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问天对良珣不过是存了利用的心思,良珣如何不知?以往都是盛问天让人来“请”他,现在他却主动出现在自己家后门处,但东拉西扯了许多,就是没有重点。
良珣摸了摸手上的玉珏,目光落在马车中的小几之上,脑海中开始思索盛问天今日来找他的目的。
他自然是不相信盛问天今日来只是为了提醒他,让他莫忘了二人之间的约定。
“你在孟曦身边,那昏垣与你相比,你认为如何?”蓦然,良珣听闻盛问天如此问道,言语间还带着几分讥诮。
良珣不料他会突然话锋一转,面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认真,眼中却又一丝晦暗闪过,他道:
“那人……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珣、自然是比不上的。”
“哼!什么光风霁月什么芝兰玉树,不过一个伪君子罢了。”盛问天冷哼一声,丝毫不忌讳面前坐着的人与昏垣共事了许多年,“倒是你,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此次大选,我相信你定能如愿。”
你若如愿,孟曦也迟早落在我手中,盛问天心中冷笑不断,仿佛看到了自己操控良珣与孟曦这二人的场景。
良珣看了看身边脸色不断变化的人,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指尖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在玉珏之上,各种念头不断从心尖划过。
这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盛问天这副模样让他想起了他找他的那一日。
几月前,盛问天扯进旧案中,本来所有准备都已经准备地十分充足了,偏偏最后出了纰漏,他的心腹呈上一个折子,让孟韫灵不得不放了盛问天。
也是那一日,盛问天约他一见。
那日他未跟在孟曦左右,是因盛问天早在牢狱中时,就已经命人给他递了信。
他本不欲理会,但不知为何这事被良鸿华知道了。良鸿华本就依附于盛问天,但对方却一直没有要重用自己的意思,如今见他主动召见良珣,他又如何会错过这个机会?
于是他去良珣院子中发了好一通威风,话里话外都是让良珣听话些,不仅要去见盛问天,还要对他万分尊重,仿佛盛问天才是黄泉路能做主的人一般。
良鸿华自入了官场后便一直依附于盛问天,即便他并不受盛问天看重,但好在也未亏待与他。一晃眼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而后良珣入了官场,他甚至比他好命!因为他的“伯乐”,是黄泉路的正统、是孟韫灵。
他厌恶良珣,除了他的身份令他不喜外,其中还有不少原因是因为这个。分明他是老子,偏偏儿子竟被孟韫灵那般倚重,不仅如此背后还有不少人嘲笑他,说他靠着自己儿子上位,这让他怎么不恨?
可于他来说,那又如何?良珣回到家中,不也照样像个蝼蚁一样匍匐在自己脚下讨好自己?
自从良鸿华在官场中被良珣压制后,生怕良珣从此以后不再听从自己的话,于是他加了倍地对他摆起了父亲的谱,让他莫要忘恩负义。
可日子久了他便发现,朽木就是朽木,即便被孟韫灵看上又如何?还不是那副懦弱样?在他面前连顶个嘴也不敢。
这个发现让他安心了不少,往日对良珣的羞辱也仍是只增不减。
于是那日他知道后,也不管良珣是不是难做,只是下了命令让他赴约。这些年来他受了盛问天不少好处,良珣也更应该与自己站在一起。而命良珣去赴约,他虽不知道盛问天有何事,但这种时候,良珣去了,说不定能让盛问天想起自己。
这种机会,他又怎么会甘心错过?
他在官场中虽平庸,却不笨,近几年来官场中风云诡异,男子与女子同在官场,已经引起不少人争论,盛问天更是看不惯那些女子。
良鸿华想,若是自己帮了盛问天,他说不定就能看到他的价值,对他看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良珣如何看不出良鸿华打的如意算盘,可即便良鸿华不来他院中对他说道,他也是要赴约的。
无他,他只是想看看,盛问天要做什么。他知道那是一场鸿门宴,本已准备充分,却还是落了进去。
只是这其中究竟有几分盛问天的算计,恐怕除了良珣外,没人知道。
良珣倒是不怕盛问天来找自己,反倒怕的是他不来找自己。他若不来,他一个势微之人,又拿什么与昏垣匹敌呢?
他想娶孟曦,就势必要有长于昏垣的地方,这些年来,他做了许多,总算有了起色,可偏偏,昏垣也有了与他一争的心思。
想到那日他与昏垣在茶南时说的话,她不是物件吗?可在众人看来,她便是。
想来那一日自己与昏垣那日的谈话,他猜想,恐怕昏垣是知道了自己私下中盛问天的接触,这才去劝导他。可他却不知,他想站在她身边,就连千千万万个夜里,也在想如何能入她的眼。
为了能与她站在一起,即便手段不光彩,他也认了。
想到这里,良珣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在暗沉的夜里,仿若幽光。
不知何时,外面传来几声响动,而后传来一道声音:“堂主,事成了,那边已经热闹起来,昏垣杀人被抓了个人赃俱获。”
昏垣杀人、人赃俱获两个词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入良珣耳中,良珣捏着玉珏的手一顿,实实在在愣在了原地,颈脖有些僵硬地转动,看向盛问天,眼中带着明显的震惊,显然十分难以置信。
与他相比,盛问天却是另外一番神色,眉角高高挑起,像是很满意外面传话的人所言,络腮胡抖了抖,只差忍不住嘴边的笑。
“好!”他还是笑出了声,甚至还格外嚣张地拍了拍良珣的肩膀,看他这副模样,不由皱眉,嘴边的笑淡了几分,眼神也猛地阴翳下来。
“怎么?良司马是高兴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加重了“身份”二字的语气,像是在提醒良珣什么。
他的确在提醒他,现如今他与昏垣同是孟曦夫君的候选人,处于相互竞争之中,而他则提醒他,莫要忘了这件事。
良珣猛地回过神来,收起方才恍惚的神色,挤出一丝虚弱的笑来,他道:“盛堂主不是说,要讲昏垣交给珣处置的吗?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