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幽幽叹了口气,拉下孟曦的手,目光透着心疼:“母亲染病后,阿姐也跟着瘦了一圈,阿姐待会儿也要多吃些。”
孟曦含笑点点头,心中却多了欣慰,暗叹以前只会在她们面前撒娇的小姑娘,也慢慢开始懂得关心人了。
她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耳边孟宁还在絮絮叨叨:“无忧姐姐这些日子照顾母亲也颇为辛苦,我吩咐了膳房,也做了些吃的,届时给她送去。”
“桑嬷嬷近日来也没睡好,我也让阿水姐姐多看顾些。”阿水是照顾桑嬷嬷的贴身侍女。
……
孟曦静静听着,却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脑海中却转的飞快,她故作不经意地笑道:“阿宁长大了,可有想过要嫁个何等模样的人?”
此话一出,孟宁脸色顷刻间便红了起来,连同耳根子,眼神闪闪躲躲的,模样十分可爱,她躲开孟曦的触碰,转过身去,声音娇娇软软,如细蚊般,听不大清楚。
“嗯?”孟曦干脆坐在她身边,目光却一直没有挪开,含着清浅笑意,悠悠开口,“你早已及笄,也是时候定下来了。”
“阿姐都未成婚,我……我……我也不想。”她低下头,独留红透的耳根给孟曦,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任谁瞧了,都忍不住软了心思。
谁知孟曦听罢却轻笑一声,半开玩笑般道:“阿姐莫约今年便要成亲了,届时说不定母亲也会将你定下。”
“阿宁若是有心仪之人,可要先与阿姐说,我也好帮着你些。”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孟宁,但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告诉她:我与你是一伙的,要是有心意之人,要先和我说,我才能帮你。
孟宁喏喏地张了张嘴,目光中透着几分可怜,像是挣扎,脸颊红彤彤地如苹果般。孟曦目光温柔的看着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
就在她以为孟宁会和她说白艾之事时,她却轻轻咬了咬唇,一面站起身跺跺脚一面说道:“阿姐欺负我,我不与阿姐说了,我去寻母亲。”
说完,提着裙摆跑了。
孟曦也不拦着,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心中轻叹,而后移过目光落在方才处理公务的案牍之上,那里放着白艾的所有事情,都是前些日子刑剑调查来的,颇为详细。
儿时在山中长大,年至十五出山门,此后时时出山历练,家事倒也清白,只是不知人如何……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心中暗忖要不要试探一番,又如何试探。
就像她说的那般,孟韫灵今年定然是不许她再拖下去,而人选……无疑是良珣。
那个人……不提也罢。
她这一生,大约也就如此了,可她却希望孟宁比她好一些,希望她能遇到一个心仪之人,携手共度一生。
想来这般日子,阿宁定然会欢喜的。
她低头看了看指尖,嘴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良久,她缓缓吐了口气,蓦然站起身来向案牍走去,拿起折本像是掩饰般,压下心中徒然生出的苦涩。
另一边,跑出去的孟宁直到走到偌大花园内才堪堪停下脚步。她脸上红霞依旧,扇了许久也没消下去。
彩屏眼看着自家小姐从少主书房内跑出来,愣了愣,也跟着追了出来,好不容易追上了,却见她脸上红的宛若夕阳云彩,不由怔了怔:“小姐?”
孟宁摆摆手,扶了扶发髻,又看了看衣摆,见没什么不妥后才慢慢向前走去。
她一面走,一面回想着方才孟曦说的话,她脑海中忍不住浮现白艾的脸,却又不知为何,脸上又热了起来。
阿姐问她有没有心仪之人,阿姐说她会成亲,阿姐说……她会帮着她……
可是……可是她都还没有心仪的人,何来成亲?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白艾的模样。
她摇摇头,试图赶出去,谁知心却越跳越快。她抬手压了压,心跳如鼓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又忍不住红了脸庞,彩屏蓦然睁大眼睛,看着孟宁欲言又止。
这小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害羞?
“小姐?少主与你说了什么?”怎么出来了就是这般娇羞的模样?
她心中嘿嘿笑了两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边跟在她身边,一边如是问道。可孟宁尚且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又怎么会听到彩屏的说话声?
彩屏喊了两声,才勉强将她的心神拉回来。
“啊?哦……没……没什么。”她摆了摆手,目光闪了闪,脸上红霞依旧,她提起裙摆,像是转移话题般,说道,“彩屏姐姐,我们快些去膳房看看,再做些小菜?”
彩屏像是知道了什么,也不戳破,连忙跟了上去。
孟宁端着熬的汤走到咸啸殿中时,孟韫灵与孟曦两人正在隔壁屋子中说话,她也不去打扰,坐在一旁出起神来。
孟曦看完折子后,有些东西是需过问孟韫灵的,遂就拿了过来,她看过之后,脸色隐隐沉了下去,低声呵斥了一声:“荒唐!”
“西州那边虽远黄泉城,可也是通商要塞,素来富余,又岂是他们随意消减的?”她说完,又低声咳了两声。
见此,孟曦伸手给她倒了杯茶水,递到她手边,谁知孟韫灵并不接,呵斥她:“你也是,这等事直接驳了便是,何需我来定夺。”
孟韫灵手中拿着的是西州司马上报的折子,折本中说,西州因着去年河中出事,今年征收赋税实在艰难,万望大人能宽限些时日,也希望她能减些赋税。
孟曦是亲眼去看过的,自然知道其中内情,可对于孟韫灵来说,却认为那西州司马忒狡猾,以此为借口来中饱私囊。
“母亲,去年河中发水,还发了好几次,那边田地被淹了不少,加上修筑城墙、淼河改道,河中与西州之间的路被堵,不少东西被拦,里面物资匮乏,坊间难免艰难……”
“不必说了,对于西州来说,这些根本不是由头。”她说着又低低咳了几声,“西州那边的商贾盘踞多年,那西州司马是何人我比你更为清楚,你真当他们没在河中捞财?”
孟韫灵说的,孟曦如何不知,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想到了河中和西州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