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尚珏尚未反应，青梅味就已经在他齿间漾开来，他身子一搐。对方太过强硬，裴尚珏也只好缓缓咬下糕点，细嚼慢咽吞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都好奇这位姑娘的模样，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会如此作风。

她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也不像身份低微之人所能说出的话。裴尚珏猜不透她，不过按照这家客栈的质量来看，大抵是没什么钱的。

“好吃吗？”

沈瓷望着他妥协般地将那玉糕吃下，问了一声。

裴尚珏放在床上的手谨慎地又摸了摸，想要找到他那消失的白纱，“好吃的…姑娘。”裴尚珏应她的话，她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

裴尚珏渐渐也放下了戒备，只是他不明白，她放走那些人，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嗯。”沈瓷将剩余的糕点放在了他床旁，“剩下的我放着了，你将就吃吃。”

“我现在没什么钱，能给你买好吃的。你先讲究一晚上，之后我再想办法。”

“至于，放走的那些人——”沈瓷说着。

裴尚珏身板直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关心她的回答。“什么？”

他倒是真在意这件事。

沈瓷也不想放走啊，放走了日后还得生麻烦。

更何况她现在都碰见了冥澈，不久，苏愠就会把事情跟冥澈一汇报。

她还得找个说辞圆回去。

但说起来，顺清王府她的确不适合再待下去了。

沈瓷应，“你放心，那些人，不会扰你麻烦。”

裴尚珏听见沈瓷的话，愣了愣。

“信我。”她再言，声异常坚定。

裴尚珏更有些错愕。

霎时间，他似乎想到了在破庙那，她说的话。

——救了他的话，以身相许罢

一时间，裴尚珏面上一热。

沈瓷说完话，就察觉到了裴尚珏的不对劲。他的双颊似乎渐渐晕上了一层薄红。

啊？

裴尚珏没应声，只是稍稍捏紧了些那半块青梅玉糕。唇齿间的青梅芳香，似乎格外的香甜。

沈瓷凝着眼前人，眉间微动。

他在脸红什么？

……

-

顺清王府的楠裳郡主和三殿下冥澈的婚事，很快传遍京城，百姓唏嘘。谁曾想那不近女色的三殿下，竟然都要娶妻了。

冥澈离开顺清王府时，回头去寻了那婢女，却发觉她不在那。区区婢女的行踪，没什么人在意。冥澈也没找到沈瓷。

握在掌心的那块竹节玉佩，冥澈带回了乾坤殿，没有先回他在京城的府邸。这块竹节玉佩也成了他衣裳上挂着的一枚装饰。

“澈儿，那楠裳郡主，见了之后如何？”冥澈的养母安若露搭过他的手，细声询问。

冥澈的生母早年因难产去世，自此冥澈就被过继养在了当年的宠妃安若露。如今安若露年色衰老，自然宠爱也大不如从前。不过好在安若露待他是真心的，大概也是因为她膝下无子嗣的原因。安若露对冥澈视为己出。

冥澈望向安若露，那双天生异瞳的红眸，对视安若露时，他明显感觉到安若露的一时畏惧。不知为何，只要见了他这双异瞳的人，总是会因此望而生畏。冥澈也曾问过安若露其中原因，安若露只是回答，莫名觉得有些悚然。她也说不上来。

冥澈坐在一边，拇指挲着挂在腰际的竹节玉佩，“就如外界所传一般。”

“没什么区别。”

冥澈的声平平淡淡，毫无波澜。

安若露一下就明白了，这是没看上的意思。不过和这顺清王府的婚事，对于冥澈的势力会有很大的帮助。

“这正妻之位啊，只要贤良淑德便可。顺清王素来与圣上交好，此次婚事，自然是有利无弊的。”安若露拉过冥澈的手，轻轻拍了拍。

安若露眼尖，自然瞧见了从进门起就不释手的新坠饰。是一块竹节玉佩，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宝物。倒像是最普通的一款。

不像是冥澈自己的玩意，倒像是谁送的。

冥澈听见了安若露的话，轻轻点了头。他知道安若露话中的意思，这婚姻之事，对他争夺那至尊之位意义重大。

冥澈应，“儿臣明白。”

安若露担忧地拧了拧眉，“澈儿，你最好是明白了……”

……

冥澈又听了安若露素来的唠叨后，就离开了乾坤殿。他最近没打算在皇宫里待着，一离开这里，冥澈就回到了京城他的府邸内。

此时苏愠已经养好伤了，那日关于裴尚珏的事一一都与冥澈说了。

除了那个姑娘的事。

苏愠藏了私心。

“他命倒是大得很。”冥澈坐在主位之上，睥睨底下着盔甲的苏愠，听完之后，淡淡拂了袖，“你先退下吧。”

苏愠也没想过冥澈这么容易就让他退下了，苏愠都做好了受罚的准备。见此，似有些愣住，片刻就回了神。

“谢殿下不罚之恩。”

苏愠行礼后，准备退下。

刚起身转过身来，就听见冥澈的声。

冥澈：“对了，你可知今日那婢女，可有送食来？”

苏愠愣住，脚步停下。

婢女…就是那个姑娘。

三殿下怎么会突然提到，怎么回事？

苏愠不解，又冒了冷汗。难不成他说谎的事被发现了？

“这……微臣来的时候，还没有见到。”苏愠道。

他今日的确没有见到府邸之外，有女子。

冥澈脸色微僵，“下去吧。”

苏愠听后心虚不敢抬头，不过殿下大概是不知道那事的。

就是奇怪了，殿下怎么会突然关心起那婢女的事来。

-

顺清王府后院，楠裳郡主正在悠闲赏花。

“那婢女呢？”温楠裳轻抿了口调制的花茶，问道身边的青玄。

青玄端茶的手差点一抖，“郡主是指谁？”

温楠裳脸色一变，刚到口边的花茶杯，啪地一声落在石桌上，“青玄，你来了府上那么久，你不知我说的是谁？”

温楠裳自然是知晓沈瓷每日不辞辛劳，送糕点到三殿下府邸上的事。只是都吃了闭门羹，温楠裳也不会太在意区区一个卑贱之身。偏偏最近她听了传闻，说是这婢女送了一块竹节玉佩，三殿下已经把那玉佩别在了腰际间。

青玄也听到了最近风起的流言蜚语，她那夜也是见证人。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青玄和沈瓷关系素来极好，青玄也不是会出卖沈瓷的人。

青玄为难地揪着她的衣袖，她若是把沈瓷喊来了，估摸着定少不了苦头吃。可若不喊，吃苦头的便是她自己。青玄犹豫踌躇，迟迟不回温楠裳的话。

温楠裳可不是吃素的，手中的花茶杯一声不响地摔在了青玄的身侧。

“啊。”青玄吓了一大跳。

那玻璃渣子渐到了青玄的衣裙之上，差一点就蹦到了她的手臂。

青玄吓地赶紧跪地，“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温楠裳怎么可能会信青玄的话，整个王府里，谁不知道这两个丫鬟的关系好。

温楠裳冷笑了一声，“那你便替她去领三十大板罢。”

青玄心中大惊，抬头错愕地望向温楠裳。“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要受此重罚。”青玄眼眶中都冒了泪珠。

三十大板。

力道重些，可是能打碎人的。

一介女子身，哪里能承受得起。

温楠裳笑，“不过一个贱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素文，拉下去。”温楠裳朝她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

素问：“是，郡主。”

几个温楠裳身边的丫鬟，拉住青玄，压着她，任由青玄怎么挣扎也没法。

“郡主！郡主，你不能这样，求求你。”青玄跪地求饶，也奈不过几个丫鬟的力量。

温楠裳一眼也没正瞧，“拉去领板子。”

“对了，还有后院那个丫鬟。素文，别忘了。”

温楠裳说着，朝素文提了声醒。

素文自然知道温楠裳口中的丫鬟是谁。

“敢觊觎郡主的夫君，这个罪名都要你们十条命了！”素文狠狠拽着青玄，掐的她手臂通红。这话是说给青玄听的，同样也是通过青玄说给沈瓷听得。

“啊——”

青玄嘶砺声连绵。

沈瓷只是跟她说她有事去，青玄以为她又是去三殿下府邸那送食，不过想着那夜三殿下对她的态度，青玄也没再说她了。

如今穿到郡主的耳朵里，青玄怕是沈瓷，小命难保。念及旧情，青玄不可能会出卖沈瓷的。

就算现在……要她青玄的命。

可青玄这辈子也就沈瓷一个知己，没了沈瓷，她的日子也不过寥寥。

沈瓷去给裴尚珏送了吃的，送完也就回顺清王府了。

刚从后门进来，这儿离后院不远。

沈瓷还从市集买了些甜食，想着带给青玄来着。刚准备原路返回自己的小屋子里，突然耳边听见了惨叫声。

一声又一声，凄惨极了。而且这个声音，似乎十分地熟悉。

沈瓷目光朝前一定，幽深的黑眸中仿佛璇了重重旋涡。

是青玄的声音……

【系统577：滴，裴尚珏好感度当前为15，冥渊尘悔恨值为20。】

【系统577：凡间历劫副本的情感值，也会记录进去。因为历劫后恢复记忆，关于这些历劫的记忆也会存在于他们脑海里。】

耳边同时响起系统577的声音，沈瓷顿下脚步接受完后。

往凄惨声那敢去。

刚过去，青玄已经被几个丫鬟拉往王府私狱，正好迎面碰上。

青玄看到沈瓷的那一刻，瞳孔睁大，她已经被几个丫鬟折磨的疲惫，“沈瓷……快逃……”

温楠裳看到沈瓷的那一刻，倏地站起了身。

她从未正眼瞧过沈瓷，今日一瞧，温楠裳眸中失色。

她光站在那，哪怕粗麻布衣，那张脸依旧美的摄人心魄，犹如牡丹花色，盛放之时，满花皆羞。

温楠裳眼里可容不下一点儿。

“素文，还有她。”

温楠裳淡笑着，纤纤玉指指向沈瓷，那双笑眯眯的眼，似乎在说，你也逃不掉。

沈瓷淡淡扫了一眼温楠裳，看向朝她而来的素文。

随后沈瓷又望向温楠裳，轻声道，“郡主，随意乱罚，这不合规矩。”

温楠裳似乎听到什么笑话，“规矩？这王府都是我的。”

“贱婢，跟我谈规矩。当真可笑。”

沈瓷不语，只是面上冷了下来。

这凡间的上官楠裳还真是跋扈。

沈瓷都怀疑他们是怎么得到百青玉髓的。

没等沈瓷回应。

身后传来一声。

“三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