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槐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那陆掌印穿过人群,步履稳健有力走上公堂,奉京府尹抹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忙请他上座。
陆韶洲于大堂案旁坐下,翘起了修长的腿,目不斜视地朝着前方,若无其事地道“府尹继续审理,本宗刚巧路过,见到熟人过来打声招呼。”
好一个路过,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陆韶洲忙着捧摄政王的臭脚,哪有闲工夫来观审,巧合是不可能巧合的。
如今,摄政王权倾朝野,金陵卫却也只是表面听命于皇帝,作为史上上位最快的奴隶,自然知道谁才是掌握大权的主儿。
虽说众人都看不起这类人,但也偏偏最得不起这类人。
陆韶洲身穿绛紫色窄袖劲装,马尾高束,冷光扫视堂下,所有人噤若寒蝉,周围的气温似乎都因他而低了几个度。
看到这位陆掌印的正脸,元槐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竟是那夜闯入后院的蒙面人。
还没等她细究他眸底那份耐人寻味的情绪时,透着几分冷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娘子,自从用过你的药,本宗多年的老毛病都给治好了。等你了结这桩案子,本宗定登门申谢赠锦旗。”
陆韶洲无声地抬眼,在公堂之上的元槐身上竣巡一番,唇角隐约上升了两个像素点。
元槐被他那皮笑肉不笑吓个正着。 𝙢.𝙑🄾𝔻𝕋𝓦.𝓛𝙖
他这话一出,不止元槐感到奇怪,更是惹得奉京府尹和江侍郎惊诧万分。
这元氏女的靠山,怎么一个比一个大?
此情此景,令奉京府尹一下子愣住了,咽了两三口唾沫,斟酌道“呃……方才说到,元氏四娘治得了鼠疫,想来不甚熟悉妇科,眼下人证物证俱在……”
“人证物证俱在?府尹不会是糊涂了吧。”陆韶洲抬手打断,比奉京府尹更加独断专行,“元四娘不
这问题问得江侍郎哑口无言,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了。
紫苏抢先一步开口道“姑娘送过世家女郎们药妆,皆是分文不收,江侍郎若是不信,可自行询问那些受过我家姑娘恩惠的女郎。”
公堂外的百姓议论声更激烈了。
“就是啊,鼠疫那会儿,若不是妙手娘子的大青龙汤,我们一家老小早就死绝了。”
“我不信元娘子会医死人,这江夫人的婢女不也说了,江夫人食用了三七山药糕吗?是她自己乱吃东西,怪不得任何人啊。”
“唉,元娘子的一片好心,竟然喂了白眼狼。”
“真相都浮出水面了,怎么还要审下去?怕不是有人要搞元娘子吧?”
……
陆韶洲睨一眼江侍郎,拖长了尾音,“江夫人死前,好像曾与江侍郎因连纳三房美妾之事,发生了口角吧?”
“绝无、绝无此事。”自己的心事被一语道破,江侍郎霎时慌得六神无主,连忙否认。
江侍郎仍旧咬着元槐不松口,“谁也不能保证元槐开的方子,对拙荆身子无恙,所以算一场医疗事故……”
“医疗事故?她要是失手,那江夫人便会命丧当场。江侍郎,我可听说,摄政王几次请你到府
第34章 臭名昭著的朝廷鹰犬,陆韶洲(2/2)
上叙旧,你都拒了?”
陆韶洲威压展开,神色肃杀,宛若来自地府的阎罗王。
整个南陵都知道,惹谁都不能惹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以及臭名昭著的朝廷鹰犬,陆韶洲。
江侍郎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府尹大人,此案自不待言,拙荆一尸两命,全是她不遵医嘱,胡乱饮食,怨不得旁人。”
陆韶洲转动着眼珠子,摆弄着手上的皮革手套,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元槐本要开口说话,可话到嘴边,又意识到不是自己开口的时机,又悄无声息咽了回去。
看似简单的来打个招呼,实则行动却是半点不饶人。 🄼.𝙑🅾𝙙𝙏𝙒.🅻🄰
一时半会儿,她也搞不清陆韶洲为何会出面保下自己,心里却也埋下了感激的种子。
明镜高悬的匾额下,见江侍郎主动撤诉,奉京府尹用力拍下惊堂木,当即定了音。
“此案本府现已审理终结,江氏妇乃是意外身亡。元氏四娘,本府还你一个清白,若无异议便可归家。”
元槐福了福身子,“多谢府尹大人明察秋毫。”
眼见着陆韶洲没有起身的意思,奉京府尹心中只能干着急,便悄悄朝脸色阴沉的江侍郎使了个眼色。
最终迫于淫威,江侍郎拉下脸,赔笑道“陆掌印,此案了结了,不知您还有何见解?”
“官家女郎好心做事却被反咬一口,病患家属闹得满城风雨,到处说她庸医骇人。就算元四娘子不追究,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韶洲薄唇紧抿,眸色阴鸷,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瞬间笼罩全场。
奉京府尹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说?
江侍郎身形摇摇欲坠,只得对元槐弯腰鞠了一躬,并拱手道歉“元四娘子,是我误告了,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言语之中并不诚恳,至于是诬告还是误告,只有江侍郎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元槐无心责备于江侍郎,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摆明了是不想正面接下他的话。
见着江侍郎脸色难堪,围观的人群中开始起哄。
“江侍郎,你可要拿出十分的歉意啊。”
“下跪磕头才是认错的态度!”
“还是下跪磕头道歉吧!”
“下跪磕头道歉吧!”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说到最后,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要求江侍郎下跪磕头道歉。
元槐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江侍郎,似嘲弄,又似不善。
江侍郎闻言阴沉着脸,低声下气道“江某忽然想起有要事在身,改日,便上门给元四娘子道歉。”
“不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江侍郎能饶过我这条命,我便很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了。”元槐微微眯眼,嘴角一抹讥讽的弧度。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
江侍郎脸色骤变,却只能在陆韶洲的威压下,咬紧牙关,垂在身侧的手捏紧。
陆韶洲这才站起身,周身散发着懒得应付的冷漠,带着金陵卫一干人等扬长而去。
只是与元槐擦肩而过时,两人目光短暂地停留,那张严酷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一报还一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