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瑞醒来时，一切的一切似秋夜里杂乱纷飞的枯叶，狂啸的北方一刮，便密密麻麻地纷至沓来，填充他的脑海。
热意混杂着一点迷眩激晕，缠缚他的神经，再然后，纷乱的叶片逐渐排列好顺序，笼罩住思绪与神经的雾气也渐散，让他可以触到一点真实世界的边界。
这是哪里……
我这是在哪里？
仿佛噩梦中不停堕入更深重噩梦之人所做的挣扎，根本辨不清任何方向和境况。
他在哪里？
时间……时间……之前的时间……
努力将思绪按照时间排序，最终勉强定格在亡灵君主的主殿。
他似是来到了副本内的一个殿堂。
那，自己是谁？
白泽瑞挣扎了好一会儿，脑中才陆陆续续地记起些许片段。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似乎是不幸的。
似乎，又幸运到了极致。
但梦中那种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在梦中，那个人仿佛是神坛上的一捧雪，只能远观着带着虔诚的敬服心思，不可亵玩哪怕一点末梢。
就算短暂拥有，在看清现实后也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他不愿意这样。
自始至终，他都想将那捧雪，骄矜的、邪肆的、慵懒的、贵不可攀的执念——
彻底囚禁占有，涂染上属于自己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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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彻底睁开眸时，看到了自己面前的陆泽。
他略显稚嫩的面庞里有不符合躯壳气质的矜贵眼眸，却又因为先前自己无休止的报复裹上一层颓然的破败。
漂亮的，萎靡的破败。
独属于他的。
此刻那双眼睛正略带关切地望着他，略薄的不含情的唇瓣开合，道一句：
“你没事吧？”
白泽瑞尚且摸不清真实与虚幻的边界，那场梦太过绮丽绚烂，宏伟而不可触，让他在瞬间失去真实与虚幻的边界，只能谨慎地观察面前的人。
他现在的确在亡灵君主的主殿之内——空灵而寂静的殿堂、诡谲鲜明的壁画与浮雕、艺术品般的支撑的圆柱、以及无处不在的令人脊背生凉毛骨悚然的空气……
但面前的人。
白泽瑞眯了眯眼，终于是按耐不住复杂的疑惑，语气带着无法反抗的问询道：
“你做了什么？”
虽然是问询，但他的话语还是带有天性一般的谨慎和试探。
“什么？”陆泽看见他醒了，略蹙的眉头怔松一秒，但他听见对方的问询，眼瞳又浮上星点疑惑。
但那抹疑惑太淡了，在本就衰败的眼瞳中比蜻蜓点过湖面泛起的涟漪还要轻薄。
白泽瑞先是不答，用带有压迫感的眼神细细扫过陆泽，看见对方始终无波无澜，他才松了齿道：
“幻境内的。”
不曾想陆泽的眉头终于拧得明显了些，眼眸凝着疑惑道：
“什么幻境？”
白泽瑞的心脏霎时紧悬，饿狼狩猎般紧盯着他的眼瞳，一字一顿道：
“你不知道？”
陆泽只是淡淡摇头，先前那点疑惑和复杂也皆尽散了：
“不知。”
白泽瑞心脏似被人骤然捏紧，周遭空气也被一点点剥夺。
也是。
幻境中的陆泽……待自己即便再是漠然恶劣，也从来没有要胁迫他甚至威胁他性命的意思。
甚至还隐隐有救他和帮助他的意愿。
现实中的陆泽……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呢。
他的手臂颤着，指节一点点收紧，最后指尖陷入掌心，带来刺痛。
他刚刚对自己醒来的那一点关切，也只是在担心如果自己死去，阵法的事情该怎么办吧。
“是吗，不知道……”白泽瑞喃喃着，却仍不愿移开望向陆泽眼眸的视线，想再从他的眼瞳中寻到些另外的情绪。
但他注定会失败。
喘息间，不可自抑的痛苦激涌至肺腑，对面陆泽的情绪依旧漠然，精致的面庞笼着颓然的淡淡死气，股气息和他的眉眼一般冰冷。
不。
白泽瑞无意识抿紧了唇。
他讨厌看到他这幅模样。
因为痛楚如遍布荆棘的覆网般将他的精神和思绪全部捆缚，使他已经遗忘了……
一手造成这幅局面的是他。
白皙如玉的腕节轻抬，突出的瘦削筋骨间堕垂欲色，冰冷的细链如同极致渴求毒蛇般的荆棘缠吻而上，他的指节略略收紧，随后掣手一扯。
陆泽纤细脖颈处浮现漆黑项圈，牵垂着锁链，末端便缠绕在白泽瑞手上。此时被他忽然一拽，脚下稳不住平衡，齿间溢出短促气音，踉跄着往前扑去。
白泽瑞以一个随意的姿态倚在壁前坐于地面，双腿随意岔开，此时陆泽被他扯得稳不住平衡，被迫落入他的怀里，扑个满怀。
白泽瑞收紧锁链，一手扯住他的脖颈，一手下意识揽住他的腰间。眼眸望着他雪白细腻的脖颈被漆黑项圈桎梏，又因为自己牵扯下意识抬起下颌，微直起胸膛。
曲线很漂亮。
沾染欲色的身体。
随便摆出什么动作都勾魂摄魄得厉害……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
他的眼里似沉了潭搅不动的死水，平静漠然，含有天地间最寂寥淡然的死色。
他的眼里，没有他。
“抬头，望向我。”
白泽瑞紧了锁链，表面是威胁般逼迫他的举动，实则在疯狂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与无助。
陆泽没有反抗，安静地抬眸望向他。
白泽瑞是天地间一抹极艳的颜色。
低劣的造物主把他打造成最极致的艳色，想让他沾染欲望，堕落白.浊腻成的污潭，于毁坏破碎之中依附与他人，蕴出绚烂色彩。
如果他不刻意隐藏，世间不会有人忽略他的存在。
但就是这样一抹极致的艳色，在陆泽那双眼瞳，竟然倒映不出任何颜色。
白泽瑞看见自己在他的眼里。
那是一双很清澈的眼，可以完美地倒映自己的身影。
明明看见了，
但白泽瑞却觉得他眼中没有自己。
心情太过复杂，无数情绪激涌上大脑，让他骤然腾升一股无力的怒气。怀着惶恐它发展为绝望的心理，白泽瑞手中陡然加大了力度，锁链响动，想要搅乱那一潭没有他的，失去生机的潭水。
陆泽被迫继续狼狈地贴近，恍惚间瞥见白泽瑞近乎偏执阴鸷的眼神，身体也嗅到那一抹癫狂渴求的占有欲。
白泽瑞俯身，坚硬的牙齿便略带刺痛碾上肌肤。
牙齿逐渐变锐，细碾着刺破肌肤，带着热度的血液溢出，被他吸吮。
是白泽瑞需要他的鲜血了吗……
陆泽模糊地记起白泽瑞病症恢复的后遗症。
但——
陆泽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在心里感慨道：
“还是幻境里好啊，出来了就和疯了一样……”
系统：……
也不看看是谁造成的现状。
但在恍惚间，陆泽记起刚出幻境时发生的事情。
那时的他刚出幻境，内心憋着一大口气。
到底哪个崽种害得他沦落到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尚存几分理智，他都想将这破亡灵君主主殿拆了。
但没想到还没等他从气愤中回过神来，他便看见对面有两个怪物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它们的面庞由森然白骨和嶙峋的畸形面容糅杂而成，身躯也是半白骨残着些许碎肉的模样，看起来怪诞而惊悚。
它们似震惊似欣喜地高呼一句：
“王？！”
陆泽懵了。
待他再仔细辨认之后，发现是先前巨型雕像那两旁不起眼的“灰色雕像”。
居然……是活的吗？
陆泽一时间复杂难言，没想到它们很欣喜地跑过来激动道：
“王，您居然醒了？”
“您先前一直昏迷不醒，我们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陆泽听它们的话语，总觉得内里有什么隐情。
没想到根本不用试探，它们就自行解释了。
它们解释道，王一到来亡灵君主主殿，它们便已经苏醒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及时迎接，是因为它们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后来看到王被其中一人“胁迫”，它们极为愤怒，但看见王似乎因为什么原因受制于他，它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开始想起了办法。
后来终于找到了时机，将那两人的力量全部限制，并彻底封锁了他们的记忆。
用不了多时，他们便会将最纯粹的灵魂和肉.体献给亡灵君主。
但不知为何他们二位和王一同昏迷，模样似乎是陷入了幻境。
它们急匆匆地表示，虽然它们有制造幻境的能力，但真的不是它们动的手。
它们对王绝无二心！
听到这里，陆泽沉默了。
系统也沉默了。
陆泽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也不清楚该怎么处理面前那两个家伙。
如果它们是因为亡灵君主到来而苏醒的，那么副本的设计或许是复活亡灵君主之后，怪物苏醒。
这样很可能就有场隐藏的BOSS战。
但因为自己和白泽瑞的bug，事态变得奇妙了起来。
它们看见自己苏醒，也松了口气。
毕竟它们无论怎样尝试都无法唤醒他，甚至已经打算以死谢罪了。
陆泽也难得继续维持沉默。
不过它们看见白泽瑞和分离体还未苏醒，立即表示先前没有轻举妄动，是因为发现王和他们陷入了同一个幻境，怕杀害他们会导致幻境生变。
现在既然王已经苏醒了，那就赶紧动手吧！
陆泽只能阻拦它们，并且警告它们回去好好当雕像，不要轻举妄动。
看见它们委屈不解的神情，陆泽只能随口扯着说自己现在和其中一人被阵法绑定，若是那人遭受伤害，自己可能也会出事。
其实陆泽也没有瞎说。
万一主角受人没了，任务失败，他也会没了。
它们听罢才后怕起来，答应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事情回忆到这。
陆泽只是觉得幻境的事情以他现在的人设有点难解释，所以想着干脆抵赖不认。
让对方脑补成都是自己的潜意识。
但他没想到成功率能有多高，连后续的解释都已经打好腹稿。
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
陆泽吃痛地眯起双眼。
应该是相信了吧。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分离体也从幻境中脱离出来。
他回想着幻境里的一幕幕，阴翳邪肆的面庞更笼罩上一层朦胧的黑气。
看见不远处“相拥”的白泽瑞和陆泽，他眼瞳一下下幽深了。
劫后余生的抵死缠绵吗？
他的指骨捏紧，似乎能听得见骨节碎裂的声音。
没事。
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他们永久的坟墓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能收到大家那么多鼓励，每一条我都有认真看好几遍，真是非常感谢QAQ
一开始我看评论也很感动，然后还心情恢复了些地打趣道，陆泽你小子，你出息了，居然这么多人喜欢你，你配吗(不是)hhh
到后来我就逐渐地震惊，一脸懵逼地想——
我配吗？
但既然收获了支持，就不用想那么多，先走下去吧。
而且，配不配不是由我来定义的，是你们。
我总是有些矫情地感慨——
我这一生中总要被读者们救活几次，不是吗。
虽然我现在依旧在“逃避现实”，不愿意回想起被拒的那个时候。
现在提起也是，心脏有些疼。
但好在晋江申签冷却CD很短，只需要等一周。
加上编辑审核，最多也就两周。
我也觉得，我应该摸到一点点签约的门槛了吧。
或许这次只是运气不太好呢。
或许，下一次就能遇上一位认可这篇小说的编辑了呢。
***
还有Christine(好高级好难打的名字QAQ)，看到你的评论真的被你的用心感动到，一时间心情复杂，也莫名有些愧疚。
毕竟写小说是想给大家带来快乐的。
只是我那时真的快要碎掉了(猫猫碎片.jpg)(不是)，所以想着或许有读者可以给我一些鼓励呢QAQ
来自读者的支持鼓励，是其他事物永远无法替代的。
只不过我还是有些惶恐，于是打了预警。
这样有余力摸摸猫猫脑袋的读者可以翻过去安慰，忙碌了一天疲乏的读者也可以及时退出。
真的很谢谢你用心的评论啊(感慨.jpg)
我甚至当时被陆泽感染的某种犯抽属性发作，当场——
我去，你这条评论比我的悲伤看起来还要认真啊！
咳咳咳(猫猫缩缩.jpg)
生活有时看起来确实糟糕，但我总会相信幸运会在下一个拐角。
塑造陆泽时，我也把我最向往的品质塑造了进去，
——就是坚韧。
他会遇到很多糟糕的情况，他会埋怨，他会烦躁，他会咒骂，他会想要放弃，他会尝试苦中作乐地吐槽，然后真的从其中找到趣味(？)
一帆风顺的人生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我更希望我，也希望我的读者们可以拥有坚韧向上的性格。
也希望你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越来越顺利。
生活中的盼头是一直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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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公主，我好像有些眼熟你的名字，似乎陪伴了我很久呢。
写写你对我肯定的意义，我真的很喜欢被人肯定的感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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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似乎是一个日常潜水的读者(探头.jpg)，谢谢你的夸赞，咳咳，对头！我是有点厉害在的，那我就暂时挺起一点胸膛。
(猫猫支楞.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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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风清，谢谢你，一连夸了我好多，我的自信增加了不少呢。
(偷走夸赞)(细细欣赏)(开始猫猫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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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哈尔菌，又是一个眼熟的读者呢！我的小说居然是值得被安利给朋友的吗？！一时间受宠若惊了，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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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呃呃、Mickey、脸滚键盘的起名废、溯霜、十号、一拳打爆世界的夸赞和喜欢！挨个蹭蹭贴贴！
里面看见了不少眼熟的读者，谢谢你们的营养液和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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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郡！又是你！被我逮到了吧(不是)！
上次也是你夸我来着，我想想，还说最喜欢我了是吧(猫猫瞅来瞅去.jpg)
这么久过去，也不知道我的地位有没有下降QAQ
没事，常回来看看就行了，这篇文永远欢迎想来看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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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想挑些有感触的评论回的，但还是没忍住挨个打了ID。
(都是手打的，如果打错了ID，请见谅QAQ)
(应该没有遗漏评论吧)(猫猫扫来扫去.jpg)
很珍惜每一条支持鼓励的评论，也很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