在此处了。
他以眼神示意了一下邢剑与良珣二人。
良珣神色淡淡,眉间带着亲和之气,昏黄的灯光照在脸上,显得不是那般真切,身后影子被拖得掀长,宛若蓄势待发的巨兽,只要对方有一点动作,便会将对方吞没。
他笑着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小心摩擦着腰间那块玉珏,没有反应,心中却早已笃定她会唤他二人出去。
至于邢剑,这些日子以来,他对阎奕晟本已经改观了不少,虽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但功夫却是不错,但如今……
他心中不禁惋惜,此男若是他黄泉人,他与他说不得会变成知己,不打不相识的知己。
可惜了……
“你们先出去。”果不其然,女子神色未动,只是淡淡开口,声音清清浅浅,倒不算太冷漠。
“是。”良珣放下手中摩擦着的玉珏,提步向外走去,身后跟着持剑的邢剑。
两人出去后,阎奕晟并未开口,反而在桌上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那冷茶像是透过心口,流向了四肢百骨,倒让他心中平复了不少。
“淼河水下有个通道,我便是通过那通道过来的。”既然答应了说,他便没再犹豫,一开口,便将所有事总结成一句话,没有过多赘述,十分简洁。
见孟曦蹙眉,知她不信,他却也无可奈何:“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只是那通道如何开启,我是当真不知。”
“你这般聪慧,想来我知道的这些,你应当也知道了,那我便说些你不知的,如何?”
他像是忘记了二人当初在画舫上的不快,又像是自言自语,于是他说起了地府,一个与黄泉十分相似,却又不同的繁华之地。
上次两人一同逃命时,说了一些,却并未细说,孟曦也猜到了不少,却从未想过,地府与黄泉是如此相似,无论是为亡魂引渡,还是在政策之上。
其间,她只是淡淡听着,直到他讲的时间越长,她脸色越发沉重,星眸也慢慢沉下去,心中多了几分思虑。
阎奕晟并未说太多,只是挑了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与孟曦说了。说完后,他竟忍不住想,自己这般,想来有当昏君的潜质。
为着讨好美人,竟将自己家中事拿来与她说道。
孟曦听完,直皱眉头,眼中带着几分复杂和沉思,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便转身离去,并未与他多说一句话。
“少主,此番我老实交代,可否将那两人放了?”孟曦还未走出去,便听到他懒懒开口,说道这里,孟曦忍不住微微抿嘴,侧头向他看去,神色间难得多了分浅笑。
“你便看不出,我在诈你?”
她根本就没去抓那两人,因为跟踪之人擅长隐匿,但功夫却不大好,为避免打草惊蛇,她只是等在他房内,诈他一诈。
没曾想,倒多了意外收获。
孟曦多次在阎奕晟手中吃亏,如今也算是扳回一局,眉间不自觉染上显而易见的愉悦,仿佛看到他吃亏,便是连黑夜也看得顺眼起来。
她一说完,便直直离开,留下一脸懊恼的阎奕晟。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果真是关心则乱,古人诚不欺我。
无论阎奕晟现在如何沉默,孟曦得到了她想要的线索后,将东西整理了一番,笼统看去时,心中不知为何弥漫着淡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