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活下去的工作机会。

艾普尔陷入了沉思。查理的说辞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就逻辑上来讲，艾普尔暂时没找到不对劲的地方。况且，他说的没有错，对于艾普尔而言，她本就没有太多的选择。

生存或死亡……艾普尔从没想过自己需要面临这样的哲学问题。

查理没有停止劝说：“如果你能以一个开放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其实时间管理局向你递出橄榄枝是一件好事啊！你想想，在你们原本的计划里，你也是要被洗去记忆的。你会回到原来的生活，但事实上是，你不可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你本应该有的生活记忆是被CR09用虚假记忆覆盖了。我不认为也不相信你的同伴们有技术逆转CR09的记忆覆盖。说得好听点，你只是被抹去了虚假的记忆，说得难听点，你们的计划根本就是把你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要我说，这可比直接杀了你还残忍。”

艾普尔抿着嘴唇，没有接话。

查理瞄了瞄艾普尔的脸色，然后故作感叹地长舒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关键人物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什么？”

“我说布鲁斯·韦恩啊。很少有正义之士能像他这样果断且顾大局。”

艾普尔不说话了。

查理的话很难听，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刺耳。但艾普尔很清楚，他的话很中肯。布鲁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敢说自己最清楚，但她也对自己的判断和认知有足够的信心。很遗憾，查理说得没错。至少，大体上没错。

除了计划中小小的一点……

“要知道，我还可以有另外的选择。”艾普尔抬眼看向查理，“你说得没错，布鲁斯他们确实没有能力和技术恢复我被覆盖的记忆，但从另一个角度讲，我不觉得我一定需要那样的记忆。按照你的描述，既然我从原来的世界消失，也掀不起什么浪花，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过去的人生平平无奇，乏味得像是一个死。那这样无趣的人生，抛弃也无所谓。布鲁斯他们没法恢复我本来的记忆，但可以保留下基本的生活能力。你所谓的‘变成白痴’根本就不会发生。我只是一个失忆的少女，去了一个新的城市生活。就这样。对我而言，虽然没有赚到什么，但也一点儿都不亏。”

查理的表情变得严肃了。

“反倒是你的提议，对我而言才是巨大的亏损吧。好好的平静生活不要，去干什么时间管理的工作。我是说，或许有些中二患者会觉得这是个脱离日常的好机会，但对我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塌糊涂，和误入CX组织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打工，为普通的资本家打工和为时间管理局打工，这两者没有本质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法律会约束资本家，而时间却约束不了你们。”艾普尔冷漠地看着查理，“那么，告诉我，你为我提供的工作，对我而言，有什么吸引力呢？”

一直成竹在胸的查理，此刻已经完全没了一开始的闲适。

艾普尔没有回避查理的视线，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怂，也不能退步。在谈判中，人要懂得适当让步，但绝不能一开始就让步。

查理没能从艾普尔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犹疑。片刻后，他忍不住威胁道：“你就没想过我可以直接在这里抹杀了你。”

艾普尔点头：“想过，一开始就考虑了这个问题。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时间管理局并非无所不能，你们既然能由着我们自行恢复时间线而不是强行干预CR09，那就说明，你们经不起时间线有太大的折腾。你说的没有错，在原本的时间线里，我确实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在眼下的时间线里，就凭借‘我在那些重要人物面前挂了号’这一点，我就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抹杀我？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烂摊子？要找到一个不影响时间线，又能完美拥有魔抗体质的人，不容易吧。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想招募我的原因，不是欣赏我的能力。而是我刚好不影响时间线且完全魔抗。CR09这次唯一的漏洞就是它对魔法无能为力。你也说过，维护这两个世界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人工智能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猜想，大概率，你们最后会让新的人工智能接手。但只要是科技挂的，就拿魔法没辙。这是个致命的bug，你们需要我这个‘补丁’。所以，我思考过你是不是可以直接在这里抹杀我，而思考的结果就是……你不能。”

查理的脸色已经不能简单用“难看”来形容了。艾普尔甚至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相当明确的杀意。艾普尔对此不意外，甚至接受良好。

时间管理局是个超出认知的东西，但只要冷静下来稍微想想就能明白，手握时间的人完全就是高纬度的生物，在面对艾普尔这样的普通人时难免会生出一种超越了物种的优越感。查理的友好和礼貌，与艾普尔夹着嗓子在街头问候可爱的大金毛没有任何区别。现在金毛开口说了话，还要在路人的头上撒尿。换做谁，都想给这金毛立立规矩。

查理的杀心，艾普尔完全理解。

查理收起了一开始的友善外壳，变得冷漠且不可一世。

“看来我确实小瞧了你。我以为你就是一个普通职员。”

艾普尔点了一下头：“确实是。时间也许没法教会我太多东西，但好在布鲁斯教了我不少。”

“真是个麻烦的人啊。”查理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们来看看彼此能从合作中捞到点什么好处吧。”

艾普尔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正如你所说的，对我们而言，你是个绝佳的‘补丁’，有你在，一方面可以弥补人工智能无法对抗魔法的缺陷，另一方面，你也能从侧面对人工智能进行监控，以防出现CR09这样类似的事件。”

艾普尔点了点头：“那我呢？我能得到什么？”

查理盯着艾普尔看了好一阵。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杀意，但却透出一股带着怜悯意味的寒意。

“布鲁斯·韦恩。”查理勾了勾嘴角，“你能得到布鲁斯·韦恩。你可以保留和他有关的记忆，甚至在遵守苛刻规定的前提下，和他保持接触。”

一直冷静的艾普尔，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你可要想清楚了。有时候，留着过去，可不是什么好的决定。”查理轻蔑地打量了一下艾普尔，“但你这样的人，我也见过不少。放着轻松的大道不走，就喜欢这种荆棘满布的小路。我不理解，但你放心，时间管理局不会对你这种病态心理有任何不公正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