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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主奴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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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兰瑟夫便看见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宴白”阁下瞳孔骤然放大,浅色的茶色眼眸盈满震惊,复杂的偏执似勒紧脖颈的荆棘,让他如同执着生命般禁锢这副执念。

约兰瑟夫向来觉得自己没有看懂过这位“宴白”。

“您看起来好像有急事。”约兰瑟夫彬彬有礼道。

“我要去塔四层。”

约兰瑟夫心领神会,从储物徽章中取出“厄莱因锚点环”,递过去给他。

“关于‘陆泽’的资料我们已经整理好了,既然您有急事,那我到时通过械表发送给您。”

厄莱因锚点环——玩家去往不同层数时,每层都有固定地点随机分配,无法自主选择传送地点。

但龙茨特堡特制的“厄莱因锚点环”可以有自主选择传送地点的功能;只是因为其中的制作涉及高等级的空间法则,所以数量稀少。

不过给宴白这样的盟友提供“厄莱因锚点环”,其中的价值肯定远超许多。

“谢了。”白泽瑞直接接过,浅淡眼瞳已经滚至浓黑,不知里面匿着什么惊涛骇浪。

-

变故是缪圣斯瑞·萨谛先发现的。

在陆泽拒不承认时,他便发觉端倪。

现在的状况十分明晰,而陆泽决不是愚笨的人,那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肯定有某些理由。

但是他舍不得这种上瘾得近乎麻痹神经的触觉,呼吸交缠间,自己痴迷沉溺多年的幻梦终于揽入怀中,骨子里的矜持让他颇为克制地用下颌触触他头顶软发。

却在触碰间又不禁再越界般下压,骨血里翻涌着占有的欲望。

在面对他时,自己无法克制自己的本性。

缪圣斯瑞·萨谛在内心轻蔑而自嘲地一笑。

既然是他将自己神性碾碎,将骨子里卑劣顽性血淋淋扒拉出来……

他见过自己最丑陋的模样,

他是毒药的药引,

就应该承受这份后果。

神域在轻轻颤动,缪圣斯瑞·萨谛蹙紧眉头,他感受到某些不太妙的感觉,种族天赋的预感让他脊背被节节敲上般紧绷。

下一刻,白光撕裂缥缈结界的上方,天穹似骤然被巨型雷电劈裂,露出异界未知诡异的光辉。

缪圣斯瑞·萨谛瞬起警惕,身体已经下意识将陆泽揽得更紧,似是遇到危险时本能般守住最珍视的事物。

但那人降临时,极度的危机如海面骤起的风暴,窒息般席卷而来。

缪圣斯瑞·萨谛感觉到不妙。

并不是从那人身上感受到深厚的力量,而另一种更难言喻的威胁。

陆泽看到白泽瑞身影的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高兴的。

白泽瑞的出场依旧炸裂,漠然的神情,高傲的姿态,一柄白刃,撕裂神域。

不过同时他的心里隐隐担忧。

白泽瑞赶来,这其中代表着太多的事情。

特别是陆泽以为他会狂拽酷霸炫屌炸天地说一句——

“放开他”。

白泽瑞出口的却是:

“看来你们玩得很开心?”

轻慢的话语,散漫不羁的姿态,以及与之完全相反的眼里浓重不明的晦暗情绪。

陆泽悄悄瑟缩着脖颈,抖一下全身。

莫名有种被捉奸的错觉。

布尔微斯·索瑞也注意到白泽瑞,紧盯着他,抿起薄唇。

这个玩家给他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他暗暗摩挲着指尖,万千蟒蛇虚影在他身后逐渐凝实,它们悄然蛰伏,卷着蛇腹挺着身躯蓄势待发。

尽管他给自己一种很不妙的感觉,但以缪圣斯瑞·萨谛加上自己的实力,也足以应付他。

没想到向来喜欢速战速决的白泽瑞却缓缓收起手中白刃,敛着眼眸,姿态变得从容内敛,像是浸泡于月光下的白玫瑰,眼波流转的微光泠泠。

他不紧不慢道:“说实话,你们敢出现在四层,我也是很惊讶的。”

四层不同于五层的混乱割据,它是具有一定实力的玩家跃上更高层次的重要平台;无数的公会在这里进行新鲜血液的输入,筛选满意合适的玩家。

同时,这里的规则也较严格,虽没有一层、三层那般直接禁止打斗纷争;但四层中,大型的城镇街道内,不允许出现争执打斗。如果发生较为严重的情况,会被塔世界直接处罚。

玩家在四层积攒够力量后,一般会选择去到六层,而不是五层。

五层比起四层更像“法外之地”,所以怪物出现在五层,甚至只敢集中于“无序浮岛”,白泽瑞以为已经是极限了。

没想到还真有更过分的。

“哦?”布尔微斯·索瑞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以为这是对他的挑衅,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白泽瑞叹息一声,虽是叹气,面容却是蔑视的讥讽。

“我其实也不确定能不能赢你们,说不定会鏖战一段时间。”白泽瑞说得非常真情实感,手指却在玩家面板上操作,调出直播键。

“你什么意思?”布尔微斯·索瑞愈发觉得不妙,他不理解在双方明显有陷入僵局的可能时,对方的运筹帷幄。

“你在做什么?”看着白泽瑞的操作,他拧起眉头,愈发不妙。

他知道“玩家”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物。

他们总有些怪异的举动和思想,所以他不确定面前这个“玩家”又在做些什么。

“开直播。”白泽瑞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他们是否能理解“直播”的意思。

他的手终于按着剑柄,将缓缓白刃抽出。

他随后抬起眼眸,淡色眼瞳蕴着极其璀璨的微光,挑起一抹淡笑:

“要不要赌一下?”

布尔微斯·索瑞二人都谨慎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白泽瑞自顾自道,白刃已紧握于掌中:

“是我们先分出胜负,还是……塔世界先清理‘异常数据’?”

风,起了。

缪圣斯瑞·萨谛捏住陆泽手臂的手收紧,呼吸急乱,气息几乎凝滞。

威胁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他们在这里和他大打出手,必然会暴露太多线索,引来塔世界的注意。

特别是这里是四层。

缪圣斯瑞·萨谛眉头拧出一道淡刻,正欲开口,就听到一句——

“对了,把他给我放下。”

他的目光灼灼,似有浓焰燃烧,话语却利如寒冰:

“不然我会和你们动手,

“不死不休那种。”

气氛僵持了很久,但最后他们还是被逼退了。

只是没等陆泽松口气,便看见布尔微斯·索瑞失落惋惜不甘等的眼神不加掩饰地投来,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怎么你这么抢手啊,陆泽。”

陆泽:……

别、别说了大哥。

讲道理,说实话。

他还没想好怎么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稳住,稳住。

他可以的。

他们离开后,白泽瑞缓步行来,似是被冻结的淡色眼瞳凝视着他;盯着几秒后,他骤然挑起眉头,兴味顺着舒展的眉头蔓延,似笑非笑道:

“祁鹿。”

陆泽心肺骤停,欲哭无泪。

真的,还不如叫他陆泽呢。

白泽瑞漫不经心地缓慢俯身,温凉的指腹点点划过细腻羊脂玉般的肌肤,脸颊的软肉刚才被人摩擦得通红,如同被人强行绑着按在镜面涂抹殷红脂粉的新娘。

陆泽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呜咽着掉泪:“队长,你终于来救我了。”

没想到白泽瑞唇角淡淡绽开一个笑,笑意浅浅:

“是啊,我来找你了。”

陆泽身体一僵。

“那么,小祁鹿,”白泽瑞颀长的身躯倾下,姿态优雅疏离,宛若濛濛雨雾的一缕幽魂;可浓墨似的细睫、未眠艳海棠的红唇、绵长而浓烈的酒液似的眼瞳……这些元素又太过热烈稠丽,

“你为什么会在四层呢?”

“我不知道……”陆泽明明眼睑、鼻尖、脸颊、耳垂都被蹂.躏得可怜乱红,可说出来的解释却苍白无力。

“哦~所以你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叫你‘陆泽’,对吧?”

陆泽沉默了。

“统,他抢我台词怎么办?”陆泽心尖打颤,眼眸瑟缩得都不敢再觑一眼。

系统觉得它的宿主在这种情况还能和它打趣,内心也是强大到一定地步。

“不知道。”陆泽只是哭,一口咬死不知道。

主打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

白泽瑞似乎已经全然不吃这套了,淡薄如利刃的眼神如有实质,凛冽霜雪般一遍遍刮过他的全身,似要剐下他的片片薄肉。

他的压迫感太强,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无数深重罪孽编织成的枯骨王座,连强大恐怖的怪物都会感到惧怕,何况只是一个低级玩家。

陆泽只觉得自己真的喘不过息,如同蹦上岸又被紧捏着腮的鱼,挣扎着吐不出一口沫,连血水都憋在胃里咽不来。

他似是终于崩溃一般,呜咽转为不管不顾地发泄,满眼滚落热泪,泪水淹没的哭嗝时不时让胸膛起伏着震颤。

他的“弦”似乎终于崩塌了。

——彻彻底底。

“为什么你也和他们一样,嗝、从来……从来就不理会我的想法呢?!”

即便是哭红了眼眶,气红了鼻尖,软润的脸颊也沾满湿润的泪水,却还是像爪子没长齐还努力勾着爪子挠人的幼猫,没有任何杀伤力。

“根本没有人理会过我的想法,为什么,”他哭得凌乱,也一副不解委屈的难过模样,

“难道就因为我弱、嗝、我就……我就应该被人天天欺负吗?”

白泽瑞愣怔片刻。

不是因为心疼。

是他眼里的神色太过熟悉。

熟悉得让人恶心。

他的指尖轻划,碾出一道细密血痕,像是给被就红烂软熟的蜜桃割去汁液。

刺痛染上那人的神经,他却毫无知觉,还是一个劲地哭泣呜咽。

眼里崩塌的,没有光的黯淡眼瞳。

塔世界不是和平良善的乌托邦,从教程赛开始就注定它是个残忍血腥的游戏。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无限噩梦中不停磨炼自己,不停适应愈发残酷的环境,那些被“淘汰”的人,会沦为底层的尘埃。

没有勇气的,结束生命。

麻木崩溃的,浑浑噩噩。

无序浮岛的街道旁,经常有几个、甚至一堆的像是泡发尸体模样的东西。

他们是“人”。

还活着的人。

白泽瑞向来没有同情心,他讨厌放弃自我的人。

因为他见过地狱,他正是从其中爬出来的。

但他没有爬到充满黎明与新鲜空气的世界,他更像是进入了更为痛苦的炼狱中。

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每分每秒都在往上挣扎。

在讨厌的浮沉秩序中,忍着毁灭一切的欲望,抓住那份执念,偏执的泥泞中极力挣扎。

“难道弱者就应该被欺负吗?”断续的哭泣声还在传来。

白泽瑞笑了。

以极亲密的姿态将他拥入怀。

见到这一点黑暗就坏掉了吗?

这种卑贱如尘埃的东西,低劣无用的灵魂——

怎么会与那人相配呢?

陆泽看见他眼中闪过其他莫名的情绪,不再像开始时那么笃定,不禁暗暗松一口气。

结果下一秒,一丝刺痛自脊背传来。

不是很疼,只是一点点、一点点细微的刺痛。

但他清楚,那是因为那柄剑太快,所以在刺入躯体时,甚至没有感到太多疼痛。

他低头一看,剑已经贯穿胸膛。

陆泽再抬眸望向他时,白泽瑞仍笑靥如花,甚至比刚才更加灿烂:

“对啊,弱者就是要被欺负的,

“不是吗……?”

陆泽快要窒息了——

他从没有感受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极绚烂的血花绽放在自己胸膛前,泊泊的血液一滴滴洒落。

然后他看见那人似是极诱惑的昳丽海妖般,贴近自己耳畔,用着吐息间浸满蛊惑的话语,缓缓道:

“想活命吗?”

他的手扼住他的脖颈,缓缓道,

“我们做个契约?”

他的眉眼更弯,染满鲜血的罪孽在瞳中绽出妖魅的花,邪恶……又浓稠艳丽。

“主奴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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