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凛从前见过不少溜须拍马的人，但从来没有人能像方柔这般，用格外清澈的眼睛把夸奖的脱口而出，眸子里满满都是对他的崇拜，让他感觉自己无比重要。
“你晚上睡觉不用害怕，我在山脚做了陷阱，一旦触发我就会发现。”他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
方柔双目明亮地望着他，“那简直太好了！”再也不用担心兽潮来临。
“嗯，”封凛道：“你进去吧。”
方柔闻言对他挥挥手，“那你明天过来找我，我给你摘蔬菜吃。”
“好。”
封凛离开后，方柔看着自己高高的大门，激动地差点蹦起来，这个人类还蛮好的嘛，随便说几句好听的话，他就变得好接触了。
果然人类都喜欢好听的。
以后她可以多说点。
白天封凛在村里修建房屋时，方柔提着蔬菜过去看他，他穿着黑色衬衣，目光锋锐地盯着金属，将它们变换各种模样做出屋子的轮廓，汗水浸湿衣物贴在身上，露出他狭窄的腰腹和微鼓的胸口，给方柔造成了很强烈的视觉冲击。
原来人类的身体还能是这样的吗？
她从前生活在水里时，妖怪们都喜欢去找书生，她见过几个书生，都是瘦瘦弱弱的，胸口也没有鼓起来。
“怎么了？”见方柔呆呆望着自己，封凛回过头，汗水顺着他的侧脸流到下来，不仅不邋遢，还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阵让方柔难以形容的感觉，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异能者比书生好，她如果化形的话，才不会去找书生呢。
“给你，”方柔走到他身边，把竹篮子递给他，“都是我专门给你摘的。”
封凛接过篮子，抬手擦擦额角的汗水，“多谢。”
“不客气，”方柔沿着他正在修建的房屋转了一圈，惊叹道：“你修建的速度好快呀，这个屋子一看就跟结实，真羡慕能住在里面的人类。”
封凛看她一眼，“你想住这样的房屋？”他现在修建的房屋大部分是借助金属搭建，虽然很坚固，但很多地方顾忌不到，并非十全十美。
方柔摇摇头，“我还是喜欢爸爸妈妈留下来的房子。”
封凛眼神微变，“你的父母......”
“他们已经去世了。”方柔眨了下眼睛。
“抱歉。”封凛顿时能理解她之前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戒备，她已经没有了亲人，对待陌生人自然要警惕些。
“没关系啊。”方柔摆摆手，打算在村里巡逻一圈，“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往村口走去，见她态度突然冷下来，封凛还以为她是在为父母的事伤心，嘴角微微抿起来。
除了周围的植物生长的比较茂盛之外，村里并没有太大变化，方柔来回转了两圈，正要往回走，突然察觉到一阵奇怪的探寻，她下意识回过头朝身后的山里望去。
林深似海，葳蕤茂盛，就连阳光都好似穿不透那厚重的树叶，让整片山林显得有些阴翳。冥冥中，方柔好似闻到了一阵甜甜地香气，如花似蜜，非常好闻。
“是什么果子成熟了吗？”方柔揉了揉脸，想到封凛之前说的话，不敢再看山林一眼，转身就往回跑。
封凛见她回来，停下手里的动作，“你......”
“封凛，你在山里巡视的时候，有没有怪物偷看你？”方柔有些不安，语无伦次道：“有没有闻到过什么香味？”
封凛闻言当即皱起眉头，“你看到了什么？”按理说方柔跑到村口，离山林应该越来越远才对，怎么会闻到奇怪的香味？
“什么都没看到，”方柔摇摇头，“但是很怪。”她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感受。
封凛却没有将她说的话当做无所谓，当即让她带自己去她之前去过的地方，在村口的沟渠里，发现了一根白色的蔷薇花枝，此时正开的绚烂，散发出馥郁的气息。
这条沟渠非常隐蔽，若非香味太过浓郁，封凛都差点找不到。他顺着花枝往回走，并没有找到蔷薇花的根茎，藤蔓一直延伸到山脚下都没有尽头。
是那棵变异的蔷薇花，它特意生长进村里，莫非是发现了方柔的特殊，想对方柔做什么？
封凛心头一滞，看向毫无察觉的女孩，她好奇地望着山林，“刚才就是变异的植物在窥探我吗？它居然能够长这么远，太厉害了。”
封凛：“......”
他深吸一口气：“你有种植异能，你知道吗？”
“什么？”方柔不解地望着他，“我有异能吗？”为什么她一直都没感觉到。
封凛道：“你的异能只体现在种植上，其他地方和普通人没有区别。”说完他将现在种植的难度告诉她，证明她的确拥有种植异能。
方柔愣住，她当时种果蔬的时候，害怕它们生长的速度慢，所以偷偷在心里祈祷，让它们健康快速地生长，后来它们果然茁壮成长，她还以为是末世到来的缘故，原来是她觉醒了异能。
她竟然这么厉害吗？
“那株蔷薇很可能发现了你的能力，所以才特意吸引你的注意。”封凛正色道：“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
方柔缩了缩脖子，没想到自己竟然摊上了这样的大事，不由道：“它想杀了我吗？”
“说不准。”变异植物拥有智慧，很可能会跟变异动物一样将人类当做自己的养分，从而对方柔不利。
方柔惶然地看向封凛，“那我不能再住在这了吗？”想到被她打理地井井有条的院子，方柔很舍不得。
“不用走。”封凛低下头，用锋利的刀刃将藤蔓切断，藤蔓受到疼痛缩起来，伤口流出褐色的汁液，闻着很奇怪。
封凛还记得那株蔷薇大致生长的方位，目光冷冷地看着远处山石上攀附的白花，眼中带着警告之色。一阵微风吹过，又带来甜蜜的香气，这次的香味非常浓郁，让方柔闻得头疼，她后退两步，差点将早饭吐出来。
封凛大步来到她身边，将她扶住，“我带你回去。”
方柔苍白着脸，整个人恹恹的，嘴里嘀咕道：“害我难受，这花真讨厌。”
封凛没说话，将她从地上抱起来送回到屋里，去厨房倒了杯水给她，“好点了吗？”
方柔睁开眼睛，见他垂眸关切地看着自己，接过水喝了两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啊。”
她眼睫微垂，白嫩的脸上带着些脆弱，让人心生怜悯。
封凛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淡声道：“我可以保护你，不过我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方柔眼睛亮起来，“只要不是让我干坏事，我就......我就同意。”
“不会让你做不好的事，”封凛道：“但这项差事需要耗费你的时间，我会给你提供大量种子，让你通过异能使它们重新恢复生机，帮助其他幸存者种植。”
就这？
方柔觉得这一点也不困难，只要她在心里祈祷，是不是就能完成呢？
“我不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让种子恢复生机，如果我做不到怎么办？”作为妖怪，方柔还没学会撒谎骗人，眼巴巴望着封凛。
封凛为她这毫无心眼的模样叹息，若是换了其他人，把她骗出去卖钱她恐怕都会乖乖过去。这样的人如何能在末世平安生存？
“我确信你有异能，”封凛开门见山道：“你不用担心自己的能力，只需要考虑要不要答应我的提议。”
“要。”方柔毫不犹豫道，“你保护我吧，我现在很害怕。”
封凛身体一僵，“好好说话。”
方柔不解地看着他，“我在好好说话呀。”那无辜单纯的模样，显得他思想太过复杂。
封凛撇开眼睛，“你既然答应成为我手下的异能者，我当然会保护你。”
“哦，”方柔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安：“你住的离我那么远，要是变异植物偷偷来找我该怎么办？”
封凛闻言沉默了片刻，看着她道：“今晚我住你楼下，明天我在隔壁修建房屋，夜里发生什么，我都能知道。”
方柔忙不迭点头，“好吧，那辛苦你啦。”
她笑着望向他，眼中有对他信任和依赖，“幸好遇到你了，不然发生这种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着她的“糖衣炮弹”，封凛又开始不自在，“我帮你是因为你本身有价值，并不是无偿的。”
“我知道我知道，”方柔依旧笑眯眯，“还好我有点用，不然你就不帮我了。”说这话时她没想太多，但听在封凛耳朵里却有些不舒服，忍不住纠正道：“就算你没有异能，我也会保护你。”
“哦。”方柔不明白他强调这个做什么，便说：“是啊，你拥有那么厉害的异能，保护我对你来说肯定很简单嘛。”
封凛：“......”
明明她说话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封凛却莫名后悔说出这桩交易，虽然她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很庆幸自己产生了异能，但他心里却有些难受。
或许是她太过天真无害，跟逃亡路上遇到的其他人不同，让他生出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