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际得知上官汐未经过自己同意,就给杨枝枝下帖子,当即警铃大作。下值后,便回了丞相府。
丞相府守门的侍从见温际回来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再揉了揉,确定是自家老爷。忙欣喜地出门迎接,然后对着里头喊“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这欢喜程度堪比过年,天知道他家老爷有多久没回来了,好端端的丞相府,丞相却不回来住,现任主母又刁钻刻薄的很,哎……
温彤还在禁足期,上官汐正看着她做女红。听得下人来报,说是老爷回来了,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惊喜不已。
“娘亲,爹爹回来了?!我们快去迎他吧。”温彤喜道。
上官汐也难得露了笑颜,道:“好。”
说罢,忙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裙。
“娘亲这样美得很,得体大方,爹爹肯定欢喜。”温彤道。
上官汐点点温彤的额头,道:“你啊……”
二人忙快步往大门走去。
见得温际,温彤忙行礼道:“女儿见过爹爹。”
温际面上带着威严道:“嗯,乖女儿。”
见温际脸上没有喜色,上官汐的笑容也淡了几分,但还是体贴道:“老爷您回来了,快进屋喝些热茶吧,我让嬷嬷多备些老爷爱吃的菜。”
“不必忙活,我还有些公事未处理完,跟你说些话便走。”温际道。
“彤儿先下去吧,爹有话同你娘说。”
温彤看着自家爹冷漠的神情,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便退下了。
见温彤离去,温际对着上官汐疏离道:“长公主,请吧。”
说完,便向书房走去。
上官汐望着温际的背影,眼里满是怨愤和不甘。
二人到得书房,温际将房门关上。
“不知长公主私自向枝枝下帖子,意欲何为?”温际开门见山。
“怎么,我这个当继母的不能给继女过生日吗?我是在给你撑脸面。更何况,杨枝枝已经答应了,你又在操心什么?”上官汐早已没了笑脸。
“呵……长公主会如此好心?我家枝枝可攀不起你这样的继母,至于臣的面子,就不劳长公主费心了。”
“温际!你莫要欺人太甚!杨枝枝是你的女儿,彤儿就不是吗?你事事替她着想,从基本的吃穿到她的夫婿,那彤儿呢,你可有为她想过?!”上官汐彻底怒了,表情有些扭曲地指责。
“彤儿有娘,可枝枝没有。当年的事情,你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可真相到底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想到亡妻,温际心痛得不行,“就是因为有彤儿,我才敬你一声长公主,才让你做这丞相府的主母。至于夫婿,彤儿尚小,就知道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买通太监陷害白家小姐。婚事,你还敢提婚事?!”
没想到温际知道温彤这事,上官汐有些心虚。
“所幸彤儿害得不是枝枝,不然长公主就休怪臣以下犯上,不客气了……”温际道。
“既然枝枝答应过来,那我自然尊重她的决定,希望长公主当真是好心的。”温际平复了下情绪,拱手道,“臣言尽于此,臣告退。”
说罢,毫不犹豫地走了。
听着身后房门被关上,上官汐怨恨地双手握拳,指甲掐进了掌心,眸中蓄起泪花,伴着报复的怒火。
上官汐放下尊严,低声下气,替他管着偌大的丞相府,还为他生了女儿,就算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可他呢,心里永远只有那个贱人和贱人的女儿,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早知道,就该把那个贱种一起除去,永绝后患!
想到自己要去殷州,得旷工好一阵子,杨枝枝想着还是得跟贾掌柜说清楚。
这日得空,杨枝枝跟贾掌柜坦白,“掌柜的,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实话,殷州杨氏是我外祖。八月初我要去外祖家小住一阵,酒楼这边……对不起……”
贾掌柜毫不在意,笑得乐呵:“傻孩子,说这些就见外了。打从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我这眼睛多毒啊是不是?况且你也没骗我,你说杨氏是你亲戚,外祖也确实是关系很亲的亲戚不是?”
杨枝枝也笑了。
“我本以为你这小姐受不了苦,来我这里纯粹是新奇,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挺厉害,吃苦耐劳,当真是我贾某人之幸。枝枝啊,你只要看得起我这酒楼,它就永远是你的小家,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主事账房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你不在,这不有我呢,还有你带出来的小徒弟们,没事的,切莫挂念于心。”
杨枝枝甚是动容,抽了抽鼻子道:“谢谢掌柜的……”
贾掌柜摸了摸八字胡,然后笑着轻拍杨枝枝的肩。杨枝枝可是他的福星,他自然是要好好供着的。
穿到这本书里大半年了,杨枝枝与书中剧情紧密关联,有越来越多割舍不下的人,她难得有些患得患失,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哪天突然醒了,一切都消失了。
以前杨枝枝只想着抓紧完成剧情任务,可现在,杨枝枝更想知道她为何会穿书,契机是什么,如何才能留住这一切。
七月十八,是上官汐请杨枝枝赴宴的日子。一场秋雨一场凉,暑气散去,天气凉爽起来。清晨刚下过小雨,空气湿润了些。
对于赴宴这事,凌嬷嬷和孙念念是极度反对的,黄鼠狼给鸡拜年,鸿门宴啊这是。
“枝枝啊,这丞相府非去不可吗?自打你离开丞相府,她就没管过你,怎么今年突然给你过起生辰来了,定是有问题的。”凌嬷嬷不死心,依然在劝着。
“是啊小姐,不想去就同温相说一声,他会帮小姐回绝的。这对坏母女不安好心,见到她们就倒胃口,跟她们坐一起吃饭,定是吃不下去的。”孙念念边替杨枝枝梳妆边道。
杨枝枝无所谓地笑道:“我都答应了,这会儿说不去,不是显得我怕她们。更何况,丞相府是我家,我回家是天经地义,哪需要看她们眼色。爹爹肯定也会回府的,有他在她们不敢奈我何。”
见凌嬷嬷担忧地皱眉,杨枝枝起身揽着她的肩膀道:“奶娘您就放心吧。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若不去探探虚实,哪能判断她们的意图。若是她们想给我使下马威,我便让她们知道谁才是丞相府真正的嫡小姐,她们不过是外来的暂住者。”
“这倒是,小姐的口才好着呢,她们若想争口舌之快,定会吃大亏的。这场面,我想着都觉得有趣。小姐说得有理,娘亲,您就放心吧,有我在身边护着小姐呢,定不会教旁人伤小姐半分的。”孙念念可谓是墙头草,很容易就被说服了。
“你这孩子,立场向来不坚定,说倒戈就倒戈。”凌嬷嬷点了点自家女儿的额头,叹了口气道,“罢了,去便去吧。反正就是露个脸,也算给了长公主面子,免得她们对外说我们不敬重皇家人。”
“正是此意,奶娘分析得属实透彻。”杨枝枝夸起了彩虹屁。
巳时刚过,院外响起了马车声,竟是丞相府的马车来了。
赶马车的是丞相府的家生子,内心深处是只把杨枝枝当嫡小姐的,见杨枝枝出来,忙喜道:“奴才见过小姐,老爷让奴才来接小姐回府,小姐仔细着地上,莫要湿了鞋。”
杨枝枝心下一暖,道:“劳烦小哥,烦请等我片刻。”
“小姐折煞奴才了。”
杨枝枝回屋,让孙念念把杨氏留下的首饰,挑了几件戴在身上。然后,带着孙念念上了马车。
这是杨枝枝穿书后第一次进丞相府,也不知道传说中的丞相府长什么样。段珩家是简约温馨风,这丞相府在上官汐的打理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风格,像她这样争强好胜的性格,家里估计奢侈得很。人生第一次直面古代一品大员的府邸,杨枝枝心里怪期待的。
马车刚过转角,便有伸长了脖子在丞相府门口张望的家丁喜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温福听得动静,亦探头一看,真是府里的马车,忙小跑进书房,通报温际去了。
府里的家生丫鬟仆人们近两年没见过杨枝枝了,皆惊喜地跑出来,自发站在大门口迎接,这欢喜热闹程度竟是堪比过年了。
天知道他们有多怀念杨夫人在世的时候,府里和和乐乐,上上下下同心协力,府中事务井井有条。
哪像现在,自打长公主入了府,以史嬷嬷为首的仆人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处处要压家生仆人们一头,温相常年不在家,也无人替他们做主,好好的相府冷冷清清,莫名其妙的规矩一大堆,稍有不慎便要受罚,当真是苦不堪言。
杨枝枝在马车里,远远地就听到了动静,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探头。见得丫鬟仆从们呼啦啦一大堆,站在门口,皆是翘首以盼,脸上带着欢喜,杨枝枝的眼眶忍不住就热了起来。
孙念念亦是动容道:“小姐,我有些想哭。”
“奶娘还担心我受欺负。你看,到底谁才是丞相府的主子,家人们心里都有数,我这还什么都没做呢。”杨枝枝心里暖得不行。
马车停下,杨枝枝按了按眼睛,稳住了情绪,然后在孙念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众丫鬟仆从们整齐划一道:“恭迎小姐回家!”
杨枝枝鼻子一酸,忍住泛出的眼泪,道:“谢谢兄弟姐妹们,我不在家的日子,相府劳烦诸位打理了。”
然后,杨枝枝从孙念念手里接过一个大荷包,里头是她提前准备的银钱。恰好温福出来,杨枝枝将荷包递给他,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之意,只能给大家一些俗物了,还望家人们莫要嫌弃。劳烦温伯,分发银钱了。”
温福笑着接过,道:“小姐哪里话,奴才们谢小姐赏赐。”
众仆从们忙跟着道谢。
“回来就好,别在外头站着了,快进屋吧。”温际走至门口,慈爱道。
上官汐和温彤听得动静,也跟了来。
“是啊枝枝,快进大堂里歇歇,用些点心,这饭菜啊很快就好了。”上官汐面上演着贤良关爱,可眼里的凶狠却是盖不住的。
杨枝枝懂得礼数,也不能让上官汐拿了错处,行礼道:“见过爹爹,见过长公主。”然后看着温彤,继续道,“温小姐,好久不见。”
话语中亲疏立现,上官汐的脸部表情又扭曲了几分。
温彤亦不自在,这种被杨枝枝压一头的感觉,让她极度不甘,尤其是温际的偏袒,使她愤恨不已。但是温际在这里,她也只能耐着性子道:“见过长姐,好久不见。”
“呵……不敢当。”杨枝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