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的确忘了,”她摸了摸孟宁的头,有些恍惚地开口,旋即她又道,“既如此,阿宁等我片刻。”
孟宁再次扬起一个笑,点点头。孟曦随手从小柜中拿出一些零嘴,放在她面前,又摸了摸她的头,这才笑着离开。
那些零嘴都是孟曦特地为孟宁备下的,几乎每间屋子都有,芳兰估摸着时间换一次,也不担心因放的时日太久,导致吃坏肚子等。
每过一会儿,孟曦便带着孟宁去了黄泉城中最热闹的集市,比之一年前在河中时,更为繁华。
人声鼎沸,不同的叫卖声、说话声不绝于耳,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谁是谁。
姐妹二人弃了马车,随着大流走在路上,孟曦一边护着人,一面注意着四周。
她没问孟宁关于白艾的事,想来这段时日二人也断了联系,她心中思忖,该去见一见人了。
若他……当真对孟宁有意,便该做些什么才是,莫等将来后悔。
往往到了这个日子,结伴出游的都是些适婚男女,像是姐妹二人出游的倒也有,只是少不说,身边也是有男子跟着。
黄泉城民风开化,平日也有男女同游,更不必提这般重大的节日了。放眼看去,男女之间谈笑风生,皆是愉悦。
此时正是热闹时候,孟宁被拘久了,看见这般热闹的场面,恨不得长有四只脚,穿过人群看热闹,好在孟曦早已习惯她那活泼跳动的性子,注意力也一直在她身上,如若不然,也不知现在人去了哪里。
“阿姐阿姐,那处热闹,我们去那里。”孟宁指了指前面,孟曦看去,的确比这边更热闹些,叫好声也一阵一阵传来。
不等她回答,孟宁便拉着她的手朝那边挤了过去。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她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幕,原来是戏班子在此表演,难怪这么多人围着。
这一看,便仿佛吸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孟宁瞧得起劲,看到精彩之处也忍不住和周围人一同鼓起手来,手中的花灯跟着左右摇晃。
那是方才孟曦为她买下的兔儿灯,她喜欢得很,孟曦想要为她拿着也不肯。
这里人多,想到一直未抓住的黑袍人,她心中警惕,只抽了一分心神落在面前的表演上,更多的是在注意孟宁。
孟宁的确兴奋极了,看见什么都想去看看。这头散了后,她又跑到另一边,停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她正拿着兔儿和猴子的面具对比着,神情之间全是纠结。
孟曦看的好笑,也不催她,只静静站着,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各色面具,她一下子有些恍惚,眼前这个场面像是格外熟悉,仿佛不久之前也有过。
只不过身边的人不是孟宁,而是另一人。
那日繁华深处,他立在灯下,长身玉立,嘴边噙着笑,那目光与四周柔和的灯火一样,带着暖意。他故意惹她,想在她脸上看到别的情绪,殊不知,多年的伪装早已成了天然的面具。
长这么大,唯一一次脱掉面具,想来便是在那日换上狐狸面具后,只有那么一小刻,她似乎看到了儿时爱笑的孟曦。
那人恶劣,却从未真正伤害她。那人不正经,却多在自己面前耍宝。甚至功夫分明不弱,却一直赖在少君府不走,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少君府中多少人知道他的心思,一开始对他多为排挤,可后来却见他与众人相处甚好的模样,大约是性子使然,很快他便与少君府众人打成了一片。
她知道自己手下那些人一向眼光高,能服众,也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他的离开,府里的人虽没说什么,可他们私底下为他悄悄送行,眼睛通红的样子,她也瞧见过。
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她应当谢谢他的,只是……两人再也不复相见。
不过一个人罢了,却偏偏这个人像是存在于各个地方,每个角落,便是买个面具,也能想到那人。
她叹了一口气,取下右下侧的狐狸面具,嘴边露出一丝浅笑。
孟宁纠结了许久,还是没有选出来,转头想让孟曦帮着看看,却看见她嘴边的那丝笑意,她愣了愣,也顾不得手里的面具,而是伸手挽住她,双眼闪着光。
“阿姐,我好久没有见你笑的这般开怀了。”虽说平日和她说话也在笑,可那笑极为端庄,不似现在这般,当真像个未出阁的女子,就像是她想到了白艾那样开心。
孟曦嘴角顿住,疑惑地看向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有……有吗?”
孟宁点了点头,目光转了转,拖长声音:“有,现在的阿姐,比之前更好。”以前的阿姐都太端庄了,和孟韫灵颇为相似,只有现在,才和她一样。
谁知她刚说完,额角就传来痛意,她惊呼了一声,捂住额角,水灵灵的双眸看她,带着控诉。
“可挑好了?挑好了便陪我去忘川楼坐坐。”说着,她示意了一旁的忘川楼。
孟宁跟着看去,不知为何忽然捏紧了手中的面具,眼神也跟着闪躲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她本来想着,想个办法去见白艾,可孟曦要带她去忘川楼,进去了若是想要越过她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要是和孟曦说,她也一定不会放心她独自出来游玩。
孟宁忽然便惆怅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白艾现在在何处。
看着她这副小模样,孟曦如何不知她心中的小九九,她有些好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嘱咐:“今日人多,你莫要乱跑,若是出了事,母亲又要担心了。”
孟宁现在心中满心都是白艾,只要一想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见不到心上人,总觉得提不起兴致来。闻言也只是怏怏地“哦”了一声。
可当她在忘川楼内看见白艾时,那一点子不高兴也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快要溢出来的满足。
她一面偷瞄那边风姿卓越的男子,一面拖拖拉拉地移向雅间,她本以为自己做的隐晦,殊不知孟曦将这些都看在眼中。
懒得拆穿而已,还真当她什么也瞧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