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里当真是地府与黄泉路的零界点,还当要早日打算。
闻言,孟曦猛地看向他,他虽笑着,但眼中却没有一丝玩笑之意。他的话孟曦一向听一半留一半,不会全信,但见他这般,不知为何,这件事却不见他油嘴滑舌地骗她。
她的人将人跟丢了,自然不知他去了那里,但他却在她这里不打自招,倒让她愣了愣。
见她看他,他轻笑一声,眼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他道:“你若是要防着地府,你做的那些倒也全面。”
他当初与她在河中,自然知道她做了什么,比起去岁,河中变了个天翻地覆,他看过,倒是做的十分妥帖。
对此,他对她不由又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他这般大刺啦啦地说出来也不避讳,嘴边带着漫不经心,他虽不知孟曦知道了多少,但端看上次二人的谈话,他回去也琢磨了一番,也知她许是知道了不少,与其这样,倒不如在她面前买个乖。
阎奕晟觉得,自己还是顶聪明的。
他心中也有所预感,以他对自家老头子的了解,若是知道黄泉路的存在,保不准要动什么歪念。
他不喜阎启的野心,倒也喜欢黄泉路这里的平静,那他站在孟曦这边也就说得通了。
孟曦端起茶杯抿了抿,脸色清冷,眉睑掩下眼中神色。
“看来你是知道自己如何来的了。”她语气淡淡,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闻言,阎奕晟懒懒看她一眼,并未说话,只是道:“我风尘仆仆而来,还未进食,不如你同我去用饭?”
孟曦没动,只淡淡瞥他一眼:“你自去你的。”
“我听说了,良珣救了你,你去探望也没错,但到底孤男寡女,不合……”他还未说完,马车内便传来一声冷笑,只听见孟曦抬起眼盯着他,缓缓道:
“若说不合适,那你这般?又是作何?”
阎奕晟被她眼神摄住,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眉角上挑了挑,似真似假道:“上次你与我一同被刺杀,你可是说过要娶我,我们可是有口头婚约的。”
他像是想到什么,眉头微微皱起,似有些苦恼:“这可如何是好?我听说我不在的日子,有人想娶他人。”说完,他幽幽看他,似幽怨般,“堂堂黄泉路少主,莫不是三心二意哄人?还是……”
“住口!”他还未说完,就被孟曦打断,罕见地有丝恼意,阎奕晟自然听出来了,缓缓笑了,眼中宛若春日般明媚。
“赶紧走,莫要逼我动手。”
“那你不去看良珣?”
“与你无关!”
说完,孟曦抽出方才收回去的匕首,“啪”的一声脆响,被她拍在了小几之上,那茶杯中的水被振的微微晃动,滴落了些出来。
眼看孟曦的确恼了,阎奕晟摸了摸鼻头,心想自己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了。
那良珣救了孟曦,又是她的下属,自当去探望好生慰问一番,若是不闻不问,谁还会愿意跟着她?
再且说了,若不是他,如今躺在府中休养的,必然是孟曦。
这般一想,倒也有理有据。但要他走,却是不可能。
真当他不知?黄泉二子,乃少主夫婿最好人选。这话都传开了,他尚未确定自己心意,却在听见这些传闻时,无端笃定了几分。
“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走。”他说完,只听见刷一声,他喉间一凉,匕首抵住了他。
阎奕晟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目光紧紧看她,带着丝丝缕缕道不清说不明的意味,孟曦莫名心慌,手不自觉收紧,阎奕晟觉得喉间传来一丝疼意,但他依旧看着她,不吭不响。
两人就这般僵持不下了片刻,良久,孟曦吐出一口浊气,收回了匕首。
她发现她面对他时,总是比对其他人更加无力些,若是旁人,只怕已经被她方才那样吓走了,但他偏偏每次就那般不声不响看着她,眼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看着竟十分专注,莫名有种温柔溺于其中。
“你风尘仆仆而来,还是先去休息一番,莫要把身体弄垮了。”眼见硬得不行,孟曦软了软语气,决定换个路子。
果不其然,阎奕晟闻言,眼神又亮了亮,唇角扬起的笑意越发明显,虽知道她想赶他走,却仍然让他不由一暖。
“无碍,我先陪你去瞧瞧咱们的救命恩人。”此时若是有把折扇,他定当展开,高兴地摇了起来,只可惜,他没有。
“我让你去休息。”孟曦低声喝道,清冷面庞终于有了一丝烦躁。
阎奕晟见好就收,见她这般,也不敢继续招惹,于是又说了一句,低头钻出了马车,这其间,马车停也未停半分。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外间马车一直是暗三在驾车,在阎奕晟上马车时,外面驾车之人便被二人制住,他未说去哪里,暗三就只能在街道上四处逛着,待二人离去后,车驾又再次朝良府驶去。
阎奕晟一走,孟曦松了口气,回想方才失态模样,心中竟罕见地无力,那般不要脸的样子,是她长这么大,都未见过的。
她努力将心中异样压下去,不再去想。没多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下属的声音,孟曦收了收神,恢复了一贯模样,下了马车。
良珣自那日被送回来,昏睡了好两日,而后才悠悠转醒,但身体却还十分虚弱,现如今还在床上休养。
良鸿华像是早就得了消息,一直等在大门,孟曦见她一副谄媚模样,心中多少有些不喜,但脸上丝毫不显。
拒绝了去厅中,孟曦直接让他带路去了良珣院子。
见此,良鸿华似乎有些尴尬,心中不由有些恼,但对方是少主,他不敢表现在脸上。
于是只能一面引她过去,一面试图说些话与孟曦拉近些距离。
但自始至终,一直是他在说,孟曦脸色清冷,并不搭理。
良鸿华这个人,孟曦虽鲜少接触,却有所耳闻。
依附于盛问天,能力不足却野心勃勃。这般父亲,若是良珣不能将其压制,迟早被他所累。
但这是他人家事,与她无关,良珣是个聪明人,不必她提点,只怕也明白。
随着七绕八拐,几人走进了一个略显几分清冷的院子。
这是孟曦第一次来,一路走来,也明白这院子十分偏僻,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良鸿华,不再理会他,直接踏进了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