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如擂鼓。

直到宋安将银链系在周堔礼的手腕后，才稍微平息一些。

银色的手链恰如其分，款式简约，戴在男人的身上却丝毫不显女气，相得益彰，有种泛着冷调的气质。

冰凉的触感正好落在了袖口露出的皮肤上，引起一片战栗。

面前带着白色手套，怀里捧着红玫瑰的男人，却仍旧怔愣无法回神。

被另一人拿起的手，还僵硬着，顿在半空中。那双深蓝色的眼睛迷离般，只会看着自己身前的人影。

就连呼吸都有瞬间的顿足。

宋安看着他，看见他片刻的失态，露出让人失神的表情。

像是看见了熠熠生辉的宝物，宋安的目光渐渐平静，却更加明亮，一错不错地望着这个男人。

看见他挣脱理智，打破陈规，从克制的锁链中心甘情愿地走出。

再温顺地走进另一个名为‘宋安’的礼盒中。

将自己作为回礼。

于是宋安又听见周堔礼呼唤，用他沙哑难忍的声音，在冷静与炙热中维持着理性的沉稳。

“小安……”

“我能跟你回家吗？”

平静的语调，如同不起波澜的海面。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却又像是藏着更深的情绪。

渴求？颤栗？欲望？

宋安几乎无法将这些词语，与面前这个看上去平淡至极的男人对上。

这可能只是他过分的妄想。

他的周先生依旧冷静自持，优雅克制。

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解开他的领口，脱下他的手套，再将一切所不轻易能看见的全部收至囊下。

只给他一个人能看见。

宋安不自然地滚动喉结，认真地回应。

“好。”

“我带你回家。”

窗外的灰雾在杂乱的失序中慢慢平稳，它看见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走出两个亲密的身影。

一个捧着玫瑰，另一个牵着他的手。

他们贴近。

交错的影子在背后变成化不开的阴影，没有丝毫缝隙。

灰色的雾气也纠缠了过去，碰触到了那个高大的男人裂开缝隙的白色手套。

……

黑色的车在小楼前停下。

宋安用钥匙打开了门，他先一步进了屋，打开玄关的灯，看向身后还站在门口的男人。

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门口占据得满当，暖白的灯光照射过去，在他身后形成了庞大凌乱的影子。

周堔礼看着宋安，他们的视线隔着狭小的空间相对，有股旁人无法介入的氛围。

“怎么不进来？”

宋安平静地问道。

他看上去依旧乖巧安静。

黑色的眼睛漂亮明净。

像是不清楚这话，听起来仿佛是一句暧昧至极的邀请。

周堔礼的瞳孔微缩，他下意识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玫瑰。下一刻又骤然放松，没有伤害到这份精贵的礼物分毫。

“小安，我可以进来吗？”

他的脸上难得没有那点带着温和的笑意，深邃的眼睛里布满认真与慎重。

周堔礼再次询问了一遍。

宋安微微一笑，他甚至没有犹豫，“当然可以。”

或许这正是他想要的。

周堔礼绷紧了身体，骤然意识到。

宋安的每一次放任，都在他理性的盔甲上添一道裂缝。

他已经失去了盔甲。

他快要被月光淹没。

无端的情绪催促着他，周堔礼向前走了一步，越过了门槛。

可等到真正进门后，他又不知所措。

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宋安。

宋安轻笑了声，大概是没想到周先生也有如此笨拙的一天。

于是他牵着人一步步走进客厅，带到沙发坐下。看见周堔礼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从下往上轻抬，眼尾拉开。

抱着玫瑰花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有一瞬间竟显得乖巧温顺。

似乎可以任他所为。

宋安顿了顿。

他想了想，打算先把玫瑰拿走。

但是这动作却被人躲开。

周堔礼看着宋安，轻声强调：“这是我的礼物。”

宋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顿时忍俊不禁，“我没有想要收回。”

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似乎松了口气。

“不能先放下吗？”

周堔礼认真地摇了摇头。

宋安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总觉得周堔礼对这玫瑰可比对他认真重视。

微妙的醋意让他忽地起了心思。

于是他故意道：“鲜花总是会枯萎的。”

“我知道。”

周堔礼并不是无知的人。

但句话似乎并没有打消这人继续抱着玫瑰的心思。

虽然这让他很高兴。

宋安一时心绪复杂，又想了想，“我以后再给你买新的。”

周堔礼被这句话打动，他笑得眉眼微弯。

“好。”

“可这是独一无二的。”

“是小安送给我的，每一件礼物都是特殊的。”

“我不会区别对待。”

宋安知道周堔礼经常带着自己送他的那副袖扣，明明比起周堔礼拥有的其他饰品来说廉价至极，却被这人当做什么挚爱之物，常日不离身。

他听到这话之后若有所思。

花肯定留不久，既然周先生这么喜欢的话，那就留下来。

而能留住记忆的，只有照片。

所以宋安举了举手机，问：“要拍照吗？”

周堔礼显然没跟上宋安跳跃的话题，但是对待宋安的要求，他向来不会拒绝。

于是周堔礼点点头。

小小的摄像头对准他。

往日就是面对众多镜头也能面不改色的人，此刻竟有些紧张。

周堔礼只是想到这是宋安为他拍的第一张照片。

第一次总是重要的。

他害怕自己会不会表现得不够好，宋安会觉得不满意吗？

宋安眼疾手快地拍下照片，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品。以他如此拙劣的拍照技术，相片里的周堔礼却看上去依旧俊美无双。

特别是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在艳丽的红玫瑰的映衬下显得深情。

他看着镜头，像是在看自己深爱的人。

宋安的手微顿，眼中情不自禁地燃起笑意。

“这样也算把玫瑰花留下来了。”

周堔礼紧了紧嗓子眼，这样是连同他一起留下来了。

现在时间并不算早，还没有到晚餐时间。宋安去了厨房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菜。

而周堔礼却给云助理打个电话，交代他去办事。

将花完全地保留下来，并不只有一个办法。

他不会让这束玫瑰有枯萎的一天。

周堔礼挂断电话，才微微松口气。

转身看见不远处的洗手间。

周堔礼脱下自己破了口子的手套，洗了洗手。

手背上一道微不可见的伤口已然结痂，暗红的痕迹衬得那只手苍白无暇。透明的水珠划过那道伤疤。

周堔礼皱了皱眉。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白的光亮冰凉凉地落下。

有一瞬间，看见镜子里面的人正笑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