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曦方靠近寝房,房中不一样的气息不过一瞬便被察觉到了。房中人似乎也并未有隐藏自己的打算,身边的气息都尽数放了出来。
她仅是脚步一顿,就在她踏进去的一瞬间,房中的烛火便啪的一声亮了起来。
晕黄的烛光将房内照亮,什么也没少,只是多了一个人罢了。
阎奕晟手中提了一串葡萄,半躺在锦榻上,见孟曦进来,抬眼看了一眼,咽下嘴里的东西,似笑非笑地拿帕子擦了手也嘴。
“孟姑娘每日都忙到这般晚?你们黄泉路是没人了吗?”
孟曦眼里冷然,心中对此人越发不喜,却到底没有像上次那般反唇相讥,只淡淡应了一句:“与你无关。”
这般嚣张的模样,又故意将自己的气息放出来让她知道,便是要告诉她,他没有恶意。
只是,此人如此张狂,倒是让她有了一丝警惕。
这少君府不比旁的府邸,此时他能大摇大摆躺在她的寝房之中,日后便能不知不觉取她性命。
孟曦在圆桌旁坐下,像是没看到那人一般,脑海飞速运转,如何加固自己的府邸。她的府邸,可不是想来便来的。
可她却不知,阎奕晟夜闯少君府,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他也没料到,孟曦这里,固若金汤,寻常人还真进不来,可他毕竟比寻常人强,哪会被一座小小的宅子难住?
当然,阎奕晟是不会承认自己这些日子除了四处闲逛熟悉这片新天地外,就是飞身藏在不远处的树上。
无聊时研究研究她府中的换值规律,暗卫交替的时间。
至于外界的传言,他心中门儿清。
说起来,他在这黄泉城中最为熟悉的,反倒是眼前的女子,即便他们每次见面,气氛都不算好。
阎奕晟轻笑一声,也不在意对方对自己的冷淡,而是又丢了一颗晶莹的葡萄到嘴中,慢慢咽下,举手投足间颇具风姿。
“上次一别,已快近一月,孟姑娘身上的‘伤’想来已经好了。”
孟曦脸上仍是淡淡的,对他话中的戏谑恍若未闻。
“这便不劳阁下费心。”
这些日子她一直知道有人隐藏在少君府的四周,原本以为全是那边的人。现在想来,这人说不定也在府外看着热闹。
只是不知,今日他为何会闯进来,还躲过了明里暗里的人。
心中即便不喜他这般张狂的模样,却也不得不说,此人确实不简单。
至少,自他从斩月堂离去时,她就该预料到了。
“阁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阎奕晟不知何时又拿出帕子擦起手来,轻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不过,许久未见姑娘你,心中十分挂念,故此,今日有了空,便来瞧瞧。”
他话说的轻佻极了,若是寻常女子,只怕已经娇羞训斥了,只是孟曦毕竟不是寻常女子,平日里也男子女子都接触。
若是她在乎这些,身边也不会留下良珣与昏垣了。
更何况,黄泉路也与其他地方不同,在这里,女子是可以入朝的,自然也可以撑起门户独当一面,经商露面也不过是常事。
在这里,对女子的约束并没有人间那般严苛。
孟曦恍若未闻,浅浅淡淡坐在那里。也不开口,只等他自己道明来意。
见她没反应,阎奕晟脸上的笑意更甚,低头轻笑一声:“你这女子,怎地这般……”
他不仅感叹,要是孟曦能想地府那些女子般,对他的暗送秋波就好了。
想来他堂堂阎大公子,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冷落?
“上次我说的,姑娘考虑地如何?”
孟曦没说话,半响,阎奕晟又嗯了一声。她缓缓站起身来,道:“没兴趣。”
说完,一副送客的模样。
阎奕晟也自锦榻上站起来,理了理因半躺而形成的褶皱。
“姑娘别急着拒绝,我听说姑娘找到了些东西,只是参不透,或许我可以做些什么?”
他说到这里,朝她展颜一笑,漆黑的星眸中全是笑意,俊朗的脸在晕黄的灯光中显得格外耀眼。
而他说完,飞身离去,离去前,还道:“我明日再来,希望孟姑娘能放下对我的戒备。”
人早就离去了,只是黑暗的虚无中,似乎还留着他无所顾忌的笑声。
其实在他说完后,孟曦心中不知为何,却是有些动心。
方才她在书房之中看良珣的来信,里面再次提到了当地的恶食兽,那鱼十分奇异。
孟曦上次本就注意到了这东西,却没想到良珣此次过去调查,也对这东西产生了疑惑。
那恶食兽到底是什么?与这场大患有何联系呢?
而现如今,阎奕晟却与她说,他可以为她解惑……
此人来路不明,与其放任他,不如将人带在身边,时刻监管着,也免得招惹是非,防范未然。
想通了这一点,孟曦便不再纠结此事,洗漱了一番,睡下了。
她今日确实有些累了。
睡之前也仍旧想着明日要将府中的人重新安排一番,免得被他人这般随意就闯了进来。
翌日,孟曦自“受伤”后,还是第一次上朝,整整半个多月未曾露面,遇见各路人,又是免不了一番客套。
好在孟曦素来是个冷清的人,见她似乎不太待见旁人的模样,也都识趣地没往上凑。
因为她遇刺一事,她如今恢复了过来,在朝中不免又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自然,李锴和郑铭转交到大理寺后,王政便着手开始调查,只是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又能查到些什么呢?
李锴似乎也觉得对方抓不到他的证据,不管如何审问,他皆是一口咬定:他是被他人陷害的。
而郑铭被关了许久,他在孟曦的暗牢中虽未吃什么苦头,可却因为暗牢中幽暗的环境吓得不行。
如今出来了,又见到了当初的同僚,自然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问什么便说什么。
只不过,他与李锴合谋刺杀孟曦一事,没有做过又如何做?他对此事一口否决,但却将另外一事原原本本吐露了出来。
他说出来,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怕死,现在被孟曦放了出来,难保他背后之人灭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紧紧抓住孟曦这一棵大树,让她派人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