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奕晟自从出来后,所见之人都是一脸严肃,显然是出了大事,只是没人与他说道。
走之前,他还特意瞧了瞧身边之人,这里头没有昏垣,也不知去何处,竟是连左膀右臂也不带在身边。
这次离开,孟曦带了十一人,所过之处,皆是尘土飞扬。
一行人本就走得匆忙,又在赶路,直至夜半,孟曦才下令休息。
因是晚间,又在野外,邢剑很快安排好了夜守之事,阎奕晟自然也不能例外。很快,平地之处就生起了火,一片暗色中有了光亮。
许是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大家分散坐下,几乎没有人开口说话,阎奕晟捏了捏额角,怀疑自己跟着孟曦一事,自己亏了。
吃不上饭便也罢了,还被风吹日晒的,四处奔波,关键是也无人与他说道说道发生了什么,带着他便跑。
阎奕晟甚至想着,要不要偷跑。
但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看了看离他不远处低声和邢剑说话的女子,倒觉得许是一件趣事也说不定。
前面说话的孟曦像是感觉到了停留在身上的视线,蓦然回头,清冷的双眸落在他身上。
“不必多言,照我说的去做。”她抬手打断邢剑,缓缓向阎奕晟走来。
他本是盯着她的身影瞧,没料到她会过来,轻笑一声,将头转向了黑夜中的漫天星光。白日天气放晴,晚间星辰也散发出柔光,月光落在地上,宛若罩着一层薄纱。
她在他身边坐下,这次阎奕晟没有开口,他知道,她会说的,果不其然,孟曦视线落在不远处,淡淡开口:“河中县又发了大水,你可知为何?”
阎奕晟不知道她口中说的河中县是何地方,显然楞了一下,随即听她语气,想来应当与当初自己出现在这里有关,他轻笑一声:
“如今正值夏季,出现夏汛也是正常。”
孟曦点点头,不冷不淡瞥了他一眼:“说的是。”
“听说身负许多秘密的人,最后下场都不大好。”
“我也听说,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反而更凄惨。”阎奕晟随口说道,脸色半隐在夜色中,但孟曦却能想象出他是个什么表情。
似笑非笑,让人看了便不想再与他说半句话。
孟曦确实不想再和他说话,此人油米不进,她早该知道的。
他离开后不久,阎奕晟正思考着要不要去打些野味来,就见方才不知何时离开的三人提着东西回来,一人手里提了几条鱼,另外两人手里提着两只兔子。
很快,火堆旁便传来阵阵香气,有些诱人。
阎奕晟以前在地府时,自有人巴结着他,即便在酒楼,他也是客,扔下银子便会酒菜上桌,现下这种情况,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舔着脸上去。
他想,他也不是没在野外待过,不如一会子便去看看,碰碰运气。
他还没动,身边便稳稳传来一道脚步声,邢剑低沉的声音传来:“怎地?如今倒是像个娘们儿了?”
说着,将一只兔腿递到了他面前。
阎奕晟显然没料到他会过来,目光落在眼前这只兔腿上,外表金黄,阵阵香气溢出,一看便知烤的这人是个中高手。
见他不接,以为是不好意思,又向前凑了凑,语气十分不耐:“拿着。”
阎奕晟也不扭捏,伸手接了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嗟来之食,他心中轻啧一声,谁能想到他堂堂地府公子,沦落至此?
“多谢邢统领。”
见他接过,邢剑也拿起另一只兔腿吃了起来,随意坐在他身边。这次,阎奕晟才正眼打量了眼前这男子,长相周正,皮肤黝黑,粗浓的剑眉,不笑的时候看着颇为严肃。
他心想,此人平日里虽多般刁难与他,可也不过是说道几句,却并未做什么对他实质性的事情,莫约是因那次打架所结下的孽缘罢。
即便如今在野外,但阎奕晟吃的不急不缓,像是在酒楼般,优雅至极,哪像他们这一群大老粗,一口下去,全是油。
邢剑看了他一眼,心中对他的身世更加疑惑,他想,此人一看便知出身不俗,何故来做刺客?
“没想到邢统领还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就连我,也丝毫不记仇,可见是个有所作为的人。”
邢剑瞥了他一眼,不理会,加快了咀嚼,三下两下吃完嘴中的肉:“不必与我说这些,守夜时给我放机警些。”
说完,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又道:“我会盯着你的,你最好给我安分些,若是不然……”他哼哼两声,起身离开。
“邢统领大可放心,我现如今还得仰仗你家少主,自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她的事。”邢剑走出去了好几步,背后传来一道懒懒的嗓音。
“最好如此。”
阎奕晟失笑,他觉得,这里的人可比地府中那些有趣得多,这倒让他觉得,越过祖母河来此,似乎还是赚了不少。
虽然那女子一直想问清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可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教他从何说起?如今倒好,看方才孟曦那模样,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显然是他出事之地。
他轻轻勾起一丝笑,心想,这次说不定自己能弄清楚也不一定,看来,跟着孟曦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地府。
自从阎奕晟失踪后,阎启大发雷霆,迁怒了阎奕晟身边照顾的所有人,他一边命陈林带人四处寻人,一边对外说他染了病,在家中养病,概不见客。
陈林那日查到阎奕晟带人去往祖母河中后,便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没曾想,皇天不负有心人,追踪了整整半月有余,终于查到了为阎奕晟掌船的李老汉身上。
彼时,李老汉方才死里逃生,没想到又引来这么一位人物,他心中何等懊恼,他若是知道这里头有这么多麻烦事,即便对方给的银子再多,他也断不会接下这件差事。
“大人,小人当真不知啊,那日祖母河起了大浪,我们所有人都落了水,那位公子去了哪里,我是真的不知啊。”
陈林没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手,示意继续用刑,而后,李老汉口中又传来一声惨叫,身边人松了手,李老汉大口喘着粗气,如豆子般大小的汗珠不断滴下。
“大人,小人不过是个掌舵的,那日起了大浪我便被打入了水中,后来发生了什么,老汉若是知道,何必受此等罪过。”
“我求求大人饶了小人吧。”
陈林看他不像作假,反倒因着对阎奕晟的熟悉,反而觉得这老汉不是说谎,给了站在他身边的两人一个眼神,站起身离开了这间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