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普尔和克拉克再步行街附近的一家露天咖啡馆落了座。两人选了转角处的位置，街对面就是一家小清新风格的花店。花店门前放着当天新到的鲜花，生机勃勃，香味分外扑鼻。隔着一条街道，艾普尔都能轻易地问道属于花卉特有的芬芳。

克拉克端着从店里买来的咖啡，在艾普尔对面的座位坐下。两人都背对着咖啡店的落地窗，不约而同地瞧着对面花店来来往往的顾客们。谁也没有多看谁一眼。

“是什么时候的事？”克拉克没头没脑地问道。

艾普尔：“什么？”

克拉克：“你的任务，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艾普尔恍然。昨晚因为没有那个研究细节的闲情逸致，大家都没有过多地探讨任务细节。克拉克也没有对艾普尔的说辞提出质疑。现在想起来，昨晚的克拉克，倒像是一个沉默的信息接收者。恐怕他今天来找自己，也是因为想了一夜，有很多问题想向她求证。

艾普尔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还记得有一次的宴会，我被一群富家太太找麻烦么？”

克拉克看着艾普尔：“你是说你身体不舒服那次？”

艾普尔笑了：“少来了。你那次明明是在怀疑我吸du，你还给莱克斯打小报告来着。”

克拉克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那次是我大意了。”

“那以后的那么长时间你都没发现。”艾普尔又喝了口咖啡，语气有点凉，“可见你也不是大意那一次。”

这样被艾普尔明晃晃地嫌弃，克拉克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他的脸色微沉，没有立刻接话。

艾普尔瞥了克拉克一眼：“生气了？”

克拉克搅了搅咖啡，慢腾腾地说道：“没有。”

“没有立刻回答，那就是生气了。”艾普尔换了副语气，用一种带了点无赖的俏皮语调说道，“至少布鲁斯就是这样。没有立刻说‘不’，那就是‘是’。从某种意义上讲，你们超英还是挺好猜的。”

克拉克眯起眼睛：“是么？”

艾普尔点头：“至少对我们这样的穿越者而言，是。”

克拉克：“穿越者？”

艾普尔耸肩：“虽然不是什么官方说法，但是我们自己是这样定义自己的。打破次元壁，前往不属于自己的另一个世界，这些人就是穿越者。”

“次元壁？”

艾普尔叹了口气：“我说，你今天约我，该不会是想和我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文艺创作词汇吧？”

向来不搞什么文艺创作，只搞纪实文学的克拉克露出严肃的表情：“如果这些关系着布鲁斯所谓的‘系统’，那它们就不是‘无关紧要’。”

艾普尔看着一脸正色的克拉克，突然觉得有点泄气。这个人高马大，战斗能力一流的超人，好像……脑子不是那么灵活。

还好她不用依靠超人去和蝙蝠侠斗，不然一斗一个死，连一点儿悬念都没有。

艾普尔叹了口气：“你非要我解释的话。我觉得那确实是无关紧要的事。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自己都无法从科学理论上像你解释那是什么。如果你非要我说清楚的话……爱丽丝梦游仙境你知道么？这些称呼就好像是那个童话故事里的魔药，那个通往险境的兔子洞。在故事里，它有逻辑自洽的解释，但归根结底，那种解释根本什么都不是。”

克拉克闻言，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艾普尔松了口气，继续问道：“所以，你今天找我就为了这？”

克拉克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昨天听明白了你的解释。我也相信，你和布鲁斯能拿出很多证据证明你们的说法。”

艾普尔觉得克拉克话里有着另一层意思，她皱着眉：“但是？”

克拉克看向艾普尔，眼神里是艾普尔少见的认真：“但是，我并没有因为知道了真相而憎恨维多利亚。我甚至……”

“对她的爱没有减少。”艾普尔轻声接了话，“所以你在想，维多利亚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让所有人偏离原来的轨道。”

“不。”克拉克摇了摇头，“我在想，如果让我们偏离原来轨道的不是外在的力量，那么，杀了……维多利亚，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艾普尔了然了。

克拉克来找她是为了打消她对维多利亚动手的念头。

拉人入伙没成功，反而给自己搞了个反对者出来。

艾普尔深深地认识到自己和维多利亚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她有些泄气。就从俘获超英们的心这一点来看，她永远没法从维多利亚那里扳回一城。

“我昨晚只是……”艾普尔顿了顿，“只是说了某一个方案而已。我也是被局势逼得没了办法。如果，你们都不想把世界搬回原来的轨道，我可以说是……孤立无援。要知道，你永远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如果你们都接受认可维多利亚的存在和做法，我又算是什么呢？”

艾普尔这话说得可怜。克拉克有一瞬间又想起他从卢瑟庄园离开的那个夜晚。站在艾普尔的角度看，除了动辄就意图用杀人来解决问题之外，她的想法没有任何错。这个世界不是她的归宿，她也并非自愿前来。想尽一切办法让世界变回本来的样子，以此换得回家的机会，这是任何一个念家的人都会有的选择。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艾普尔，真能回得了家么？

在来见艾普尔之前，克拉克已经和布鲁斯联系过了。他昨晚想了大半晚关于系统的事。“系统”到底是什么？它的工作原理运作机制是什么？它的弱点在哪儿？

在和布鲁斯的交流过程中，克拉克发现布鲁斯也意识到了他现在在担忧的问题。

挑起一切的主系统，真的会在艾普尔“修正”世界后，放她离开么？

谁能保证，艾普尔不会成为下一个维多利亚？

已经被重启了70多次的世界，这一次，凭什么就不会被重启？

傻乎乎的艾普尔相信了她接受到的最初的信息，她从没质疑过她的系统向她许下的承诺。但就这个系统干的这一系列的事儿来看，撕毁协议，出尔反尔，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克拉克想起早上布鲁斯的话，语气不由得放温和了一些：“我们不会因为那样的理由把你当敌人看。关于这一点，我想布鲁斯已经证明良多了。”

提起布鲁斯，艾普尔就有点不自在。她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和咖啡。

“事实上，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其他的事想向你打听。”

艾普尔有点意外地抬头看向克拉克。

“莱克斯·卢瑟，他的修正进度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