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若在十几岁的时候杀过鱼和虾,是她好奇地帮外婆处理食材。尤其是虾,小小的一只轻易就能捏在了手指间,她戴着手套,一根一根地拔掉它下面的附肢,能够感受到它的挣扎,最后是两根长长的触须。
弯曲的躯体彻底不动。
再放入开水中,虾子蜷缩慢慢变红,彻底成了人类的食物。
处理鱼也一样,刮掉鳞片,刨开它的肚子,扯出它里面的内脏。
钟若一点也不怕,她甚至觉得鱼虾在挣扎的时候很有趣,有种说不出的奇妙的兴奋。
如今要杀怪物也一样。
不过这怪物不是鱼虾,不是拿着刀就能轻易杀死的存在。
她必须要小心。
钟若自知弱小,不能硬碰硬,目前最隐蔽的方法就是下毒。
她上网了解了数十种剧毒,可惜,那些都是弄不到手的东西。
钟若知道这些买卖都不是能摆在明面上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个小时后她总算找到了一个私密的帖子,上面说了一家偷偷卖化学试剂的化工厂。
其中有她需要的氰|化|钾。
这是她目前最有机会弄到手的毒.药。
联系上卖家后,钟若出钱毫不吝啬,很快约好了在哪里取货。
她的心情忐忑又兴奋,当晚对周兰郁的求|欢毫不犹豫地拒绝,她主动抱着他的腰,可怜地说:“我的腿和腰都还好痛,那里也痛,今天不要了好不好?”
周兰郁一想,昨晚一些姿势确实有些高难度,他可惜地舔舔唇,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爱护伴侣。
“好,那就明天。”
钟若嘴角有些发僵,“休息一晚上哪里够嘛……”
周兰郁不容她拒绝,昨夜是他第一次酣畅淋漓,他了解自己的伴侣,自己的妻子的身体,明天晚上就能继续了。
“明天会更舒服的。”他吻她的额头。
钟若咬了咬牙,心中的杀意增了一分。
第二日是周末,周兰郁不用上班,他起得比钟若早,且悄无声息,然而昨晚钟若睡得不踏实,还做了一个噩梦,在听到房间门带上的声音时就醒了。
她睁开眼,心有余悸。
梦里的她因为日夜和怪物做,终于无可避免地怀上了怪物的孩子,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高高隆起,像是揣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西瓜,皮肤都被撑开了条条纹路。
在分娩的那一天,因为无法顺利生产,肚子里的孩子刨开了她的肚皮自己钻了出来。
病房里的医生护士惊声尖叫,在钟若的眼瞳中,那个破肚而出的“小怪物”将他们残忍吃下。
红色的鲜血和碎肉溅到她的脸颊和睫毛上。
梦境太过真实,醒来的钟若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的肚子。
还好只是梦。
她下了床,穿着拖鞋走了出去,厨房里,穿着浅灰色柔软家居服的周兰郁正在做早餐。
鸡蛋火腿三明治,鲜榨的橙汁。
周兰郁听到了脚步声,回头,“老婆,早上好。”
晨曦的光亮让他的笑容明亮,小痣妖俏,乌黑柔亮的头发在耳边翘起的那一丝弧度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
钟若:“……早上好。”
“今天周六,要不要出去玩?”
用盘子把三明治装好端到餐桌,周兰郁问。
钟若坐了下来,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周兰郁做的食物味道已经正常,一些简单的食物味道甚至还相当不错。
“去南湾海附近怎么样?”
“南湾海?”
周兰郁的神色没有丝毫异常:“好啊,等天黑一点吧,现在比较晒。”
然后这出行计划在中午就被打乱了。
周兰郁的父母坐上火车来看儿子来了,电话还是钟若接的。电话里的妇女声音洪亮,不用开免提都能让整个客厅听到。
“儿子啊,我和你爸没多久就能下火车了,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你现在住的房子是不是还是以前那里?要是不忙就来车站接我们行不?”
钟若把电话移耳朵远了点,拿着电话去厨房给了周兰郁,闲来无事时,他就喜欢研究菜谱,把每一道菜都记在那个黑皮笔记本上。
“喂?儿子?喂?听得到妈说话不?”
周兰郁擦了擦手,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妈”,眉头微微皱起,“喂。”
“哎哟,听到了哈,差点以为手机坏了。”
钟若站在原地没走。
“什么事?”
“我和你爸来看你了,你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能来车站接我们不?实在不行我们就坐公交车过来,就是位置有点搞不清楚勒。”
钟若能够感受到怪物的意外,显然,“周兰郁”父母的突然来访不在他的计划中。
“……我来接你们吧。”
“好好好,我刚才问了火车上的服务员,人家说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到了!”
挂了电话,周兰郁的神情明显没刚才好,他对钟若说:“我爸妈要过来了,你要不要暂时先回你之前的房子?”
“我爸妈”。
钟若心里暗自冷讽,面上却疑惑,“我们结婚了,干嘛要躲着他们?”
周兰郁:“他们很烦,我担心你受不了。”
钟若大概知道这个“烦”的意思,但她不想走,想看看这对夫妻到底能不能察觉出自己儿子的不对劲。
“没事,我们都结婚了,他们是你的父母,也该知道了。”
周兰郁见她不愿走,也不强迫,叫她待在家里,他换了身衣服就出去开车接人去了。
钟若也把身上的睡裙换了下来。
……
刘丽梅提着好几个大袋子,和丈夫周文翔下了火车就往外赶,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两年没见面的儿子,脸上都是急切。
“哎哟,这人可真多啊。”
刘丽梅生怕别人撞到了自己提的东西,赶紧把它们抱在怀里。
“兰郁的车停在哪儿呢?”
见刘丽梅到处张望,周文翔有点不耐烦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外面呢,这里面能停车吗!”
顺着人流出了车站,两人立马瞧见了周兰郁,身着休闲服的青年容貌极其出众,在人群中那叫一个亮眼,不是他们的儿子是谁?
“儿子!儿子!妈在这儿!”
还隔着十几米,刘丽梅就大喊,引来旁人的侧目,她格外骄傲地抬头,把这些目光当做是对她的羡慕。
周文翔也跟着露出了点骄傲的笑。
一走进,刘丽梅把东西一放,止不住地瞧着人,“两年没见着人了,感觉都变了些,比那些城市人还城市人啊!”
周文翔:“你说的什么话,我家兰郁不就是城市人吗。”
周兰郁从始至终都只挂着淡笑,喊了一声“爸、妈”后便没怎么说话了。
上了车,他系上安全带,说:“对了,之前一直没给你们说,我最近结婚了,现在和老婆一起住。”
这个消息炸得两人目瞪口呆,差点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这、这、这……”刘丽梅瞪大眼睛,“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们?!”
周文翔也拔高声音:“你啥时候结的婚?!”
周兰郁神情淡然,“结了好几天了,我们恋爱一年多。”
这一年多时间内,他并没有告知钟若的存在,两人对此都一无所知。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爸妈呢!”刘丽梅被这个消息砸得头晕目眩,慌得不行,心里还很憋闷。
“你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文翔也拧着眉头等他回答。
“我爱的人。”周兰郁回。
刘丽梅和周文翔两个在农村活了半辈子的人没听过谁把“爱”挂嘴边,自个儿也从没说过,脸上又红又绿,尴尬不行。
半小时后,钟若开了门,第一次见到了周兰郁的父母。
大夏天的,中年女人穿着灰色布衣,裤子也是灰色的,脚上是一双沾灰的军布鞋,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老态,上眼皮往下坠成三角形,看着有些刻薄相。
中年男人也是一身灰黑,面色倒是稍微白净和善点。
“钟若,是吧?”
刘丽梅上下打量年轻女人,一看就是城市人,长得漂亮,身材瘦了点。
“爸,妈。”钟若微笑。
她能察觉他们的打量,心中其实还是挺惊讶,她以为他们一定是穿得体面讲究的来。
看了看那几大袋东西,有一袋子鸡蛋糕、一袋子芋头、一袋子土鸡蛋,甚至还有几条半死不活的鲤鱼。
一股泥土味和腥味蔓开。
好在钟若之前买了好几双样式可爱的拖鞋,她稍稍屏息,装作没闻到这对夫妻脱了鞋的味道。
刘丽梅嘴里叹道:“这房子比你以前租的好太多,这些家具看着干净又漂亮。”
周文翔点头:“是啊,这房子一看就不错。”
钟若给他们倒了水,这夫妻俩看她的眼神都分外复杂。
“小钟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刘丽梅问。
钟若坐到另一边的沙发,“漫画家。”
刘丽梅和周文翔听着这陌生的名词,反应了一会儿,哦,画画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画画的都是有钱人才能搞的,心想这姑娘的家境应该不差。
“你家里人呢?你和我家兰郁结婚他们都知道吗?”
“我家里就我外婆,她都知道的。”
一听这话,刘丽梅刚才那一点满意一下就烟消云散了,又问了几个问题,她脸上都懒得维持表情了。
钟若自然能察觉,无比赞同怪物之前对他们的评价。
在刘丽梅看来,自家儿子哪哪儿都绝顶好,以他的长相和能力肯定能娶一个家里有钱的大小姐,女方对他死心塌地,所以村里想来介绍的媒人她都不带搭理的。
哪知道儿子不声不响地就结了婚,女方还是个没了父母的。
明知道没知会他们,婚礼也不办,看来是个上赶着的,刘丽梅心下瞧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的评论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