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奕晟和孟曦一路向东而去,只是这片树林看起来没多大,当两人徒步而行时,却发现在这里面极容易迷失方向,行了大半日,仍是没能走出去。
孟曦趁着阎奕晟在溪边休息,转身进了林中,他瞥了她一眼,没有开口阻止。许是走了太久,他气力损了大半,借着溪水,摸了一把脸,冰冷的溪水刺激着脸上的皮肤,脸上热意稍减,才觉得精神好些。
不一会儿,就见她兜着什么向这边走过来,他微微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像孟曦这般的人,即便能力再如何出众,但在这般复杂险恶的森林之中,定是难以做些什么,但这一路下来,她像是方向性很强,带着他七拐八绕,愣是找到一条小溪。
要知道,在野外,若是没了水,便相当于将自己的命悬了一半在腰间。
见她过来,他猛地起身,却因起的太猛,步子不自觉踉跄了一下,孟曦看着他,不觉眉头一跳。
阎奕晟显然察觉到了不对,脸上笑意慢慢收起来,他再次坐下,伸手开始探脉,她却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剑上无毒。”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开口道。
他难得没有接话。
孟曦却有些不习惯了他少言冷语的模样,只是他额间细汗不断冒出,汇聚成豆大的汗滴滴落,孟曦猛地抬手去摸他的额头。
阎奕晟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眼睛也十分困乏,还未等她说话,他眼前又是一黑,身子晃了晃,直直就要往水中扑去。
孟曦早看出了不对,见他要倒,手疾眼快将他扶住:“喂?醒醒,别睡了。”
怀里的人双眼却紧紧闭着,脸色有着别样的潮红,她伸手一探脉,眉间紧紧皱起,也不知何时,他竟是发起了热。
她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这般不对法,她却未发现是在可气。
她二话不说,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壁,猛地深吸一口气,将人搭在自己身上,朝不远处的山壁掠去。
方才她去摘野果,无意间看见那边似有一个山洞,即便没有山洞,也定有一个落脚之处,她心中焦急,恨不得下一刻便到那边。
阎奕晟觉得自己像是睡了许久,梦中总是不得安宁,额头上也忽冷忽热,每次他觉得热,想去撩开衣襟,却又被很快被制止。
但很快,梦中像是有什么吸引着他,她又再次沉沉睡去。
她很快将火堆生好,又将包袱内的衣衫悉数盖在他身上,见他面露痛苦,心底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他再次醒来时,入眼便是一片黑漆漆的石顶,在他不远处生着一堆火,梦中的热源便是从那里不断传来。
外面已经黑漆漆一片,阎奕晟微微侧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是个不大的山洞,洞边被树的枝干挡了起来,洞内除了噼里啪啦的柴裂开的声音外,没有一丝响动,孟曦也不知去了何处。
他不知自己晕了多久,只见外面的天早已黑透,想来也昏了不少时间。他后背仍然发着痛,却尚在他忍受范围内,他身上盖着几件外衫,忍痛抱着衣衫缓缓坐了起来。
坐起来时,自额间落下一张帕子,阎奕晟抬手捡了起来,一张素净帕子,只有一角绣了一朵不知是什么种类的花。
蓦然,他想起自己晕倒前的一幕,他下意识去探了探脉,脉象平和,不见异常。
他面露疑惑,实在不解,索性不想了。
解了衣衫,去看肩上的伤,却发现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不知想到什么,他唇边勾起一丝笑。
听闻洞口的声响,头懒懒一抬,便看了过去。
孟曦见他醒了过来,没有意外,多看了他几眼,见他除了脸色不大好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可还有不适?”她脸上冷淡,但言语中的关怀之意阎奕晟还是听了出来。
他没回答她的话,反而勾起唇角:“孟姑娘,此番在下救了你,在戏文中,是怎么演的?”
他故作疑惑,直勾勾看着他,那双眼,与方才她在外所看见的黑暗一致,幽深得让人看不见尽头,仿佛其中蕴含了极大的危险。
她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实在不想理会,能这般与她打趣,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了。
她将手中之物架在火堆旁,又朝火堆里丢了几根柴,低着头弄着鱼和果子。阎奕晟见她不理,咧出一口白牙,带着笑眼看她:“那都是要以身相许的,如今我未婚你未嫁……”
孟曦觉得此人实在聒噪,微微转头,清冷的目光迎向他:“你救了我,我却也救了你,若如不然,只怕你早曝尸荒野了。”
阎奕晟像是没听到,摇了摇头,继续道:“在我家乡,若是轻浮了旁的女子,定是要负责的,我想黄泉路民风即便再开放,也不至于容得下此事。”
“你如今看了我身子,便是想要赖账不成?”他说此话,孟曦竟然听出了委屈的意味,她觉得自己实在是疯了。
她未说什么,只是倏然将手中的东西扬了出去,阎奕晟侧头,便见几根冒着寒光的银针插入地上,离他仅半尺,稍不注意,那寒光便定在了他身上。
“闭嘴。”
阎奕晟见此,丝毫不惧,只轻笑一声,悄然离那几根针远些,艰难动了动身子,移坐在火堆的另一旁:“既如此,话本上虽没有女子救了男子的结果,我想也出入不大,不如我以身相许罢。”
“既然你说到话本。”孟曦缓缓开口,浅淡的声音缓缓传来,“我也曾看过这么一个故事,可想听?”
阎奕晟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
孟曦露出一个浅笑,阎奕晟总觉得那笑有些奇怪,只听她说:“一个男子总爱说一些戏言,并以此为乐。”
说到这里,孟曦又是微微一笑,但却无端让人觉得寒颤:“但此人有一次却因不小心轻浮了一位杀人如麻的女杀手,被抛尸荒野。”
他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即便话里话外皆意有所指,他也丝毫不介意,只觉得她的声音轻缓,令人愉悦。
“想来那男子定不如我与你这般,结果自然不同。”阎奕晟半抬着眼,凝视着她,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吸引着她:
“我不娶你,你娶我如何?”
孟曦见他听罢故事后不为所动,第一次,她拿此人有些无法,微微侧头,与她对视上,不知为何,她心口微动。
她想,在别人眼中,她也不算女子,何必计较这些?
于是她也学着他的模样,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清丽却又略显疏远的浅笑。
她说:“若你不介意嫁一个男子,我娶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