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涿说完又飞快地否定了自己：“不对，人不能这么消极，说不定已经轮完我了。”

【。】

“你是不是每次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都发句号？”

这次系统直接不理他了。

程涿看完把手机还给室友A，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匆匆道：“谢谢兄弟。”

然后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闪身跑远，冲向楼外的案发地点。

他跑到警戒线周围的时候，小戒的尸体已经被蒙上了白布，独独露出了那双卡其色的皮鞋。

他穿越围观的人群，凑到了警官身边。

身后传来了一些惊叹和议论，警员正准备上前阻拦，一看到他的脸便停下了动作。

“警官，我认识死者。”程涿开门见山，“你们一定有事情想问我，刚好我也有情况想了解，把我带走吧！”

警官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性，皮肤黝黑，模样严肃，闻言眉头紧锁地审视着程涿。

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扬起，在手势的暗示下，周围的警员开始驱散人群。

【你的表现被判定为异常行为。】系统提示道。

“是我神情太镇定了吗，还是要求太无理？”程涿顿了一下，对着警官再次开口时特意摆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警官，我真的太害怕了！死者昨晚跟我在一起，还有另外两个人，我们本来正……”

“同志，跟我们走一趟，剩下的话不必在此处说。”警官出声打断了他，对着旁边一名站岗的警员指示道，“警员甲，带他上车。”

警员甲？

与室友ABC一样，他也不配拥有姓名。

程涿恭顺地跟在警员甲身后坐上警车，心头的异样感再添一分。

他试图从记忆里调出一个正常的人名，这时系统突然再次开口询问道：

【你想做什么？】

“寻求庇护啊。”程涿下意识答道，“顺便看看小戒的尸体，万一他是攻略对象，这波关心的操作肯定能加上一点好感度吧？”

【他怎么会是攻略对象，这就是你眼中的强者？】系统不屑道。

“看在你帮我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的份上，原谅你的嚣张态度了。但小戒确实是迄今为止对我最穷追不舍的男人，我有这个怀疑也很正常。”程涿趁机控诉，“让你挑明了告诉我目标人物到底是谁，你又不肯说。”

【直接告诉你，然后让你跳到目标人物面前威胁对方必须爱上你，威胁不成反色.诱吗？我无法相信一个有前科的人。】

“……”

能不能别再反复鞭尸了！

程涿恼羞成怒：“我第一次没经验而已，之后肯定不会再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段了。而且上个世界攻略会失败也不全是我的锅啊！裴廷序又呆又冷，跟个木头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机器人呢。哪怕是恋爱达人去攻略也不可能成功吧，更别说我这种根本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了。”

【你没谈过恋爱？】

“是啊，谁让你找人做宿主的时候不先做好背调。选中我这个没有工作经验的新手玩家，就要做好接受地狱难度的准备。”

程涿随口回应着，同时观察着车外来来往往的警员，看到小戒的尸体也被带上了后方的警车。

一心二用着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系统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格外古怪。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发问：【你确定，你没谈过恋爱吗？哪怕很久以前。】

“没有啊。”

【你确定你完全没有恋爱经验？非常规的恋爱经验也算。】

“怎么，重要的问题要问三遍？”程涿摸不着头脑，“什么叫非常规啊，没有就是没有。”

【。】

“这个事实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说话啊，人呢？”

警车缓缓发动，系统一直没有再吱声，程涿一脸凝重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在意识里不停地戳着装死的系统，“你是下线了还是在线对我隐身？”

依然无响应。

这下程涿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他有点郁闷，又感觉到一丝委屈。

没谈过恋爱这件事又不能怪他！

虽然他可能在情感问题上不那么有经验，但这不代表他的攻略事业一定就毫无前途了。

系统竟然悲观到了自闭的程度。

“懂了，冷暴力我。”程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继续思考起刚刚困扰他的问题。

如果说所有没有姓名的人不过是龙套，他似乎可以根据这个定理找出可疑的攻略对象。

那么，所有拥有正常姓名的人都不能放过了，只要狠狠地勾引他们，保不准哪一个就成功了。

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让系统跪伏在他脚下高呼“有眼不识泰山”。

……

程涿进去以后被带到了一个单人审讯室，这跟他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我能看看尸体吗？”他在警员的安排下坐好，心中有些焦躁，“还没有见到小戒最后一面，我舍不得也放心不下。”

一开始那位威严的警官匆匆走进来，代为回答：“暂时不便。”

他说完后示意警员先出去，然后自己坐到了程涿的对面。

“你是程涿。”他以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肯定句作为开场白，边说边直视着程涿的眼睛。

“对。”

“你与死者小戒是什么关系？”

“他叫小戒？”程涿蹙眉反问道，“他的身份证上写的名字就是小戒吗？”

警官并不回答，表情更加严肃。

程涿自然知道这种正规的场合是不可能使用网名做代称的。

所以小戒的名字就叫小戒，同理链子、老环，这些名字看似是网名、是昵称，实际上是他们的真名。

和室友ABC、警员甲乙丙没有区别，不过是敷衍的程度一高一低。

太荒谬了。

“某种意义上，我们是同事，共同经营着一个直播间。昨晚直播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他思索了一下，小心判断着他该说到怎样的尺度。

灵异世界里的警局和现实世界中的肯定不能划等号，不知警官对于非自然元素的接受度高不高。

他正斟酌用词，警官已经开口：“你们去了东山？”

“是的，东山的废弃别院。”程涿有一丝惊讶，看来警官也已经看过凌晨时分的新闻了。

警官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些记录的动作。

“那些细节不用陈述，你只要告诉我，在凌晨三点之后的时间段里你在做什么。”

“我回了宿舍睡觉，就在小戒跳楼的那栋楼。”

“你与他的最后一次接触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凌晨一点多，也许是两点半。”

这个答案听上去很扯淡，实际上非常严谨。

程涿最后一次见到小戒的脸是在他骑车逃走之前，但两点半他到宿舍后，追逐他的皮鞋鬼也很可能是小戒。

警官的手好像抖了一下，沉声道：“好，之后有问题我们会再联系你。你可以离开了。”

这么轻易就结束审问了吗？

他几乎还没有透露信息量呢。

“您相信世界上有鬼吗？”程涿不甘心道，“我想寻求你们的帮助，再去一趟东山，调查小戒的死因。”

警官不做言语，审讯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但程涿脸皮厚也有耐心，愿意一直等下去。

好半天，警官才闷闷道了句：“东山的片区不归我们管。”

这是委婉的拒绝。

“你最好也不要再插手这件事，离东山那地方远点。”警官站起身，眼神里蕴藏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他留下这道警告，便带上文件夹准备离开。

“您是知道什么吗？”程涿大着胆子开口。

“不。”

警官甩下一个字便疾步离开。

【这里是灵异世界，遇到困难找警察行不通，他们只是普通人。】

“我明白。刚刚脑子没转过弯来，光想着自己一个人去会害怕了。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会拒绝我可不止这个原因。”程涿若有所思。

【人再多也是一样。开场有四个人陪你玩游戏，到最后还不是四散奔逃？】

“……那彼此之间起码还能说说话，壮壮胆。”

【你没跟我说话吗？】

“这怎么能一样，你在我脑海里，跟你对话就和我自己精分没有两样。你但凡能附身到个布娃娃身上都是极好的，害怕的时候还能抱一抱。”

【少恶心我。】

程涿突然回过神来：“呦，这不是系统吗，怎么愿意屈尊和我讲话啦？”

【反射弧真够长的，我看你可怜罢了。】

“哦，谢谢啊。”

【不客气。】

警员进来带他离开，程涿走到门口时摸了摸口袋，驻足请求道：“您能不能借我一根充电线？我的手机关机了，只要五分钟便好。”

……

坐在警局的接待大厅里，程涿打开了手机。

昨晚忙于逃亡，忽视了很多消息，现在也是时候处理一下。

他正要挨个查看，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了一条新鲜的陌生来信——

“程涿先生您好，我们通过网络渠道得知您现在邪祟缠身，处境十分危险。若有意寻求帮助，请添加VX8888888详谈。打扰的话很抱歉。（遂变天师事务所）”

这条短信里还附了一张色调昏暗的直播界面截图，画面中央的人物正是程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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