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启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异想天开！”

“阁下当真是想得美，黄泉岂是你想闯便能闯的？本宫倒是想瞧瞧，你有什么本事！”

说完，她一抬手，就见四周不知何时忽然多了许多黑衣人，手持弓箭，闪着银光的箭头正对着阎启一行人。

“母亲，慎重！”孟曦一看这些人，心中一沉，夹紧马腹，朝她那边探了探，低声劝慰。

“母亲若是当真动手，就再无回旋余地，母亲想想河中的百姓，他们定然也不愿承受战乱别离之苦。”

“曦儿！本宫说过，深处高位，不能心软，何况，便是战乱又如何，百年后，河中还是和以前一样无二。”

她并未细说，可孟曦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正是因为明白，她才觉得心中一寒。

可眼前说这话的人是她母亲，自小教导她长大的女子，儿时的记忆顷刻间涌来，与面前的人重合，可又有哪里不一样。

分明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声音，可孟曦却觉得她陌生。

当初教导她护住黄泉护住百姓的人是她，现在想要弃百姓不顾的也是她。

她说后，百年后，河中还是一样的繁华。

那是因为河中百姓死后，他们的灵会被禁地吸引而去，在‘黄泉’内过些日子后，会被再次放出来。

那时的他们，就会忘记当初河中发生的一切，依旧无忧无虑地活下来。

因为，他们不能入轮回，死后洗去记忆，再次回到黄泉路，回到河中……如此反复……

孟曦回过神来，两方已经交起手了。

孟韫灵如今体内余毒未清，还虚弱着，现在不过是强撑。她护着她，一步步向后退，望着前面不断传来的惨叫或是刀剑交手的声音，微微撇过头。

“将本宫的弓箭拿来。”孟韫灵话音一落，就有人飞快将弓箭递了过来，她直接拉了满月，而后“咻”的一声，直直朝阎启飞去。

阎启此时骑在马上，与一人纠缠不清，那人功夫极好，加上旁边那些人也格外配合，竟让他鲜少感觉吃力。故此那箭飞来时，根本无暇分身去躲开。

孟韫灵箭术极佳，她向来有自信，即便是在这般混乱的情况下，也有自信让自己的箭染上对方的血。

那箭直直地射入阎启右胸口，这已然是阎启闪身躲过的结果，原本那箭是冲着心口的。

他一中箭，下面人不由一惊，纷纷大喊着朝他围了过来。

阎启本来并未在意，可在他用力腰斩几人后，忽然发现眼前传来一阵一阵的黑色，连同看眼前的人也变得多起来。

他心中暗叹了一声“不好”，而后命人后退。

这次他也不是没有准备，对方准备了弓箭手，他也带了不少人藏在暗处，就在对方弓箭手出来时，他暗处的人也跟着出来，双方显然谁也不让谁。

都是老狐狸，算计好了的。

阎启中毒被人护着离开后，他手下的人也一边打斗，一边撤离包围圈。正是大乱军心的时候，却见孟韫灵并未吩咐追去，孟曦一面靠近她，一面吩咐众人回来。

原来方才孟韫灵射出那一箭已经用了全气力，现在整个人又恢复成了病态模样，脸色苍白的可怕。

就这样，孟韫灵与阎启的第一次见面，以两败俱伤收尾。

两人回去后，都是请大夫医者来瞧，阎启中了毒，与孟韫灵一样，也是醉无。

醉无何来？

一切要从当初孟韫灵中毒时说起，孟韫灵醒后命赵信阳详细说了说醉无一毒，她听罢后，倒也没说什么，可私下却命人去查此毒。

后来飞鱼堂不仅查到了毒药，还拿了一些回来，此时正是用毒时候。

孟韫灵陷入了昏迷。

一切事宜交给了孟曦。

阎启与孟韫灵说的那些话她是听到了，相安无事已然没了可能，现在唯一的一条路便是击退他们。

孟曦怜惜河中百姓不错，可若是对方打上了家门还无动于衷，便妄为黄泉人。

孟曦寻来王尚安与良珣等人，商议了作战，便是想趁着他们人还未召集起来，先下手为强。

孟曦忽然想到了阎奕晟，前些日子他还说，决计不会让地府的人胡来，可是呢？

现在局面不仅越来越乱，许是再过不久，她与他就会对上罢。

毕竟，他父亲是被她母亲所伤。

醉无此毒来势汹汹，地府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本以为阎启已然熬不下去了。可没过几日，阎启居然奇迹般醒了过来。

虽说那毒并未清除，但好在醒了过来。

他醒后，似乎换了个人，比以前更加容易动怒，甚至对拿下黄泉路也更为执着了。

他是好了一些，但孟韫灵却伤了根本，连着许多日子都没醒过来。

还不容易醒了过来，却没过半个时辰，又睡了过去。

她醒来时，孟曦一直陪在她身边。孟韫灵身子虽然虚弱，好在神智是清醒的，她和孟曦说了许多许多事，关于黄泉路关于禁地，关于孟宁关于官场，甚至是她的婚事。

孟曦都一一听着。

不过短短几日，孟韫灵就已经瘦了一圈，脸上的肉都消了下去，两颊的骨头凸了起来。

孟宁和白艾来时，她已经瘦的不成人形。

孟曦不愿让她看到这副局面，想来孟韫灵也不想让孟宁看着她离开。所以她并未告诉孟宁这里的事。

孟宁在孟韫灵这般情况下没有见到她，只怕孟宁要恨她一辈子。

她不愿让她恨她。

可她也不忍心让她伤心难过。

至于她二人为何会来这里，孟曦也没有心神去追究。

眼前孟宁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抱着孟韫灵不撒手。

孟韫灵脸色白的如抹了好几层脂粉，额间的虚汗不断流下，她想向孟宁扯出一个笑，甚至抬手，如同以前那样拍拍她的发顶也是徒然。

孟宁见了，一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头顶，一边泪眼婆娑地撒着娇。

她最是舍不得眼前这个女儿，她太过良善，性子单纯，稍不注意便会被旁人蛊惑，好在她身边还有白艾……

“宁儿，你和你阿姐先出去，我与白公子有话说。”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孟宁不想走，孟曦却猜到了她要和他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带着孟宁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