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的密修室,是一间密不透风的古老石室,大约有几百年的历史。
即使黎家的住宅几经变迁翻修,这里的陈设却始终未曾变过。
昏暗的石室中,地面上镌刻着的复杂阵图隐隐泛着微光,星星点点的微小光蔟,从阵的中央溢出,流向昏迷在一旁的除妖师身体里。
惺忪的眉眼缓缓皱起,黎修言伸手按上有些发疼的后颈,迷迷糊糊地坐起身。
眼前模糊的一切慢慢变得清晰,认出这个地方的瞬间,捂着喉咙剧烈地干呕起来。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那些流入身体里的光蔟,此时都像是一柄柄尖刀,刺在身上。
他踉跄着爬到门边,想要打开石室的门出去,却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锁死了。
“放我出去!”黎修言用力拍打着门。
密修室外一直都有人守着,只是没有人回应他。 𝙢.𝙫🄾𝙙🆃🅆.𝙡𝔸
家主的命令,要让小少爷在里面待一整天。
黎修言见外面的人不理会他,便也放弃了。
他很清楚把自己关在这里的人是谁,也很清楚是为了什么。
一大早醒来,他刚出房门就被人打晕,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他的父亲。
上一世他耽于玩乐放了哥哥的鸽子,这一世也还是没能帮上哥哥的忙。
黎修言打量着眼前的密室,起身绕着密室四周摸了一圈,找到暗室的机关。
上辈子,哥哥走后,黎氏血脉失去灵力以及密修室的秘密,在家族内人尽皆知。
于是那些长辈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大大方方地把那些被掠夺灵力的式神,放在地面上。
除了一个半妖,依然被藏在地下。
家族里的人得知自己没有灵力,当然不愿放过这个唯一的获得灵力的方法。
偌大的黎家,没有一个人对外透露这个肮脏的秘密。
而知情的哥哥不知是出于对家族的牵绊,还是什么原因,似乎也未将这件家族秘辛泄露出去。
他只记得,从那以后他就再没见过哥哥了。
没有了黎修遥的约束,他天天和家族里其他纨绔的少爷们一起厮混,渐渐学会了以凌虐式神为乐。
去密修室掠夺妖的灵力,也习以为常,甚至还会和大家一起,额外玩些助兴的花样。
妖的灵力很庞大,但抽取出来能为人类所用的并不多,灵力的精粹度也不如人体自身的优质。
黎家最优秀的除妖师,会被允许进入地下暗室,获得最优质的灵力。
二十一岁的黎修言,也进了地下室。
彼时的他,早已被这个浑浊的世界浸染,为了获得更多的灵力,可以毫无负担地拿起刺鞭,挥向曾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阿辞。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夹杂着囫囵不清的呼唤。
“小......少爷......”
“疼......阿辞...疼......救......”
断断续续的沉吟,让黎修言心底升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不理解那是什么,只像往常一样,觉得对着眼前的半妖,好好发泄一下就能消失。
直到眼前的人濒临极限,强大纯净的灵力从瘦弱残败的身躯里爆发出来,顺着咒链涌进他的身体。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甚至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灵力的海洋之中。
过
第32章 被式神妖狐盯上了32(2/2)
了不知多久,一切重归于静。
黎修言扔下手里的鞭子,离开时听见身后的一声轻唤,“黎...修...言...”
他皱起眉,不知为什么,这个称呼让他心里一阵刺痛,发慌。
不自觉地转身,走到半妖面前。
瘦弱的身体没有一丝生气地趴在地上,染血的白发凌乱地耷拉着,整个人苍白得有些透明。
在黎辞影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的力气,说了一句话。
“十岁的黎辞影......宁愿被恶妖吃掉......也不要再遇到黎修言......”
黎修言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躯体变淡,消散。 𝙈.𝓥🄾𝙙🅃𝓦.𝙇𝘼
回过神才发现,眼角不知何时挂上了两行泪水。
二十一岁的黎修言,像是恍然清醒过来般,颤抖看向自己沾满血腥和罪恶的一双手。
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随波逐流,做着自己本不喜欢的事,渐渐习惯,渐渐丢弃了本心。
许是身体里充斥着半妖的灵力的缘由,和阿辞之间的记忆像是在倒带一般回溯。
阿辞会因为被捉弄掉进陷阱而难过,又因为他给他送了点伤药而开心。
阿辞会因为在太阳底下暴晒而无精打采,又因为他给他递了瓶水而欢喜。
……
回到最初。
八岁的黎修言,救下十岁的黎辞影时,曾说过,“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二十一岁的黎修言,在黎家的密修室里。
自杀。
......
地下暗室里,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
即使法阵中央的妖,此刻身上多处被咒链穿透,也因为契约的限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黎修言沉默地看着被禁锢着抽取灵力的妖,仿佛看到了遍体鳞伤的阿辞。
“痛苦吗?”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
黎修言转头看去,白发金眸的少年映入眼中,瞳孔轻颤了一下。
“阿辞......你,也是......重生回来的吗?”
辞影勾起唇,“很遗憾,你的阿辞永远没有重生的机会了。”
浅金色眼眸带着嘲讽,薄唇之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拜,你,所,赐~”
黎修言颓然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嘴里喃喃着,“阿辞......阿辞......”
辞影垂下眼皮,冷眼睥睨着他,“你好像还不够痛苦,他还不想原谅你。”
黎修言摇了摇头,“他不会原谅我了,阿辞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本以为重生一世,能保护好阿辞,却终究只是一场空。
既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掏出一把尖刀,朝心口刺去。
蹭!
一道浅金色的光芒划过,尖刀被击飞到一边,掉落在地上。
“就这么去死,和你的阿辞相比,太轻松了吧?”
黎修言低垂着脑袋,“你是来替阿辞报仇的么……随意吧。”
无非,是怎么个死法罢了。
他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一点动静,一丝痛楚。
在黎修言的意识里,仿佛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身体快要腐烂,血液快要凝滞,才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你还想见到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