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惊不诧的样子,孟宁反倒更忐忑了几分,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她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嘴边笑意收了收,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是知道你心不在焉?还是知道你慕爱?”
她未使力,孟宁却顺杆子往上爬,捂住被弹的地方,假装“嘶”了一声,嘟嚷开口撒娇:“阿姐,疼……”
孟曦走到一边坐下,手边的茶才上没多久,还带着温热,她先是给孟宁倒了一杯蜜水,放在她面前,而后又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自顾自抿了一口。
孟宁不爱喝茶,可宫中却时常备着茶水,只是因她时不时来这里看她,却不喜和她一同喝蜜水,是以这茶便一直给她备着。
就像她的蜜水,也一直和茶水一同摆放在桌面上。
孟宁接过蜜水,搅拌了几下,而后送到嘴中,甘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她却觉得今日的蜜糖像是放多了般,甜到了心坎中,却又清晰知道,今日的糖水和往日无异。
她喜滋滋地放下小碗,见孟曦没生气,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她推开挡在二人中间的杯盏茶壶,双手撑在小几上,眸子亮晶晶地盯着她,一动不动:“阿姐,我不是故意瞒你,实在是因不知如何和你说,又从何说起……”
孟曦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开口。她早就调查过孟宁和白艾之间的渊源,一开始本还在头疼,生怕她被骗了去,却不料,白艾此人虽看着不简单,却从未伤害过孟宁,反倒暗中给孟宁挡了几次灾。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放任孟宁后面去暗中见他。
只要不是做一些逾矩之事,她对胞妹还是十分纵容的。
就在她愣神间,孟宁已经说了不少白艾的好话,她大约已经猜出了她究竟想说些什么了。
可是……未免也太着急了些?
她忽然敛眉,目光直视孟宁,打断她:“母亲是不是有心为你定亲?”
话音刚落,孟宁的情绪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嘴角一瘪,与方才兴致高涨比起来,判若两人。
她不吭声,就是最好的回答,孟曦眸子蓦然一拧,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问道:“母亲如何与你说的?”
孟宁目光落在桌面上,手中不断绞着帕子,蠕蠕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有提及是哪家公子?”她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孟宁想到那日她去咸啸殿请安,孟韫灵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说着她“年岁渐长也该成亲了”这样的话,她当场便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哪还有心思去听孟韫灵说了些什么?
可她也担心孟韫灵看出什么,回过神来后撒撒娇也就过去了。
即便她再如何天真,孟韫灵再如何宠她,也明白她绝不会应允她嫁给一个平凡人。
她不敢露出马脚,借着小女儿心态转身离开。
她在孟韫灵面前顾及这顾及那的,在孟曦面前却不用瞻前顾后,她知道无论什么事孟曦总会站在自己身边的。
孟曦的确是站在她这一边,可转念想到白艾此人,心中也同样难以拿定主意。
如她所说,白艾绝不是个简单人,但他在孟宁身边她也放心不少,可她却不知他对她有几分心思。
这才是她想知道的事情,若是深些还好说,若只是将她视作调味剂,她倒宁愿二人早些断开。
可她听到下面人传来的消息,倒觉得此人对孟宁,绝不是只当她是生活里的插曲。
孟曦想着,今日出宫了要先去会一会他,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再说。
若是两情相悦,她帮一把又何妨?
她的这辈子早就陷入了泥潭,没法子脱身去,可孟宁这样好,她实在不忍心将她也困在泥潭之中。
她是她千娇万宠着长大的亲妹,她绝不会让她也和她一样,被孟家的事所拖累。
这大约,是她身为长姐,唯一能替她做的事了罢。
她该高兴地过完这一世。
孟曦心中闪过各种念头,孟宁也一下子萎靡了下去,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杯盏上的花纹出神。
就在二人愣神之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刚一走近就听到对方焦急的声音:“少主,二小姐,大人忽然晕倒,不知出了何事,求少主随属下去咸啸殿内。”
两人一惊,从锦榻上站起身来,孟曦拉起那侍女,沉声问道:“究竟怎么一回事?”
她说着,一面朝外走去,一面去看孟宁。
姐妹二人方才还在说孟韫灵要给她定亲,现在却突然晕倒,也不知出了何事。
那人摇摇头,眉间的焦急不似作假,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
见此,孟曦心中越发沉重,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这一路去咸啸殿的路途中,那侍女已经将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孟韫灵这些日子感染了风寒后一直不见好,近日来更甚,只是没让人知晓罢了,就连早间议朝会时也是忍着咳嗽与身体的不适,听下面各位争辩胡扯等。
但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喝了药后不仅咳嗽加剧,还咳出了血,这时孟韫灵才重视起来,无忧请了医者来,可那医者看过后,仍然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病。
无忧怀疑是中了毒,于是又命人重新诊脉,却还是一无所获。咸啸殿中早就锁了消息,就是来请孟曦,也是声称染了风寒。
可来请她的人还没走出咸啸殿,就见孟韫灵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来,忽然晕了过去。
只见衣襟上裙摆处都是鲜红的血迹,那侍女已然是愣住了,好在无忧还算冷静,呵斥她快些来寻孟曦,又让人去请其他医者。
本来来给孟韫灵看风寒的已经来了三人,他三人见此,愣了一瞬,就很快反应过来,上前给孟韫灵诊脉。
可不知为何,仍然还是诊断不出什么来,那脉象,就像是感染了风寒无异,无论诊断多少次,都是风寒,但现在孟韫灵晕倒,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