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风在动——北京小土豪
第一部:风在动
我叫小山。
在我所在的那个小城市,大家对我的称呼从“小山哥”,最后变为“小山老总”。伴随着称呼变化的是我的职业和江湖地位,从庸碌的小职员、江湖的边缘人直到本地帮派的候选大哥以及最后成为“企业家”。这一切,在若干年之后,没有一丝痕迹。
这二十年,我确实见过一些曾经叱咤风云、手握生杀大权、掌握亿万财富的高官和社会大哥,他们大多数今日或流亡海外、或藏身边疆、或身陷囹圄,或四肢不全,也有命丧黄泉、呜呼哀哉的,可悲、可叹!
现在,我还能喝杯清茶、写个文字,其实是幸运所致,当然,更和我“成就”远远不能和那些大佬相比有关。
这午后的阳光、这杯清茶,像极了20年前我在那个小城市的那个下午,就是在那个地方、那个午后、那个阳光下,一阵急促的电话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同样,也改变了很多人的。
我1994年毕业于我们省最好的一所大学,学中国历史,在学校期间,杂七杂八的书读了一些,可惜的是最后由于我的严重违纪,被勒令提前退学,最后以一纸专科毕业证结束了我的光辉灿烂、天真无邪、可歌可泣、诗书琴剑、美女环抱的校园生活。
之后,我被分配到该省最东边的一座小城市做了一个政府部门的小职员,由于这座城市有着绵长的海岸线,我们就叫它“海城”吧。
虽然那时候还没有公务员考试,名牌大学的学生找工作是不用担心的,但以我一个劣迹斑斑的专科文凭确实是很难进入政府序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女朋友,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她的父亲是我们省城的一个高官,在我面临巨大困难的时候,她看似弱小的身躯爆发了惊人的能量,以决绝的态度“逼迫”她的父亲为我安排合适的工作,在面对爱女的不停歇的泪水之下,她的父亲不得不屈从,答应给我在省会安排工作。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我的档案在被省府接收之后,直接而迅速的被转分配到海城——这个离省城最远的城市。
这当然是那位威严的高官安排的。在他的女儿试图再次找他“讨回公道”之时,我制止了她。
因为,我自己觉得“汗颜”,一个自己不知道自重的少年没有脸要求得到别人的尊重。
如果我的人生没有那次在大学的胡闹而导致的严重违纪,我很有可能会按部就班的毕业并留在省会的政府部门,如果我不招惹是非,女朋友也能够“三从四德”的话,那么在裙带关系的照顾下,我也有可能自此平步青云,开始一番仕途生涯,过着“相妇教子”的生活。运气好一点的话,此刻也应该是个处级干部,也算是有点社会地位了吧。
人生境遇,一言难尽。
在经过一番刻骨铭心、销魂蚀骨的爱恋之后,我们分手了,而且从此之后,天各一方,彼此杳无音信。但那份存在我心里某个角落,某个最柔软的地方的记忆却成为我一生最重要的财富,在多个深夜,梦中惊醒,总是心酸不已,甚至悄无声息的泪流满面……
谢谢你,我亲爱的姑娘。
故事正式开始
1994。
在我来到海城市府报到之后,我被分配到办公部门成为一个小职员,我的主要工作就是给领导——宋处写各种稿子,篇幅从短到长,重要性从小到大,逐渐得到领导的赏识,这是后话。
前文提到的那个午后,是我刚到海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闲来无事,我刚刚换了杯茶,慢慢的咂着。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响起。我拿起电话,伴随着那个时代电话特有的刺刺拉拉声,耳边传来了熟悉而陌生的亮子的声音:“我在往海城去的高速上,预计1个小时左右到,我到哪里找你?”
按现在流行的说法,亮子也算是个奇葩了。
他是我的大学宿舍的室友,但他比我大好几岁。他是计算机系的,本来比我高三级,中间为了出国休了两年学,但最后一直没有出得去,最后只好返回学校来拿那一纸证书。由于他是临时复学的,计算机系已经没有空床位,就把他安排在了与他们系宿舍相邻的我们的宿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结识了很多计算机系的朋友。
亮子早我一年毕业,毕业后就去了北京做计算机相关的生意,他时不时的会出差回来,总是请我们大吃一顿、大醉一场。
那时正是计算机在国内刚开始大量使用的初期,做这些生意的大都一夜暴富,腰缠万贯。但即使如此,亮子的财富增长之快仍然让我们惊诧不已。
我第一次吃龙虾就是亮子请我们一帮弟兄在一个奢华酒店,我记得很清楚,那只龙虾价格为1688,要知道,那时大家正常的月工资是在200元左右。
亮子的电话是在高速上用大哥大打来的,所以声音才那么嘈杂,那个时候用得起大哥大的人都可以称得上富人,现在叫“土豪”。
一个小时之后,我向同办公室的张华,我叫张大哥的打了个招呼,请他需要时给我打个掩护就离开了办公室。
张哥胖胖的,很温和的一个人,早我好多年进入政府机关,一直不温不火的慢条斯理的工作,享受着他的人生,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才能也没什么野心,看似庸庸碌碌,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把什么都看的很清楚的一个人,只是生性恬淡,与世无争。
他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在我初入政府机关这一错综复杂,需要处处小心的地方给了我很多的提醒,否则,依我的性格估计很快就会成为负面典型的。呵呵,一谢。
但是,就这个与世无争、整日一杯清茶一份报纸享受人生的张大哥,日后却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驱动因素”,并一手左右了海城甚至包括省会在内的诸多人的人生命运,上到达官贵人、中间包括商业显贵,底层若干□□大哥,受波及影响的小弟与平民百姓更是难以计数。
世界,因他而不同。
但,他别无选择,他的人生更是被其他人所左右,他更是一个被动的典型,一个典型的悲剧。
我站在市府东边的一个路口,点上一支烟等待亮子的到来,这也是张哥提醒我的,他让我不要直接在机关门口等人,要尽可能的离远一点,以免人多嘴杂,多生事端。
“咔”的一声,一辆布满了尘土的桑塔纳停在了我的身边,亮子摇下车窗,说“上车”,语音短促而急迫,看着他胡子拉碴、疲惫憔悴的脸,我知道这次他绝对不是为了找我吃饭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