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垣想的没错,另一边的确比山寨中更为复杂些,甚至直到现在,良珣带着人躲在深山中,不敢妄动,生怕惊扰到了前方。
在他们一行人隐匿的不远处,四周被高大的木桩围成出了一块地,里面偶尔有一两个巡视的人走过。稀稀落落点燃了几盏灯,若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是故意为之。而一旁靠山的地方堆积了不少石沙,若不是他们这里处于高地,只怕也难以窥见其中全貌。
“司马,西北方向有三处暗哨。”这时,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走过来,对良珣道。
“正南方向有两处。”
“东北方向也有两处。”
而后又相继来了两人,与第一个黑衣人一样,动作轻快,十分利落。
良珣闻言,略一沉吟,看了看下面,今日没有月色,唯有几盏微弱灯火在夜里散发出柔光,偶尔跳了跳,像是空中的星辰眨眼般,但偶尔有人走过,显得几分诡异。
“你挑几个好手......”他靠近自己侍从耳边,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即便隐在黑夜中,他却像是坐在书房中,将事情不急不缓安排下去。
至于眼前未知的领地,在他眼中似乎也不过是一件能随手解决的事罢了。
他说完,那人已经转身离开了,良珣迎风站在一棵大树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擦腰间的玉环,眼神隐在黑暗中,越发看不清,而眼底,是一片黑暗。
不知他这般模样站了多久,直到下面黑暗中似乎传来一声奇怪的叫声时,身姿微微动了动,不咸不淡地吩咐道:“动手。”
黑暗中传来几声“是”,风动了动,似乎有人离开。
很快,方才还寂静一片的地方,传来几道微不可见的声音,分成几个方向向山脚而去,动作很轻,但十分迅速,也意外的整。不过几息间,那些人便隐身在黑暗里,所过之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上面的良珣看不清心中正计算着时间,直到感觉差不多时,这才转身道:“诸位与我走。”他说完,率先提步离开。
就在他向里面走去时,两方人已经斗了起来。
黑暗中看似没有多少人,实际都落在山脚的山洞之中,听到外面有响动,出来一看,便看见自己的兄弟被人放倒,于是大喊一声,瞬间惊动了山洞中的所有人。
白日装晕被押送到这里的人见此,心知是自己的人来了,于是也不故作虚弱,在暗中废了好一番力气,总算是挣脱了手脚上的束缚。
即便外面已经乱了套,可看守他们的人依旧像块石头般,站立在原处,若不是那人脚尖一直在动,手也不自觉收紧,还真以为他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严飞挣脱后,小心地挪动步子,靠近其他几个弟兄旁边。他们本就不是振龙镖局的人,而是军中一员,被昏垣安排混入押票的队伍中,而后装晕被运进来。
他们一同混进来的人分成了两路,一路出去报信,另一路留在洞里,因为他们进来之后发现,这里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棘手。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挤在一个山洞里,山洞中被分隔成几个像监牢一样的隔间,将哪些撸来的男女老少分开,有劳力的关在一起,没有劳力的又被关在更深处。
严飞白日和他们一同出去劳作后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劳作,而是赤裸裸地挖矿啊!
显然,与他一道的兄弟也都被吓到了,要知道,私自开采矿石,是死罪啊。矿石一类向来由府衙管制,即便是富商,也不敢与府衙争论。
而隐在虹头山中的匪徒,竟是撸人来挖采矿石!
这一场面,饶是见识颇多的几人,也不由多了几分慎重。
但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在军营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于是几人躲开看押的人的眼线后,立马做出了决断。
严飞身材矮小,由于他儿时长身体时没能吃饱饭,,个子不仅没长,整个人看起来也像是个孩子。但没多少人知道,他后来做了不少苦力活,力气练了出来。
不过他那模样,任谁看到他,都会以为他是个营养不良的孩子。
于是他在白日被拉去干活后,故意在看押的人眼底,不断出出错,有故作虚弱的模样,即便吃了不少鞭子,但好歹是混到了那些女人孩子间。
至于出去劳作报信的兄弟,则守在另一边。这样一来,两边人都有了一个照应。
进来这边后,严飞才得知,原来这边的女人孩子大多是路过的行人,被山匪抢了过来,而男人们则被强迫去前面挖采矿石,若是有人不听话,则拿她们开刀。
说到这些,山洞内又是一阵低泣声,严飞听了十分不是滋味,却又不能说什么,心中只盼着接应的人早些来,将这些人解救出去。
严飞小心挪了挪,身边那老人像是知道了什么般,浑浊的眼睛瞥了瞥他,不动声色地将他挡在身边。
他趁这个空档,靠近老人低声说了什么,而后他就自己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了起来。那老人也只是楞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坐在他身边配合他大喊了起来。
“孩子,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严飞还是叫唤着,他身边又围过来了几人,似乎想看发生了什么事,七嘴八舌闹了起来。这边动静这般大,自然惊到了那边看押的人。
“囔囔什么?囔囔什么呢?都给老子闭嘴。”方才一直注意外面的人脸上满是不耐烦,握在手里的大刀朝碗口大的木桩上拍了拍,凶狠道。
“这位爷,我这孙子不知为何腹痛,他还小啊,可以寻个医人来给他瞧瞧吗?您行行好吧。”那老人看着满脸横肉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流下泪来。
那男人垫脚看了看一直叫唤着的严飞,呸了一声:“到了这个地方,真当自己是公子哥儿呢?给老子忍着。”
说完,他转身嘀咕道:“老子都没这个待遇,当老子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边,严飞拉了拉老人,给他挤了挤眼,示意他继续。
“爷啊,求求你开开恩吧。我这里......我这里有......”他说着,在鞋底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