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出现前,她就已经知道了地府这个地方,但却不知阎奕晟的身份,可现如今,与他经历了不少,加上她所知道的,又猜测了一些,自然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你不必这般装傻充愣,我敢这般肯定,必然是有证据在手。”她自从开始说地府开始,就一直观察着他,自然也没错过他眼中闪过的光。
“虽说我黄泉中争夺不少,但我想,地府应当也不遑多让才是。”说着她顿了顿,漠然的眸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毕竟有十殿阎王在......”
此话一出,阎奕晟心中此地被惊了一惊,若说孟曦知道地府二字,他倒没觉得有什么,或许他哪日不小心说漏嘴而已,但现如今她不仅知晓了十殿阎王,还知道地府内也不太平,这一点却不得不让他慎重了。
他虽极力想逃离那个地方,但说到底,那里终归是自己长大的地方。
他眼神一眯,脸上的笑意变得越发灿烂,看着竟是有点危险的气味,但孟曦稳坐在案牍之后,靠在后椅,脸上没什么表情,淡然地任他打量,一副稳坐如山的模样。
阎奕晟时常在想,一个女子,偏偏性子比他还像男子。若是其他女子与不熟悉的男子共处一室,恨不得在二人之间摆个屏风,他们之间的视线隔开。
可她偏偏不是,她自然地坐在那里,脸色漠然,任由你的打量,眼神中不见丝毫害羞之意,更没有任何女子的忸怩。
但转念一想,着黄泉路中女子也能在官场中做官,自小接触的事物也不同,有的家中甚至将女子当做男子养着,男子做的,女子也能做。
但地府却不一样,地府彻头彻尾都是男子做主,女子出个门也颇受限制。
他自小生长在那个环境中,虽没有所谓对女子那般的悲悯之心,却也好奇过,为何世人对女子那般严苛,男子主掌一切。
那时他问阎启,得到的是几声气急的教训。自那时起,“反骨”“不羁”“不守规矩”这样的评价便传了出来。
即便阎启不许他想这些、说这些,但有些东西一旦滋长了出来,便再也抹不去它的痕迹。他甚至希望有朝一日,女子也能大大方方站在街头巷尾,笑着与身边人探讨官场或者家中的事情。
他本没有反骨,可偏偏所有人都说他有,既然别人说他有,那他便反一个试试。于是他那些狂放不羁的名声便传了出来。
或许他本质上,的确是有反骨作祟,不然,也不会与阎启、与地府所谓的规矩对着干。
于是当他见到黄泉路的景象后,竟然有一种本该如此的错觉。这才是他心中,地府的模样。
阎奕晟看着孟曦,但笑不语,心想,即便你知道了又如何?我如何来的都尚在探究,难不成连这个她也能知道不成。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当初他来这里不久被抓紧牢狱之中,孟曦与他说的一句话,他再次看向孟曦,眼神盯着她不断打转。
孟曦手中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见他时不时看看自己,又时不时看看他手中的折扇,像是将她看成猎物般,思考着如何将她叼回家。
饶是孟曦冷静,脸上也有些绷不住,她皱了皱眉,语气颇为不善地道:“你若是无事,便赶紧走,若不然,我便让刑剑与你过几招。”
谁知她这副凶狠的模样落到他眼中更像是恼羞成怒,于是他挑了挑眉,眼中似星辰般璀璨,轻笑一声:“你若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立刻离开。”
没等孟曦开口,就又听他说道:“你当初说你能看出我与黄泉路的人不同,是因我身上的气息不同。那......”
“那这气,究竟是什么?”他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此时他嘴边依旧带着一丝散漫的笑意,只是眼神中透着几分认真。
孟曦翻书的手一顿,轻轻抚了抚带着浓厚墨香气息的书,缓缓将目光收回,看向他,但眼神似乎又像是透过他看向更深远的地方。
“凡物之精,此则为生。”她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回书中,“所谓的气,便是生机。”
“那气与人一样,人各有千秋,气也不尽相同。”
她说的浅显,阎奕晟一瞬便明白了:“这么说,与其说是我们活着,倒不如说是气在流转?”
孟曦对他的疑惑恍若未觉,只是淡淡道:“你还有何事?”
言下之意,没事就快些走。
阎奕晟轻啧一声,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看出我与你们之间的气不一样?”难不成她真能将所有“气”的不同都区分开来?
见他没有要走的打算,瞥了他一眼,正欲开口唤刑剑,就听到他摆摆手,连声说别。
“你难不成不想知道你死对头在谋划些什么?”
孟曦看着书,缓缓地翻了一页,并未搭理他。不过阎奕晟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此番定不会错失良机的,不过......”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勾,突然话锋一转,“听说你母亲也在逼你成亲?”
孟曦依旧沉默着,完全将他当做一个隐形人,见她不理,阎奕晟看向她,她敛下眸子犹自看着手上的杂记,安静地宛若闺阁中养的大家女子,端庄从容。
可不就是大家女子吗?做事也一向从容。
与她相识半年,他还从未见过她不理智过。但这般模样,反倒让他觉得,这不是真正的她。
“我在家中也时常被家父逼亲。”他懒懒地看向孟曦,眼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楚的情绪,唇角微扬,“你若是在地府,我便上门求娶去。”
“刑剑。”孟曦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是突然扬声朝门外唤人。
阎奕晟轻啧一声,站起身来像是要走的模样,却不想他极快步子一转,靠近孟曦,压低声音道:“不过不在地府也无碍,你若成亲,我便带人去抢亲。”
他说完,在孟曦向他动手前,飞快向外边闪了几步,正在此时,刑剑推门进来,站在门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不怪他不警惕,虽说他欣赏他,却不知他是何来路。但他却不知为何,却有一种直觉,此人不会对孟曦怎样。
正是因为这一点,在看到阎奕晟,并未有太多的过激反应。
更何况,他隐隐约约觉得,孟曦与阎奕晟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