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田天歌在一天晚上做完作业以后,收到了莫尔瞳的电话。
“六道骸他们有时会出现在旁边黑曜中学的废弃楼房中,据说那是很久以前他们的据点了。”
“这你都套出来了?”泽田天歌的语气中充满了敬佩。
莫尔瞳咳了一声:“缪给了我窃听器。”
泽田天歌沉默了一下说到:“他还真是什么都有。”
等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莫尔瞳嘱咐道:“小天,别一个人偷偷去。”
泽田天歌打着哈哈:“怎么会呢我又不傻,干嘛去送死啊——”
当晚上她出现在黑曜中学的门口时,她腹诽到。
她真傻,真的。
但是,大晚上的学校里应该也没什么人,她悄悄去看一眼浅川佳木有没有被六道骸藏在这里,不过分吧?
晚上的黑曜中学静悄悄的,不时有风吹树叶的声音传来,校园里一盏灯都没亮,一个个窗子黑洞洞的像空空的眼眶。
泽田天歌正思考着要翻墙还是撬锁,她面前的一扇窄门自己“吱呀”一声开了,让她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
下意识地,她在心里默念咒语,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阴阳师,为什么要怕这些。
不过门自己开了果然还是很诡异吧。她这么想着,从门里挤了进去。
打着手电走在校园的路上,平日里这条热闹的小道此时显得很空旷,明明是盛夏,吹来的风却凉凉的,像是有人在自己背后吹气。
泽田天歌缩了缩脖子,不会这个时候惊现回头杀吧。
于是她明智地选择不回头。
还好一路上并没有奇怪的风吹草动或者诡异的声音传来,她顺利来到了莫尔瞳所说的黑曜中学那栋废弃的楼前。
她问过古泽英夫,这栋楼既然都废弃了为什么不铲掉之类的,消息灵通的他挠了挠头说:“我记得曾经有黑曜中学的人说,学校曾经是想推掉重新建的,结果换了三批施工队,所有人全部疯了,校长见只要把这栋楼放在那里,就什么事也没有,后来就没有再提过拆掉这件事。”
他还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啊,这栋楼十二点的时候,会有奇怪的事发生——”
泽田天歌打断他:“是不是十二级台阶会变成十三级,走廊尽头女厕所最后一间会有女鬼和你做交易?”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对你个头。”泽田天歌突然觉得心很累,“你们仨在探险的时候,遇到的鬼就是我。”
“啊?!”古泽英夫惊讶了半天,倒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所以,这个传说是假的?”
“是真的。”泽田天歌说完后无视古泽英夫的尖叫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于是,当她面对废楼门口一地的玻璃碴子和黑洞洞向她敞开的大门,捏紧了拳头走了进去。
一进去,墙壁两侧贴着老旧的海报和通知,不过都被划得乱七八糟,像是某种野兽的利爪留下的痕迹,往里走的每一间教室里,桌椅都歪七扭八,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有些黑板上还留着公式,但是无一不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泽田天歌用手电筒环视一圈教室,发现确实除了废墟得不出其他信息,于是重新回到走廊里。
四周静得发慌,只有她一步一步走路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嗒,嗒,嗒”,鞋跟落地的声音一直向前,泽田天歌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发现有别的声音,渐渐放心了下来。
不过六道骸会在这种地方吗?到处都是灰,而且看得出很久都没有人来过这里的样子。
她这么想着,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古泽英夫讲过的怪谈又出现在她脑中。
所以那个怪谈该不会就是自己传出去的吧。她一边回忆着自己有没有嘴一秃噜说点什么不该说的出去,一边进去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
她盯了半晌,拿手电筒晃了一下镜子,转身走了出去。
既然这一层楼没有异样,那就上去看看......
当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走廊那头很近的地方,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在黑暗死寂的地方,这脚步声无疑是一个恐怖的预兆。
不知道是鬼故事看多了还是电影看多了,泽田天歌下意识地拔腿就跑,丝毫没有考虑自己是阴阳师不用怕这些有的没的。
但是当她顺着楼梯开始向上飞奔的时候,她突然发觉那些恐怖电影里,愚蠢的主角都会朝着高处或者死角的地方跑,明明大门就在身后,却非要往那些根本逃不出去的地方逃。
自己现在就好像那个愚蠢的主角。泽田天歌在心里悲催地想。
不过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在飞奔的时候没有像愚蠢的主角那样跑几步就摔倒或者两腿一软瘫在地上,而她关掉手电筒后在黑暗中清晰地听见自己身后不远处跟着的脚步声和喘气的声音。
很好,起码是个人,她心想。
于是她在摸到顶楼的扶手时,猛地一扭头,打开手电就凭着直觉朝那个人的眼睛上照去——
“卧槽?英夫?”
她赶紧移开手电筒,古泽英夫也移开手,一副震惊的样子:“卧槽?小天?”
两人蹲在顶楼的天台上窃窃私语。
“不是,你来干嘛?”泽田天歌压低声音说。
“我来看看六道骸在不在这里啊,你不是说浅川佳木的身体可能会在这里吗。”古泽英夫也低声说。
“关你什么事啊,你就跑来,我跟你讲,我们两个一起上还不够六道骸塞牙缝的。”泽田天歌捶了他一下。
“六道骸吃人的吗?”古泽英夫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
泽田天歌只感到一阵无语,只听得他又说:“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小声?”
“嘘。”泽田天歌一脸生无可恋地示意他安静,“我怕惊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我俩现在怎么办?”他又问。
“我本来刚刚调查完一楼想上楼的,结果被你这么一搅和,这下好了,直接速通了。”泽田天歌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那我们现在下去?”古泽英夫小心翼翼地问她。
泽田天歌点点头,不管怎么样,现在突然多了个队友,她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就在两人窸窸窣窣准备下楼的时候,楼下突然又传来了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守在了天台门口。
泽田天歌比了个手势,问他有没有什么武器,古泽英夫快把口袋掏烂了也只掏出个指虎和入江正一给的戒指来。
泽田天歌突然很担心他俩究竟能不能活着出去。
因为古泽英夫将相同的问题抛给她,她非常阳光地摊摊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带。
于是在古泽英夫的死亡凝视中,她只能随手捡了根棍子握在手里,并严重怀疑如果她真的挥起来,究竟是会砸到对方还是砸到她自己。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泽田天歌在心里默数三二一,然后表情狰狞地一转头就敲了上去,在挥棒的那一瞬间,借着月光,两人都看到了来的人是谁——
泽田天歌不算擅长运动,所以在学校也没参加关于运动类的社团,她的棒球是山本武教的,除了力道不太够打出本垒打之外,准确度还算理想。
但她没想到这么理想。
于是两人悲伤地把人拖到空地,并探了探鼻息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其他好像确实没什么能做的。
躺在地上的黑发少年,正是缪。
泽田天歌愧疚地双手合十希望人没事,古泽英夫则瑟瑟发抖地表示他醒来肯定会杀了我们的。
泽田天歌抱着膝盖,还背着缪的背包,吞吞吐吐地说:“嗯......反正就,实在不行,咱们想个办法让他失忆吧。”
过了十分钟,缪捂着额头痛苦地坐了起来,一睁眼看到自己的两个队友正虔诚地看着他,见他醒来瞬间下跪磕头:“对不起大哥——”
说实话,缪在棍子和拳头向自己打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准备防御了,可惜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赤手空拳地接住这两下,于是他不负众望地在天台上躺着看星星了。
古泽英夫扶他起来:“我们也没想到会是你......”
泽田天歌弱弱地说:“希望没伤到你引以为傲的大脑......”
缪看着两个人缩头缩脑的样子,憋了半天,还是打算放过他们:“唉,算了,你们怎么会来?”
泽田天歌“啧”了一声:“我猜,莫尔也来了对吗?”
只有古泽英夫一头雾水:“不是,你们在说啥?”
几人交换完信息,一直守在楼下的莫尔瞳也来到了天台,本来都说单独行动的所有人都碰到了一起,泽田天歌翻了个白眼,几个人加起来几百个心眼子。
“所以,谷雨那小子没跟来吧?”古泽英夫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摇头表示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那好,我们现在往下一层一层找。”
缪说到:“我上来的时候数了一下,一共四层楼。”
于是几人打着手电,排成一队摸索着下楼,有了队友,泽田天歌也觉得没那么紧张了。缪跟前面的泽田天歌聊天:“六道骸会把浅川佳木放哪呢,夏天这么热,这么久了不会臭了吧。”
泽田天歌说:“浅川佳木不能说是确定死亡,要看有没有致命伤,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回魂呢。”
古泽英夫在前面感叹:“哇,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道士吧。”
“你爬。”泽田天歌拍了他一下,“所以为什么我走中间?我超勇的好不好。”
“为了防止遇到什么事你在前面反应太慢挡着后面的人逃跑。”
“啧。”
几人小声聊着天来到四楼,这里是个很大的平台,好像是礼堂,空荡荡的中央有一个沙发,古泽英夫摸了一下,发现沙发上没有灰,显然有人最近来过,礼堂靠墙的一侧放着一张垫子,是用来跳高时垫在身下防止受伤的,而这张垫子旁边,散落着几个食品包装袋。
缪看了一下:“空的。”
莫尔瞳看了一眼速食的生产日期:“是今天。”
泽田天歌握紧了拳头:“果然有人......”
六道骸说不定就在附近。
转悠了一圈,除了这些信息之外,得不到其他有用的东西了,就当几人准备去下一层的时候,礼堂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泽田天歌回头一看直接原地起飞,莫尔瞳迅速上前把她护在身后。
来的是一个紫色长发,戴着眼罩的女人,她警惕地问:“你们是谁?”
泽田天歌从莫尔瞳身后探出头来,对面的人却愣了一下,问道:“你是......泽田天歌?”
“诶?”本来还炸着毛的泽田天歌也愣住了,只听对面的人又说:“你是boss的孩子?”
“嗯嗯?”所有人这下都傻了,这难道也是彭格列的成员?
“库洛姆,他们不是坏人。”一个沉稳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身形高挑的男子自黑暗中显形,紫色长发,手持三叉戟。
“六道骸叔叔。”泽田天歌有些惊喜地出声。
“泽田天歌,我一直在等你。”六道骸的话让她迟疑了一下:“等我?”
六道骸发出一连串低笑:“没人能比阴阳师更了解现在的情况,对吗?”
泽田天歌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放松了下来:“所以您是故意让我到这儿来的?”
六道骸颔首到:“这个地方是我的领地,只有在这里我才放心。”
“我明白了。”泽田天歌点点头,“带我们去吧。”
在交谈中,泽田天歌得知女人名叫库洛姆骷髅,和六道骸共同为雾之守护者。
共同?泽田天歌在心里揣摩着这个词,仔细看来,两人身上有很多相似之处。
难道他们是一个人?或者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六道骸带着他们下到一楼,又掀开地板上的一块木板,一条黑黢黢的隧道出现在他们眼前。
泽田天歌拿手电照了一下里面:“好深,别有洞天啊。”
六道骸看了一眼她:“这是战时建的一处避难所。”说完就率先下去。
等几人走到地道身处,泽田天歌看到了躺在一张床上的浅川佳木,她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身体保存完整吗?”她问。
库洛姆说:“没有任何外伤。”
泽田天歌在床前蹲下,取出口袋里的一个瓶子,那里面封着浅川佳木的魂魄,如果她是被人使了计俩迫使魂魄离体,那就还有救。
她把瓶子倒过来抖了抖,浅川佳木的魂魄钻了出来,她问:“试试看,能回去吗?”
浅川佳木转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愣愣地看了半天,泽田天歌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浅川?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在其他人看来,泽田天歌正在对着一片空气讲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精神出问题了,世川谷雨悄悄跟缪说:“怪不得小天不想把阴阳师的事情跟别人说,这谁看了会相信啊。”
浅川佳木木噔噔地把头转向泽田天歌,像一具人偶一样,一卡一卡地看向她,泽田天歌皱了一下眉:“浅川?”
浅川佳木目光呆滞,而下一秒,她却直直向泽田天歌扑了过来!
泽田天歌被她按在地上,浅川佳木的手像钳子一样掐着她的脖子,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力气大的惊人,怎么扯也扯不开,泽田天歌只感觉大脑迅速缺氧,模糊中看见其他人想要帮忙却找不到加害者的位置,她想从口袋里掏符咒,手却被一股力量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哗——”
一柄三叉戟准确无误地扎进了浅川佳木的脑袋里,她的魂魄顿时血肉模糊,瞬间,那种被禁锢的感觉消失了,泽田天歌脱力地躺在了地上。
在被其他人摇晃着问是否还有意识的时候,泽田天歌脑袋里迷迷糊糊地想,刚才的浅川佳木是看到自己的身体后才变得奇怪起来,那问题应该是出在——
泽田天歌缓过劲来,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摇摇晃晃趴在床边,仔细打量起那躺在床上的遗体来。
她仔细在浅川佳木的腕骨处摸索,终于感受到一个细小的符文刻在那里。
六道骸对于刚才的事情只字不提,低头问她:“发现什么了?”
泽田天歌说道:“初步推测是有人在她的身体上下了咒,让她的魂魄看到身体后会发狂。”
“这下我们根本没法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说。
六道骸听后靠在墙上,说:“我们在意大利发现了十具死亡不明的尸体,和这个情况都差不多。”
泽田天歌没说话,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下,才回到:“定魂咒,当魂魄靠近自己的躯体时,会产生巨大的排斥,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已经死的人不记得自己已经丧命而爬回自己的身体用的。”
六道骸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看来已经有同类开始自相残杀了。”
说完,他抬脚离开,库洛姆跟在他身后,两人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