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良珣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吓,眼睑闪了闪,脸色血气退了两分。
良珣看完后,站起身来,即便面对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依旧不急不缓,看似十分震惊,但王政还是看到他指尖有些许颤抖。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记得前些日子葛州也报了一件连环杀人案上来,其他地方似乎也有类似案件。”
王政言罢,良珣心中一动,他抓住其中关键:“其他地方也有?”
王政点头:“有的地方结了案,有的凶手仍在逃。”
“所以说,与其从官场中入手,倒不如从坊间。”
良珣觉得王政言之有理,官场中水深,若要往下查,除非伤筋动骨,倒不如先从其他地方查起,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两人正商讨着此案一些细节,却大多时候是良珣在说,王政在听。王政虽说将良珣拖下了水,但对他究竟参与几分却是没有多看好,可现如今听他说了些自己的见解,心中竟越发高看了他几分。
他本以为良珣对他的安排不满,却不想良珣这些日子已经看了前面几件案子的卷宗,将细节证物等都记了下来,与他聊起案件时,对他一来一往对答如流,丝毫不像被他半路拖下水的人。
虽然良珣在大理寺中身为笔者,但大多时候是在少君府中当差,大理寺也当是养了个闲人,若是出了案子也不会让他插手太多,毕竟少君府中的事重要些。
因此良珣自从入职大理寺后,并未接触太多大理寺的案件,更多时候是在帮着孟曦处理事情。
却不想今日与他交谈后,不禁有些惋惜。
早知他名动,却不知他见识也十分独特。若是早知如此,他……他敢和孟曦抢人吗?
王政没把握。
他正走神间,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随即便见盛问天迎面走来,一身肃冷,眼神带着森森寒意,一脸络腮胡更显几分阴沉。
“王卿者来得可真是早,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不想让我来呢。”他面带嘲讽之意,一双眼阴森森地看着他。
王政闻言,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跟着盛问天身后的人,那人是他吩咐去找盛问天的人。
那人哭着脸朝他摇了摇头,王政心下了然,定是盛问天的人为难了他所以来晚了些,现在反倒把罪名推到他身上来。
盛问天气焰嚣张,但王政却不怕他,若是他都怕了他,那孟韫灵的面子也不必要了。
毕竟他代表的,可是孟韫灵。
于是只见他冷淡一瞥,道:“盛堂主严重了,本官命人一同去寻你与良司马,怎会有那般心思?想来是盛堂主有所误会。”
说着,他又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良珣。言下之意,便是说,一同出去找你们,良珣来了,你却还未至,是你耽误了时辰,而非是我未通知。
盛问天看着良珣冷哼一声,而良珣则在这个空档向盛问天抱了抱拳,脸上带着亲和笑意,不卑不亢,既不会让人觉着他是在讨好,也不会让人忽略他。
好一个进退有礼的通透人。
盛问天本是有心想给王政难堪,却不想被他轻飘飘几句话便将了一军。
不得不说,若是王政今日没让人去叫他来,定然要被他抓住辫子好一通嘲讽,但王政偏偏没有那般做,而是按着规矩让人去寻了过来。
想来孟韫灵让他来做主判,盛问天就已经十分不满,王政不傻,又怎会让他抓住这一点来打他?
此时大理寺已经差不多取完了屋内的证据,死者的尸体也被抬回了大理寺,整个院子除了大理寺与盛问天方才带来的人外,便只有黑暗中传来的几声狗叫。
盛问天知道多说无益,也不指望王政与他说些什么,于是大手一挥,准备让自己的人去看看凶案现场。
王政眼皮一抬,皮笑肉不笑道:“盛问天不必那般麻烦了,我的人已经将有关的证据取了,直接让人呈来看便是。”
“王卿者客气了,我向来不喜欢倚靠他人,做事还是要自己动手,才放心些。”他说完,直接让人随他去屋子内。
王政心中骂了一句,觉得自己要被盛问天活活气死,这般鲁莽不计后果的行事,也不知是如何走到现如今这一步的。
他心中诽谤了几句,命人跟着,生怕他们碰了不该碰的,打乱了现场。
良珣嘴边带着浅浅笑意,眼神幽深地看着盛问天离开的背影,带着几丝不明的情绪。
盛问天进去后,倒是没有胡乱动什么,他虽做事随心,但到底坐在斩月堂堂主一职多年,办案经验丰富,自然不会鲁莽。
他方才那般做,不过是不想给王政脸罢了。
见他进去,良珣与王政继续站在那里说着话,两人正在说女子的死因时,良珣顿了顿,斟酌了一番,才道:
“卿者,珣认为这里并非是第一凶杀现场,第一凶杀现场还需仔细去探查才是。”
王政笑了笑,没有意外,而是反问他:“哦?这是如何看出来的?”
一见王政这般模样,良珣也笑了,眉间的困惑缓缓散开,像是带着一丝轻松,他道:
“珣进来时听到仵作说那女子是因疼痛而亡,可屋内摆设具是完好无损,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所以珣便猜测了几分。”
说着,他又笑了笑:“但珣到底年轻了些,不如卿者料事如神。”
“不必拍我马屁,我也才想到罢了。”王政知道他在奉承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实际上,王政在仵作来之前看过尸体后,就派人出去方圆几里搜查了。
彼时他还不知道,不过是出于直觉的判断,谁知方向竟是对的。
这边盛问天没查出什么,死者的尸身又被抬回了大理寺,他就是再霸道,也不可能让人将尸体抬回来。
眼看着时辰已经过了子时,该看的也看了,时辰已晚,盛问天率先带人离开。
见此,王政抬了抬眼,实在不想管他。好在盛问天似乎也不在意他。
于是盛问天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
他走后,王政吩咐了几个人将这个院子看守起来后,便与良珣一同离开。回程时,两人一直在商讨案子上的细节,气氛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