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星很平静。
没有做出裴项砚预想的暴怒或疯狂的举动，甚至没有给出一丝反应。
玫瑰枯萎时，大抵与绽放不同。
悄无声息的，一点点衰败，直至褪色僵硬，一捏就碎。掌心留有一缕残香，掺着酒精的余温。
“疤不好看，你好看...”
裴项砚见不得花败，他心疼。
他拉过鹿鸣星，将人轻轻送入怀中，低头温柔亲吻着这张脸。
右半张脸曾被烈火舔舐，表面粗糙焦黑、凹凸不平，他知道，鹿鸣星是为了他。
他由吻化吮，亦亲亦舔，柔软与坚硬相碰，令身心颤栗。
左半张脸曾被反复抓挠，一条条疤痕杂乱且深刻，不难想象那时鹿鸣星的绝望与癫狂，他知道，这也是为了他。
裴项砚吻得认真，不想遗落一处。
他想，这么纯粹的人也仅存于书中世界了吧，多么炽热的、极端的、疯狂的爱。
足以令他动容。
渐渐的，怀中人已软了腰肢，靠伏在裴项砚的胸膛，失神的漂亮眼眸暗浮一片水光。
“影...”
裴项砚的唇一路滑过颈处，最终落在他的耳畔，叹息中含有一丝笑意：“你想要...我留在你身边吗？”
缄默良久，寂静中覆上一层寒霜。
“嗯。”
鹿鸣星闭上眼，细密睫毛隐隐泌出一层水汽。
“如果留不住呢？”裴项砚温柔眼神骤变，冷静中掠过一抹深沉。
鹿鸣星哑声低笑，平静的诡异：“杀了你，吃掉你。”
裴项砚沉默半晌，没有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然后呢？”
他继续问。
“死。”
他答。
“那为什么现在不死？”裴项砚问出的话，意外冷漠。
鹿鸣星仰望裴项砚，指腹摩挲着他因亲吻而变得红润、潮湿的双唇，寂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笑意。
他满眼讽刺。
却最后以血腥一吻，结束了此次关于底线的试探。
留裴项砚一人与一只无头丧尸，独处一室。
[...宿主，我觉得你很过分。]
忽然，苟命开口，语气难得严肃。
“嗯？”
裴项砚诧异挑眉。
[分明是你告诉主角什么他还年轻，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奇迹的...]苟命生闷气，觉得自己的宿主很像渣男，却又猛地一愣。
裴项砚恍然，嗯了一声。
“是很过分。”
[我忘了你忘了...]苟命抱头，崩溃.jpg。
重生后，自遇见主角起，宿主都很镇定。就是因为表现得太自然了，让它总去忽略宿主失忆这一点。
“那我就彻底明白怎么靠近他了。”
裴项砚摸摸自己被咬的凄惨的嘴唇，摇头苦笑。
这是变成“影”的鹿鸣星，最后一次相信“奇迹”。
这也是他裴项砚的最后一次生命。
雨仍就下着，天阴沉沉的。
空守一夜的裴项砚推开门，发觉楼下明晃晃躺着两具无头尸体，人去楼空。
幸存者们估计是被鹿鸣星吓破了胆，连夜跑了。
“谢谢您，裴总。”
于涵忽然冒出头，致以谢意。
跟着他出来的还有成雪和一对母子。
“早啊，裴总！”成雪休息一夜，精神好了很多，笑着打招呼。
“裴总好...”怀抱婴孩的女性Beta朝裴项砚勉强一笑，从眼下乌青、干裂嘴唇可以看出，她早已疲惫不堪。
裴项砚点点头，“见到他了吗？”
“出去了，没回来呢。”成雪明白他所指的是那位大佬。
“嗯。你们是要跟着我们吗？”裴项砚直言。
【系统任务发布中——】
【初步组建队伍，规模不少于5人，奖励积分100】
裴项砚眯眼之时，楼下几人相视一眼，纷纷点头。
“咚”得一声，只见那个女人跪得决然，红着眼哽噎：“裴总，请您让我们娘俩也跟着吧，我会做事的，不会白吃白喝的...”
成雪瞧得不忍，瞟了一眼裴项砚，还是没敢去扶。
“起来。”裴项砚没有多言，转身就要回房。
“裴总，我是最早跟着那位大人的，我知道，他很痛苦...”
听到这话，裴项砚脚步一顿。
“丧尸爆发的这两个月，我曾见过他很多次，他像是在寻找什么，几乎不眠不休。”女人抱着沉睡的孩子，眼泪不自觉流下。
“他救了我们很多次...从来没伤过我们母子。”
“直到他遇见了您，他...终于停下了！”
话音刚落，裴项砚深吸一口气：“跟着吧。”
【组队成功，队长裴项砚，队员：影、于涵、成雪、汪宁珠】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积分100，共计1100】
系统冰冷提示音刚落，鹿鸣星从暗处无息现身。
裴项砚心下一定，缓步走向他，笑着轻问：“饿不饿？”
鹿鸣星直勾勾盯着他，一言不发。
裴项砚牵过他的手，关上房门前，扔了四块黑巧给楼下几人。
把鹿鸣星摁坐在床边，裴项砚替他摘下面具，半跪在他跟前，笑问：“想吃什么？告诉你个秘密，我会变魔术。”
这人仍是一副木讷模样。
这时，裴项砚坐到他身旁，将人扣在自己怀中，露出脖颈，“吃吧。”
鹿鸣星动了，如小动物耸动鼻尖捕捉气味，在裴项砚颈处蹭嗅。很快，他找到了旧伤，一口咬了下去。
裴项砚眉头微拧，带着人躺倒在床上。
轻揉着小动物柔软的发，他的眼皮愈发沉重，毕竟一夜未眠。
“影...”
听到他在唤他，鹿鸣星轻舔着伤处，沉默抬起了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漂亮得紧。
“不知道为什么，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
裴项砚说着说着，音量渐小，睡了过去。
鹿鸣星浑身僵直，过了很久才温顺趴伏在裴项砚身上，亲昵蹭着他的侧脸。“裴项砚...裴项砚......”
*
裴项砚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醒来时怀里还抱着鹿鸣星。
他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恨不得整个人挤进裴项砚的身体里。
也正因为贴的太近、太紧，容易起反应。
裴项砚有些尴尬，刚想撤身，就看到鹿鸣星眼睛刷得一下睁眼，杀气四溢。
待看清裴项砚的脸，他眼里杀意淡了几分，视线往下一扫，望向某人蠢蠢欲动的某处。
“...我很正常，这很正常。”
裴项砚喉结滚动，试图解释。
鹿鸣星推开他，坐在一旁，眼神掺杂了几缕邪气：“做...给我看。”
裴项砚愣住了。
[刺...刺激...拜拜了您！]苟命闹了个大脸红，连滚带爬下线了。
“嗤...”
裴项砚扶额笑了，眼里也开始变得晦暗不明。
“咔嗒”松了皮带，他没有继续，而是爬起抓住看戏人的手，细细摩挲。
鹿鸣星眼睛逐渐眯起，蓄起了似危险又似期许的迷蒙雾气。
“我们是不是太快了？”
裴项砚低头吻了吻这只青筋突显、骨节分明的手，分了心神：“你太瘦了...”
抽回手，鹿鸣星睨着他，眼里暗含警告。
“帮我。”裴项砚勾起唇，额头与他相抵，而后凑近亲亲他的唇角，“帮帮我...”
不知是谁呼吸乱一瞬，心脏蹦的发疼。
“裴项...”
鹿鸣星的哑声戛然而止。
只见大手捉着苍白的手抚过自己腹部，继而...往下。
裴项砚眼尾都有些发红，一向沉稳自若的脸上因染了欲而不复以往。
是鹿鸣星记忆中没有的模样。
以前的裴项砚，绝对不会这样。
他的爱隐忍而克制，分寸感极强，何曾如此动情过？
......
“你还没好么？”
鹿鸣星皱眉，手有点麻了。
“你要看的。”
裴项砚笑看他，火热目光很是坦然。
鹿鸣星不说话了。
罢了，裴项砚仍紧拽着这只手，满眼笑意，“谢谢你。”
一下抽出手来，鹿鸣星紧紧捏着裴项砚的下颚，眼神略带思索与探究。
他似是在疑惑。
“只有你...”裴项砚轻叹。
触电般松了手，鹿鸣星起身戴上面具，语气恢复了平静：“我们该走了。”
“去哪？”
裴项砚整理好衣服，随意问道。
“杀人。”鹿鸣星握住长刀，冷然道。
裴项砚：“...杀谁？”
鹿鸣星没说话，转身就走。
裴项砚快步跟上，自然而然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影，我饿了。”
“嗯。”
鹿鸣星应了声，没有挣开。
“该走了。”
裴项砚招呼着众人，随手就要捡个木棍防身，手里却先一步塞上了把长刀。
是他把刀给他了。
裴项砚笑笑，全然不顾众人惊愕不已的表情，倾身吻了吻他的面具，“谢谢。”
鹿鸣星斜眼看他，很是无言。
又亲亲他的手，裴项砚笑容依旧，低声道：“我只亲你。”
“......”
全场寂静无声。
最后，还是鹿鸣星迈腿前行，打破了僵局。
外面下着毛毛细雨，一行人在雨雾中行进，遇上三两个丧尸也就顺手解决了。
“前面有家超市，不知道有没有搬空...”
于涵忽然出声。
他们很快打开了大门，惊奇发现，里面的丧尸全被解决了。
数十具尸体倒了一地，皆是被砍了头。
脑袋上的嘴还在不断咬合，看着极为瘆人。
“你真厉害。”裴项砚笑眯眯地看向身侧之人，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鹿鸣星默默侧过头瞧他一眼，又默默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