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您,您说什么?”巫医不解,什么原住民。
女子摆手,“听不懂就当没听见。你这师父,几天出现一回呀?”
“师父他老人家比较随性……”
随性的意思,就是他想在就在,要是他不想在,那可能几个月都不带出现一回的。
“……”
女子小声吐槽了一句,巫医没听见,他正想问这位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时,女侠发话了,并丢给他一个类似哨子的东西。
“那你就在这儿等着,什么时候你师父出现了,就吹一下这个。”
巫医“哦”了一声,抓起那玩意研究,余光瞄见女人转身就走的潇洒背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跛着脚追上去。
“女侠留步,您让我留在这,那我吃住怎么办呀?”
他现在是衙门的重点抓捕对象,要是自己出去找饭吃,估计一露面就会被逮,被绑起来扭送进牢里。
女人敛眉,脸上写满了“真麻烦”,“我会让人来给你送一日三餐,你自己去林子入口处取。睡哪你自己想办法,这天又冻不死人。”
巫医在牢里受了苦,养尊处优的习性早被磨得差不多了,有吃的就行,他感激地点点头,恭敬地送他的大恩人离开。
邱成瞧见女人走了,这儿荒天野地只剩他和巫医两个人。巫医在明他在暗,而且师兄不知道他也在这。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师兄傍上了金大腿,连狱都能劫,想要借用劫匪的力量杀他大抵成功率也不高。不如就在这里送师兄上路吧?
邱成盘算着,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行。
他师兄赚大钱后,接二连三地娶漂亮姑娘做小,酒色当前,身子早就亏了。
而他因为贫穷,天天扛着货物走街串巷,还帮亲手人家操办白事。因为请不起帮手,他只能自己扛着把棺材搬到人家家里去。长年累月下来,练就了一身腱子肉。
单论武力值,他能直接碾压他师兄。
只是,他来得匆忙,身上没有带什么利器,赤手空拳直接上去就是干,那也太莽撞了。
邱成发着愁,身上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起来,他的眼神定定地落在巫医身上,活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凶兽。
至于被他盯着的“猎物”本人……
“嘶——”巫医摸着自己肿起来的脚踝,倒抽一口凉气。
他以为就是崴了一下,没想到地上的碎石头把他皮给划破了,他手上不干不净的还沾了汗水,一把碰上去,和伤口撒盐一个效果,疼得他龇牙咧嘴。
缓过一阵后,他撑着膝盖直起身,这附近有一条河,他记得,应该不远。
出血的伤口要是不及时清洗,等感染化脓了就老受罪了。
巫医拎着裤腿,慢慢地朝河边蹭。
他身后,邱成不远不近地跟着,找时机准备下手。
其实邱成想杀这位师兄,不只是因为听了师父说的话,想完成任务。
他俩作为同期被招揽的弟子,不知怎地,师父就偏心他这个师兄。什么好东西都给他。
巫医说要法器,师父就给他法器,甚至连自己手上制作法器的渠道也透露给了他。巫医要那骗人的药方,师父也给了他,给他东西就算了,还教他骗人的话术。
几乎是手把手给他喂饭吃了。
有了老头的全力支持,巫医在村落里发展得顺风顺水,还搞起了神明信仰,让村里人都敬重他、倚仗他。有钱有权,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可作为师弟的他呢?
经营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白事生意,没有任何新发展。他想要找一间店铺好好安顿下来,还得去低声下气地求这位师兄帮忙。
花了钱送了礼不说,这巫医师兄信誓旦旦的,没想到他这么菜,技不如人,店铺竟被别人弄到手去了。
说着帮他报仇,帮他抢回来,一番骚操作打出去,给自己整进牢里了,还有脸让徒弟来叫他帮忙。
被搅黄了事业,又垫进去了大半家产,邱成想着,等师兄出来了,回到家,他总会把钱还过来的吧。毕竟那是为了救他才花的呀!
可巫医一字未提,甚至想糊弄过去。
邱成心里早就闷了气,不爽极了。听到师父说要放弃师兄,他心里高兴极了。
没了前头挡着的,以后所有的资源就都能轮到他了,他要发达了!
得知有人劫狱救巫医时,邱成很紧张,既是紧张巫医会不会报复自己,又紧张巫医要是死不掉,自己还能不能一招翻身把歌唱。
怎么师兄的命就这么好,有那么多贵人赶着上来帮助他。他愤愤地想,帮他的人都瞎了眼了,盯着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可劲折腾。
要他能有人帮他,他早就把白事行业发扬光大了。
他在后面看着巫医一步一步走到河边,坐下来,清洗伤口,眼里的杀意浓厚到将要溢出。
动手吧。
这机会多好啊,师兄一死,就没人和他抢资源了。
快动手吧,杀了他,杀了他一了百了。
邱成被怒意驱使着,俗话恶向胆边生,不错的,现在他的胆量在疯狂上涨。
“谁——”
“救命啊——”
一双手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用了十成的力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使劲朝河里掼。
巫医挣扎着,他能察觉到这人是想把自己弄死。
冰冷的河水从他的鼻腔、耳朵里疯狂灌入,他和所有濒死的人一样,张开嘴试图获取一些空气。但入目之处,全是水。
巫医眼前发黑,他无力地伸着手,试图掰开脖子上的桎梏,但窒息让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的挣扎对于凶手来说,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沦入混沌前,最后浮现在他眼前的场景是什么呢?
是钱。
巫医看到了他床箱里的大笔钱财,那是捕快们抄家数遍都没能发现的宝贝。
他愉快地,和他金灿灿的积蓄,一同下落,没入了黄泉。
“……”
“哈哈,死了,哈哈哈,死了!”
邱成头回杀人,没什么经验。他怕一下子弄不死师兄,特地多掐了许久。直到虎口开始发酸,手臂支撑不住重量才松开了手。
巫医的身体重重地倒下去,摔进水里,溅起了一大片水花。他身上的温度在迅速流失,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了下去。
邱成将他推进河里,推到水比较深的地方,让他随着水流飘走,免得在这儿发烂被人发现。
清澈的水波推着尸身慢慢朝下游去了,它渐渐地沉入水面,又将在不久后漂浮上来。像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被带去未知的角落,永远失去音讯。
所谓神明的使者,死去的时候,也没有引来谁为他唱响哀歌。神明甚至都没现身,见一见他的“传讯者”。
等面纱女子发现巫医不见了,她会怎样以为呢?
大概会认为巫医跑了吧。
她会不会失望自己帮助、救出来的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呢?
邱成心情松快地朝外走,他丝毫没有因为手上沾染了鲜血而感到恐惧,反而体验到了一种神奇的愉悦。
他背对着慈姑庙朝林子外走去,脸上带着贪婪的笑意。
与徒弟看到的野佛,如出一辙。
衙门都快乱套了,捕快们倾巢出动去找巫医,试图从昨晚关押他的牢里找到点蛛丝马迹。
但什么也没有。
这人好像是凭空被人带走的。
牢门锁得好好的,钥匙也好端端地在狱卒身上挂着,牢里也没有任何用过迷药的痕迹。
来人是怎么把看守的人放倒的?
在没有用钥匙、没有暴力破坏牢门的情况下,又是怎么把巫医带走的?
捕快们搜查了半天,死活理解不了,急出了一头汗。
没办法,他们只能四处去查,封锁城门,张贴告示,满县城找人。
仵作验完了现场,他就没什么事儿要做了,闲着也是闲着,他想着去找他新认识的弟兄纪应淮,讨论讨论案情,指不定纪兄能有什么好观点。
刚走到衙门门口,仵作恰好见到了县丞大人。县丞正叫人扶一位漂亮小姐上马。
仵作站边上瞧了两眼,不是他看着长大的县丞的女儿。按大人那恭敬的态度,好像这位小姐比他的身份地位还要高。
怪了。
这县城里还有比县丞大人地位还高的人?
难不成是被京城派来当知县的?自从上一任知县告老还乡之后,他们这儿都许多年没派过知县来了,一直是县丞大人代行知县权力。
可这模样娇滴滴的,说是待字闺中的大家小姐还差不多,瞧着就不像是女官。
仵作不喜欢官场阿谀奉承那一套,他能躲则躲,见着两人上车走了,他才从角落里出来,抖抖袖子,悄咪咪溜出衙门,朝医馆去了。
医馆里,一如既往的忙碌。
沁人的驱蚊香从小小的香炉里飘出丝丝缕缕的细烟来,诊室内外仿若完全隔开的两个时空。
外面街上吵闹非凡,小贩在叫卖,捕快在巡逻布告,卫兵在严守城门。
而里头安安静静,纪应淮听着病人的倾诉,垂眸把脉,右手握笔在纸上写方子,时而抬头跟患者或小芸讲两句。
穿堂风吹过,带来夏日难得的清凉,岁月静好的氛围放松得让人直想犯困。
仵作在外头坐了一会,等病人都走了才进诊室。
“医师,你说这世上有神鬼吗?”他眯起眼,笑着问。
作者有话要说:巫医下场(愉快发盒饭)
写得好像有点bt别怕 作者是好人(无辜微笑)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