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鬥,鬥(dou四声),斗。
一如网名,祁秀与周围人、与这个世界的“斗争”从未停止过。
到底要多优秀,才能脱颖而出,摆脱工蚁的夙命?
分化之前,大家分明都是一样的。然而一旦分化完成,一切改变都是那样理所当然。
Beta,能力中等,生育率低下。平庸,但幸在数量多,成为了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Beta天生钝感,永远不会拥有Alpha那般天生的强大与控制力。
可是,凭什么?
他无法接受原本不如他的人,只因分化成了Alpha,就轻易胜过了他。
所谓‘来自天生上位者的碾压’?
不,他的自尊,不容许他输。
往后,便是暗无天日的追逐与超越。
他逼迫自己必须做到最好,更好,他要向世人证明——Beta并不比Alpha差。
可现实是,没有多少人在乎Beta是否足够优秀。
他没有气馁,从未停止过学习与挑战,仿佛奋斗就是他生命的意义。
直到,鹿鸣星的出现。
他从未见过反应如此迅速的Omega,他能隐约感受到这个Omega皮肉之下的强悍。
祁秀莫名有种预感,这个荒诞麻木的世界终会倾覆!
而他,无比期待着。
出乎他预料的,意外来得如此之快。
生生将那个Omega的皮肉撕扯了下来,露出内里血淋淋的鬼。
“你想学的,我教不了...”
“师父,您教的,就是我想学的。”
在长久沉默后,Omega用指甲狠狠抓挠自己的脸颊,似哭似笑,状若癫狂。
“我只会杀人...”
“你学吗?”
祁秀呼吸一窒,像下了某种决心,“学。”
他知道,这是条不归路,更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捷径。
可他本该想到的,选择这条路,就注定孤独。
形单影只,是影的夙命。
“师父...我错了...”
脖颈被锁,祁秀憋红了脸,艰难发声。
断臂处疯涌鲜血,稀稀拉拉浇了一地。
铭心微眯起眼,嗤然笑道:“哈哈...我的?好徒儿。”
他忽然觉得,接手这个可怜虫的人生,是件很有趣的事。
有了老师,有了徒弟,想来,他的身边从未这般热闹过。
*
‘它是你杀戮的起点。’
是温热的,血液的温度。
柔软皮毛下包裹的血肉,竟在渐渐变凉。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血骨黏连,融为一体。
“要永远在一起...”
鹿鸣星闭上密布血丝的眼,痴痴展露温柔而病态的笑。
“和妈妈在一起......”
“和...裴项砚...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畸念已生,永不分离。
与此同时,不时响起的敲门声,始终无法驱散梦魇。
“都过去两天了!裴总怎么还不回来啊!”门外,沈成雪急得嘴里起泡,来回踱步。
其余人在旁守着,也都紧着眉头。
“不行,不能再等了,这人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沈成雪一拍手,转身看向高勤严肃道:“等会门打开后,你拿着抑制剂立马冲进去查看情况...”
“还是让我进去吧。”
忽然,清脆声让众人一愣,循声望去,是个身形单薄的女孩儿。
“沐白?”沈成雪记得裴总很关注这个孩子,不,准确的说,是实验体?
“放心。”项沐白朝他们笑了笑,不容分说走进那个阴暗房间。
“偶像~”
“影主。”
“鸣星?”
三道不同声线,共同响起。
继而,静默。
*
风雪渐歇,一栋栋老旧民房像是有些年头的素描,光阴模糊了光影,唯有电线杆异常笔直、明晰,亦如人心中的锚。失真画面,印入一双空洞无神的眼。
“凌姐,有新人,是个罕见的光系异能者。”
久久未得回应,引路人叹了口气,扭头道:“秋霖是吧?你自己进去吧,不用害怕,凌姐人很好,不会为难你的。”
木讷点头,他缓缓推门而入。
“宝贝乖,不哭不哭...”
几十平的居民房内布置简单,除了床和桌椅,墙上还挂着一张全家福。
一家四口,女性Alpha一手揽着女性Omega的腰,一手搭在大儿子肩头,笑容随性平和。那Omega怀中抱着婴孩,歪着头笑得温柔。
此时,这位Omega正坐在床上,逗哄着襁褓中的宝宝。
如果那婴儿的皮肤不是紫青色,瞳孔不是浊白,如果还未长出牙的牙床没有极力想咬断眼前晃来晃去的人类手指......那么,就好似回到了从前。
“呵...”
他兀得咧嘴笑了,即使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像是被这突兀笑声惊醒,抱着丧尸婴儿的女人缓慢抬头,愣愣看向了他。
眼神死寂,无悲无喜。
“我认得你。”凌伊倏地开口,“你是鹿家的人,你也是来找真相的么。可惜...秦笙已经死了。”
“不是,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他摇头,神色平静。
凌伊低头继续哄着孩子,柔声细语,“宝宝乖,宝宝不哭,妈妈爱你,宝宝要健健康康长大,永远幸福快乐......”
“她已经死了。”
他在平淡的陈述事实。
哄声戛然而止,她有些不知所措,迷茫地望着他。
“她不会长大了。”
他走到她身前,弯腰轻柔抱过这丧尸婴儿,“别伤心,她可能对这个世界不太满意,于是降生在了另一个美丽的世界。”
凌伊听着,瞳孔逐渐放大,甚而朦胧了视线。
“我们也一样。”秋霖淡笑,“摆脱了腺体的控制,有了保持清醒思考的能力,我们也获得了新生。”
“是这样吗...”
她失神喃喃。
“是的。”他探出柔软的精神触角,修补着她残破的自主意识。
“我们要坚信。”
原来,愤怒、怨恨、傲慢、诅咒、绝望......一切的终点,是豁然开朗后的自我救赎。
他甚至悲悯起了世人。
欲壑难填,最终会将那些人推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