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准怀疑是自己出现幻觉,他瞬间冷静下来推开桥厌,走到案板前默不作声的重新开始切菜。
桥厌微怔,回头不确定地看了看刚才林准靠着的墙壁,又看了看正在做饭的林准。
怎么回事?刚才害羞的林准呢?
桥厌走到林准身旁,探出脑袋疑惑道:“你怎么了?”
林准瞥她一眼没有说话,手中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
其实桥厌不知道,林准对她的爱已经陷入魔怔。
两个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主仆之间身份悬殊,林准深知这无疑是鸿沟,所以从未开口。
在桥厌面前,林准贴身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他不会跟自己有过多的交流,就像是一个被提前设定好的机器人。
可在人后,林准的爱意早已将他拉入万丈深渊。
林准并不清楚桥厌有多久没有回到这个家中,因为对他而言,他的小姐每天都在家中。
桥厌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林准每天都会幻想出一个桥厌,一个只属于他的桥厌。
他知道自己有癔症,起初很惶恐的去咨询过心理医生,遵从医嘱按时吃药,没一段时间眼前的幻觉也逐渐消失。
可是恢复正常的他,却无法忍受身边没有桥厌,尤其是从桥厌高中毕业后,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甚至连家都不再回。
林准明白自己没有权利对桥厌的生活指手画脚,所以他放弃了治疗,将所有的药物全部扔入垃圾桶。
他逐渐依赖上那个幻想的桥厌,甚至有点庆幸自己得了癔症,即便幻想中的桥厌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依然是主仆关系。
但这样也足够。
幻想出来的桥厌会在真实的桥厌出现后消失,在林准的视角里,他本以为刚刚是真正的小姐来找自己,可听了她的那番话后又认为这可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小姐。
今天是小姐一家聚餐的重要时刻,自己不能因为这个癔症耽误了事情,所以即使他很开心幻想中的小姐能跟自己说这些,但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他做。
“我跟你说话呢。”
见林准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桥厌不服气地提高音量,“你怎么不理我?”
林准手中的动作一滞,挣扎片刻后他叹口气,放下手中的切片刀侧过身看向桥厌,妥协道:“我这会儿很忙,一会儿等小姐他们走了我再陪你好吗?”
桥厌看着重新忙碌起来的林准一头雾水,完全没理解林准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是不是因为林准不信她说的是真的?
桥厌回想起跟礼谁确认关系的那个傍晚,轻轻拍了拍林准的肩膀,趁男人回头桥厌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微微下拉。
两个人四目相交,林准刚想开口询问,却见桥厌莞尔一笑,踮起脚轻轻吻在了自己的唇上。
蜻蜓点水般的温柔触感让林准浑身像是被电击过的感觉。
他怔怔地看向眼前带着笑意的女人,桥厌轻声道:“现在相信我了吗?”
林准的大脑彻底放弃思考,他顾不上眼前的女人到底是真是假,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利刃,将桥厌紧紧搂入怀中。
真实的感觉让他顿时深陷其中,他抬手抵住桥厌白嫩的下巴微微扬起,低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怀中的女人没有拒绝的意思,甚至还在回应着自己。
林准的吻细碎落下,从温柔地亲吻逐渐变为唇齿间的纠缠,理智被名为欲望的海水彻底淹没。
桥厌彻底陷在男人怀中,一吻结束,她看向面前面容火热的林准,娇嗔道:“刚刚不还不理我吗?”
林准轻轻摩擦着桥厌的脸颊,呢喃道:“我愿意,即便你是在戏耍我,我也心甘情愿。”
*
夜幕降临,偌大的别墅区只有礼谁的车孤零零的停靠在中间的车道。
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抵着书一手漫不经心的在桌面上轻敲。
从桥厌进屋时他开始阅读这本五百页的书籍,寂静的车内只有纸张翻页的声音,在等待中他终于翻开最后一页。
“裴叔。”礼谁缓缓抬头看向前方,开口道:“您相信神吗?”
前排坐着的司机一个激灵,连忙调整好坐姿,回道:“呃……不好意思少爷,我们家没什么宗教信仰……不信这种。”
“是吗。”
礼谁将书本慢条斯理地合上,“不过很巧,我也不信。”
司机偷瞄一眼后视镜,尴尬地笑了笑,接话道:“那少爷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呢?”
礼谁望向街边明亮的路灯,光源处围绕着许多飞虫,有的动作缓慢有的则肉眼捕捉不到,正下方的柏油路上零零散散地躺着一些已经死去的小飞虫。
礼谁收回视线,平静道:“可事实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神,人们渴望和平渴望家庭美满,任何无法实现的愿望他们都会去想神祷告。”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对我而言,也是有神的存在的。因为爱人者比被爱者更加神圣,而神只会在爱人者这边。”
司机堪堪地笑起,不知如何接话。
礼谁丝毫不在意司机的回应,他明白这个人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连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礼谁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却在遇到桥厌后也真心实意的向神祷告,希望所爱之人能与自己长相厮守。
能去想这种事情,连礼谁都觉得自己荒谬。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礼谁看向屏幕画面,视线逐渐温和下来。
他接起电话,连声线也温柔起来,“准备回来了吗?”
桥厌软糯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来,“嗯嗯,我刚吃完饭,你在哪里?”
他看向不远处的别墅,轻声道:“你直接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好哦。”
挂断电话没一会儿,桥厌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礼谁看着桥厌,向前排吩咐道:“打开暖风,外面这会儿凉。”
司机应一声连忙将车上的暖风打开,同时心中无比庆幸桥厌小姐终于要回家了,毕竟他已经上了年纪,秋季对他这种中老年人而言要冷很多,可由于少爷一直没让他开暖风,他也不敢私自决定。
礼谁的目光一直放在桥厌的身上,他看见前来跟桥厌告别的桥厌父母,却也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面孔。
那个男人虽然没有跟桥厌有过分的亲密,可敏锐的礼谁一眼便看出他身上的与众不同。
隐晦而热烈的爱意。
礼谁有听桥厌提起她有一个贴身管家,可没想到年龄居然跟他们一模一样。
一直到桥厌来到车前,礼谁的视线都还停留在她的身上。
桥厌上车后有点疑惑,不确定地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礼谁微微摇头将女人揽入怀中,亲昵地蹭了蹭,“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想你。”
桥厌扬唇笑起,“这才分开多久你就想我了。”
礼谁嗯一声没说话。
晚上回到家中,桥厌趁礼谁在电脑前写文稿的空隙来到卫生间,坐到马桶上开始在心里念叨起[观测者]三个字。
没一会儿,冰冷的男声在心中回响起,“又怎么了?”
“我……”桥厌结巴道:“我做的这些事情,[主]在下一个世界应该不会记得吧?”
“不会。”
“每个世界的记忆是独立的吗?”
“是。”
“那我会记得吗?”
“会。”
桥厌拍拍胸脯,松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观测者]停顿片刻,略带讽刺地问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小?”
桥厌从马桶上站起身,翻翻白眼,“我还是喜欢你高冷不爱说话的时候。”
听桥厌这么说,[观测者]瞬间静默。
桥厌卸完妆,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喃喃道。
“我没办法礼谁,我跟你都只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你不要怪我。”
*
桥厌计划过几天就跟礼谁提分手,可还没来得及说,她莫名地遭遇了一场车祸。
那天放学,礼谁临时有事没能来接她,她毫不介意的跟着班上的好友一起往校外走去。
马路走到一半,桥厌也不记得具体发生什么事情,她只记得耳边忽然响起十分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像是长出翅膀正在往天空中飞去。
落地后没有任何的疼痛,因为转眼间她就已经来到了一片虚无之地。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桥厌整个人呆呆地跪坐在迷雾中,好一会儿才听到[观测者]冰冷的声音。
“感谢我吧,帮你安排了一些小插曲。”
桥厌回过神向周围扫视一圈,依然没有[观测者]的身影。
“什么插曲?”
“帮你支开了礼谁。他这段时间会非常忙,忙到即使知道你住院需要人照顾他也来不了,你应该明白我专门安排这个是为了什么吧?”
桥厌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林准的容颜,她连连道谢,就差给[观测者]直接磕头。
[观测者]的这个安排无疑是在帮助桥厌实行计划,如果没有这个插曲,她还真的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礼谁说分手。
桥厌还打算说些什么,忽然烟雾四起,全身开始莫名地传来剧痛。
桥厌颤抖着睫毛微微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眼前是明亮刺眼的灯光,身旁则围着一群戴口罩帽子的白大褂医生。
“病人心率恢复正常!”
“有苏醒的迹象!”
“止血带还有吗?快拿一个给我!”
“伤口已缝合,麻烦把剪子递给我。”
“血压还是有点高。”
“等一下……她好像已经醒了!”
“孩子?孩子?”
……
桥厌搞清楚状况后认命地闭上双眼,无视掉周围的所有声音开始装死。
身上的剧痛还在持续传来,桥厌一边强忍一边在心里不停地咒骂[观测者]。
神经啊!还当真让她出了车祸,出不出车祸先不说,所有神经的痛感可是真实存在的啊!这个酸爽程度……桥厌宁愿不做任何铺垫直接跟礼谁提分手。
桥厌疼得咬牙切齿,严重怀疑[观测者]公报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