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纪应淮刚起落玉就来了。
王府那边听说相爷寻来的神医现下已到了京城,昨晚连夜派人到相府去请。
但纪应淮他们歇得早,当时已经睡下了。相府只好给五王爷回信,说等纪应淮睡醒了就带他去见王爷。
“神医,车马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落玉道。
“马上就来。”
纪应淮和小芸吃完早饭,匆匆上了车。
到王府门口时,侍卫见了落玉的腰牌,就明白这是相府的人带神医来了。
他们连忙放行,进去通报。
木轮椅的车轱辘压过石板砖,纪应淮终于见到了这位五王爷。
他生得一副好相貌,整个人透着知识分子的高雅气质,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上位者气场。
“草民叩见王爷。”
纪应淮一边心疼自己的髌骨和半月板,一边狠了心朝下跪。小芸学着师父的动作,也跟着他一块拜见五王爷。
王爷伸手虚扶了一把,“神医请起。”
“我的腿疾已诊治了数年,未得见效,还劳请神医替我查看。殿中已经备好了茶水,神医请随我来。”
“是。”
纪应淮跟在他后边,还有点诧异。
五王爷的脾气看起来很好,情绪很稳定,一点也不像那种喜怒无常的皇室中人。
殿中的侍女都被屏退了,五王爷在贴身侍者的搀扶下,坐到了榻上。
他掀开盖着腿的薄毯,卷起长裤,露出一双稍显纤弱的小腿。看得出这些年是有在精心治疗保养的,肌肉没有太萎缩。
纪应淮在征得同意后,对他的双腿做了些必要的检查。
听了宁承恩介绍的前因后果,纪应淮本来以为五王爷的腿废了,大概率是因为冻伤,结果探查下来,冻伤的后遗症并不是很明显。
显然太医在这方面下足了功夫。
他的腿伤,重点在骨折。由于没有影像检查器械,也没有听诊器,纪应淮只好跟王爷说了句“冒犯了”,贴在他腿侧听了一下。
骨传导音减弱,没听到摩擦音。能确定是骨折旧伤作祟。
可能是摔下来时,砸到了石头,当时被冰雪冻了一下,痛意都被冻麻痹了,王爷没感觉出来。他没说疼,太医们也没往骨头受伤上面想,只当是肌肉筋络里出了问题。
“王爷当时徒步走了多久?”纪应淮问。
五王爷回想了一下,他那会心急忙慌地只想快点回家,没在意自己在雪地里跋涉的时长,只能依稀记得,打完仗回来天刚亮,而失去意识前,天边已经挂上云霞了。
“可能走了一整天吧。”
在雪地里走了一整天,再加上奔赴战场,在战场厮杀的时间,那他还得考虑上由持续劳损导致的疲劳性骨折。
纪应淮检查了他的髌骨和第二趾指,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表现。
他心里有了底。
要了水净手之后,纪应淮替王爷号了脉,看了下舌苔,开了两个方子。
一个内服一个外敷。
由于涉及到骨折,除了用药外,纪应淮还给他上了手法复位。
他这个情况再打石膏也没有必要了,何况这儿还没现成的石膏,纪应淮要用还得自己找材料做。
不如干脆点,直接用中医骨伤的法子进行康复治疗。
五王爷在轮椅上呆了太久,纪应淮目前先给他开的是针对骨折的药,为了快速起效,将神医的名头落实下来。
后面等血脉通畅些了,纪应淮还得给他加上治疗下肢深静脉血栓的药。
下肢静脉血栓也是个很危险的东西,万一随着回心血流一块跑回心脏,在哪里梗住的话,五王爷的命可就难保了。
纪应淮仔细思索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遗漏掉什么才下了最终的诊断。
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他真的很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王爷,上头这个……”纪应淮将处方笺递给五王爷,仔仔细细地从病因病机到用药方法全给他汇报了一遍。比给他导儿汇报还严谨。
五王爷只问了他一句话,“神医,治疗下来,我的腿疾能恢复几成?”
“七成。”
其实恢复下来□□成也没问题,但纪应淮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万一这位爷觉得自己能变得和以前一样正常,想继续练武,回头再征战沙场,那可不行。
骨折恢复好了以后,肌力能和正常人差不多,但毕竟伤过了骨头,骨头还是比常人要脆的。
不剧烈运动,正常生活是没什么问题,一剧烈运动,谁也不能担保它会不会不给面子,二次开花。
纪应淮加了一句,“若是王爷恢复得好,最迟三个月,就能尝试着站起来了。”
五王爷头回听到有人说他还可以站起来,之前的所有医师,在给他治疗了一段时间后,都说自己能力不够,请他另寻高明。
他望向纪应淮的眼神里带着希望的光,“神医,你不会骗我吧?”
我怎么敢!
纪应淮在心中呐喊,医者仁心,天地良心,他在现代没有生命危险都不敢骗患者,在这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天子脚下,他连说话都不敢多说,更罔论骗人了。
“王爷放心,草民从不瞎说。”纪应淮认真得像是下一秒就要举拳宣誓了。
“好好好,”五王爷脸上露出了笑意,“神医不如就在我府中住下吧。王府宽敞,也免得神医日日奔波为我治疗。”
纪应淮不敢不从,“多谢王爷体恤。”
他给五王做完了今日份的康复治疗,就被王爷领着去了一处院落。
王府里的一个院落都比他买的房子大。
纪应淮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府中没有侍妾,院落都空置着,一会侍从就会过来打扫,神医看看这处可合心意?”
“近赏竹荫,远窥湖景,内子最喜欢这种景致了,多谢王爷。”
五王爷笑了笑,“神医夫人也跟着一块上京来了吗?那可巧,请神医让夫人与王妃见见面。王妃总说无聊,又不肯去游园会,正缺个小姐妹一块讲体己话呢。”
“是,”纪应淮道,“只是内子并非女儿家……”
“神医不必担忧这些,王府没那么多规矩。”
既然他这么说,那纪应淮就没再推辞了,带着小芸与五王拜别,回去接立夏过来。
刚走到大门不远处的小花园,小芸耳尖地听到了一声痛呼。
“师父,有人在叫哎。”
纪应淮望过去,看到了一个脸上挂着泪的小男孩,比小芸看起来小一点。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一只胳膊在身侧晃荡,泪珠子哗啦啦地朝下滚。
“父王,母妃,完了,我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八,被知识塞满了脑子(虚弱)
明天也好多事,先预计更两千www
爱我的宝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