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了的那只手被周堔礼护得很好,但疼痛依旧在密密麻麻地蔓延,宋安不敢乱动,忍耐得有些辛苦。
额头浮出点点莹白的冷汗,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弱的意味。
整个人有些矛盾,杂糅羸弱与坚强。他似乎是习惯了逞强,但是在心爱之人面前,也想展露一下自己的孱羸。
像是占满心墙的爬山虎,在冬天凋零,也会在春天盛放。
周堔礼揽在宋安腰上的手轻轻用力,将人轻轻贴近自己的怀里。
他深蓝色的眼敛下,用宋安熟悉且眷慕的温和嗓音,“休息一下吧。”
“……嗯。”宋安慢慢软下身体,直到彻底依靠在男人的身上,露出一个笑来。
闭上眼时在想,他现在是不是就像周堔礼说的那样,任性也亲密了一些呢?
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来,那股轻浅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缠绕着他,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拥抱。
心跳在慢慢平缓。
像是从风雪泥泞之地回到了归处。
缓慢的呼吸声在互相交缠着。
周堔礼没再出声,他的太阳穴逐渐胀痛,仿佛加快的鼓点在不停地鼓动,有一种古怪的直觉依旧在绷紧。
但是现在的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危险呢?
他按了按眉心。
深蓝色的眼浮现出几分暗沉。
“话说到底是谁搞这么一出?”宋安靠在周堔礼身边,胡乱地想着。
应当不是什么正常人。
“范棋,新城爆炸案的主犯。”
“你怎么知道?”宋安惊讶。
周堔礼看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之前影院里占了你位置的那个人。”
宋安努力将那个长满胡子邋遢的男人,和记忆中新闻放出来的那张照片里白净阴沉的脸对比。
“……好像,还真的是!”
他正想问周堔礼是怎么发现的,却又听见冷白的楼梯从上而下传来急促的喘息声,还有快速跑动下来的动静。
又有人来了。
宋安往上看去,这人竟是陈益阳。
只不过他的样貌没有了电梯初见时那般风度翩翩,暗红的血迹沾染在他的手臂,衣衫凌乱,面色苍白无血色,残留的惊恐还顿在他的眼里。
他的女伴并不在他的身边。
等看见这楼道上一堆人之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停下来。
无人注意,几乎凝固在角落的阴影中的一团暗色,融入了他受伤的手臂。
“快……快跑!他们要来了!”脸上依旧惶恐不定,陈益阳朝他们喊着。
有人不解:“谁要来了?”
“那些疯子!就是炸了商场的那些人!”
“那些?!”
陈益阳的话一出,所有人皆惊。
宋安没有记错的话,新城爆炸案似乎只剩下主谋没有落网。
那如今的同伙又从何而来?
在一众灰头土脸的人群中,宋安与周堔礼两人出色的样貌有种异样的显眼,以致于陈益阳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与别人亲密贴在一起的宋安。
他眼中惊喜一闪而过,死亡的惊恐让他直接忽视了周堔礼冰冷的视线。
陈益阳扑了过去,“小安!太好了,你在这。”
他脸上有着宋安看不懂的庆幸。
“小安,小安……你会救我的吧?”或许陈益阳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话中的那半分迟疑。
但曾经宋安对他的维护让他昏了头,还以为面前这个人会如同以前一样。
他殷切地看过去,却只见到一双有些冷漠的黑色眸子,里面陌生的情绪让陈益阳怔愣。
“陈益阳,现在不是三年前了。”宋安说得很平淡,眼底甚至一片平静。
就好像他们曾经的交集根本不值一提。
“小安……”陈益阳有些怔愣,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似乎在不知不觉间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而且,也没有人在追你。”宋安说得很认真,也有些疑惑。
虽然陈益阳表现得身后有千军万马一样,但是事实上,楼道之上压根没有别的动静。
从始至终,只有陈益阳一人从楼上下来。
陈益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啊?”
他茫然地往自己身后一看,空荡荡的楼道似乎有点安静得喧嚣。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喃喃而语。
“不……不可能!我身后明明就有……”陈益阳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他身后真的有人在追他吗?
陈益阳忽地也有些不确定了,他试图回想,但记忆中却只剩下一片恐怖的空白。
其他人也顿时以怀疑而警惕的目光看向他。
陈益阳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试图辩解,只是苍白的神色与前言不搭后语的措辞,完全没有任何信服力。
陈益阳的无力的目光落了下来,忽地他看见了自己受伤的手臂。
连忙一喜,“真的,我的手臂就是那些人划伤的!你们看!”
狰狞的伤痕敞开在陈益阳的前臂上,翻开的伤口边凝固着暗红的血液,血肉模糊。
似乎是利器所伤。有人不忍地挪开视线。
陈益阳像是抓到了什么证据,苍白地笑着,“就是那些疯子!”
“他们把我们抓起来,折磨我们划开我们的皮肤,像是要放干我们的血液。”他描绘着脑海中的画面,喘着粗气。
“说不定是邪.教徒!又可能是反社会的神经病!”
手上的伤势让陈益阳得到了同情,有人安抚他。
“别担心了,警察已经来了,很快我们就能得救。”
这话似乎让陈益阳安定下来了一些,但他依旧不知喃喃低语说着什么,脸色是失血后的苍白。
宋安没再搭理他。
周堔礼的视线在他和陈益阳之间看了许久,随后沉默下去,目光沉凝,不知在思索什么。
门被破开的声音如同天籁,进来的人穿着让人信赖的军装。
“我们在这!”望眼欲穿,等待救援的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商场的案件落幕得很快,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味。
主谋范棋几乎毫无抵抗,被飞快地逮捕,人质也被营救出来。让人震惊的是,这次的爆炸案死亡人数并不多,除了那几个身体里放了炸弹的同伙。
大多数人只是受伤,精神不稳,临在崩溃边缘,但在医院接受治疗后多数好转。
甚至有人在康复后接受了记者采访,良好的精神状态似乎预示着这次的灾难已然过去。
“是的,我现在恢复得很好,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电视中的女子笑得非常温婉。
画面被定格在此。
下一则新闻播报:范琪被执行死刑。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走一下剧情线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