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无命亲自出手把陆长夜抓进去了？”听到这个消息，陆令治皱了皱眉头。
“是。”
下方的少年躬身不敢抬头。
满身阴鸷的陆令治背着手，思索着。
“薄无命这个人向来冷酷无情，不理会人情世故，如果他真是京都那边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稀奇。”
虽然他知道薄无命和自己的大哥是好友，但由于薄无命平时做事太过无情，使得陆令治这次也没怀疑。
“还有什么消息？”
下方的少年犹豫了一下道：“大家私底下都在流传一个消息，但……”
“吞吞吐吐做什么？说！”陆令治垂眸看他，声音一沉。
少年心头一紧，连忙道：“他们都在讨论丧尸皇存在的可能性，说那个可能才是丧尸病毒的源头！”
“因为病毒本身就是具有传染性的，而这种传染性的病毒都是有一个源头的，不然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说到‘凭空出现’，少年自己都笑了笑。
“丧尸小说里面也是这么写的啊，丧尸的出现会诞生一个丧尸之王，如果打死这个王的话，丧尸就会消失。虽然这是故事，但大家觉得好像可不是不可能，所以就都在讨论，看能不能直接找到那个源头，结束这个让人厌恶的末世。”
至于说丧尸帝皇长什么样子，能不能混入人群中，众人各有猜测，不知道是不是缺乏娱乐的原因，一时间讨论的是热火朝天，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写关于丧尸皇的书了。
丧尸皇，听起来有点荒谬啊。
但为什么面对如此荒谬的论题，大家这么习以为常，甚至饶有兴趣地开始讨论了呢？
因为更加荒谬的末日，已经降临了十几年。
面对这毫不讲理的世界，无论出现什么样的意外，这群末日中的精英都能展现出极强的适应力。
毕竟，适应力差的，都死了。
丧尸病毒的源头……
陆令治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握成拳，然后缓缓收回袖中。
“还有呢？”
少年道：“还有一个就是，大家都觉得，丧尸皇可能就在我们附近。因为我们这里是重灾区，全球都没有比我们这里还要严重的地方，单从地理上来看的话，确实……”
其实这个只能算传言，但听着大家各种言之凿凿的证据和例子，少年也开始有点相信了。
“这些流言都是从哪传出来的？”
“不知道，现在九大基地的人都在讨论，比谁能当上城主这个话题热度还高，根本查不出来。”少年摇头。
陆令治脸色不太好，挥手让人下去。
空无一人的屋内，坐在椅子上思索，陆令治的眉头越皱越紧。
最后“唰”地站起来。
不行，还是得他亲自出去探查一番！
……
“真的有丧尸皇存在吗？”
陆长夜派人到处散播消息，结果再收到汇报，看着上面的各种逻辑严谨的精彩言论后，他都快被说服了。
季清鹤正捧着一本书观察，听到这个问题，轻笑一声，然后抬头看向提问的陆长夜：“请问你今年几岁了？还处在相信童话故事的年龄吗？”
陆长夜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末日不也是故事吗？这不也出现了？”
“末日是事故，某些人自己的罪孽，非要殃及他人。”
季清鹤微笑着低头翻页，伸手触摸着上面那轻松愉快完全不像末日那般沉重的文字。
这也确实不是末日后的人写的，因为它的主人在末日当天就死于丧尸侵袭，只留下空无一人的破碎房间。
季清鹤放回去后又换了一本，翻开一看，哟，还是本秀恩爱的日记呢。
季清鹤手指一划，翻开这本日记，嘴里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你放心，人在做天在看，总会有人，代天惩罚的。”
陆长夜以为季清鹤是在宽慰他，他耸了耸肩：“生活就是这样，习惯就好。”
“没有人愿意习惯痛苦，你之所以习惯，只是因为无法反抗。”
季清鹤只是随手看了几页，就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他面无表情地合上书，翻回封页，眼睛一扫，看见上面金钩银划地写着‘梦想’两个大字，下面还特地用更鲜艳的颜色标注了一行小字‘我们两人的梦想’，看起来就像是被一旁的爱人揪着耳朵命令他添上的一样。
季清鹤难得的冷脸瞬间垮塌，无声又温柔地笑了笑，轻轻地将它放回了书架上。
“这座图书馆，挺好的。”
被夸奖了，陆长夜一脸骄傲：“是吧？岑千秋那家伙还说我建这个图书馆是浪费资源，哼，这分明我做得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是因为我们出生不仅是为了活着，还有其他更加珍贵的东西。如果我们遗忘历史，遗忘过去，家人和朋友都不重要，抛弃一切，只是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那和那些丧尸又有什么区别？”
“说实话，其实这个城主，我也不怎么想争，因为那会让我想起父亲当初在外要与人争权夺利，回家后还要被兄弟姐妹各种亲戚阴阳怪气……永无止境。”陆长夜摇摇头。
“但是，我又不能不去争。你看看那些首领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会在乎普通人才怪，让他们上位，我怎么能放心？”
末日中的人到底有多脆弱，没经历过的人是永远无法想象的。
为什么每次一值乱世，各种宗教就层出不穷，不是他们想趁机兴风作浪，而是因为人们需要，当□□无法避免痛苦的时候，人们就会开始追寻永恒不变的信仰。
京都那边任命城主只追求强大的实力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京都那边需要选出一个不朽的丰碑，所以他们必须要让城民们相信，你们的城主是最强的，只打不到的，是能带领你们走出末世的！
“虽然感觉自己不是很适合当城主，但我也想给他们一个精神支柱，因为人必须要有一个信念，然后才能忘记自己如今还在地狱的痛苦。”
陆长夜苦中作乐，爽朗地笑了一声。
“嘿，这也算是精神胜利法的一种吧，没想到啊，我也会有这一天！”
陆长夜叹息这上前几步，站在书架前，用手指磨挲着刚刚季清鹤看的那本的书脊，它的主人永远留在了过去，这是他生前一直携带的日记本。
他当初还拍着他的肩大笑着说，如果他能活到末日结束，就和爱人一起去周游世界，去看大海，去爬高山……
一向情绪积极到仿佛没有一丝阴霾的陆长夜，看着这些代表着一个个生命存在过的痕迹的书籍，眉眼变得柔和缱绻，含着无限感慨。
他知道，一旦他倒台，这些因为他而建立起来的图书馆也会随之消失在废墟之中。
但是，他真的不合适当城主啊！
两面纠结，陆长夜好想仰天长叹一番。
啊啊啊啊！如果能出现一位既关心普通民众的存亡，又赞同他这些“多余”的想法，又有足够武力镇压宵小，又能游刃有余应付京都那边的风云的城主就好了！
陆长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做梦。
这世界上哪会有这么完美的……
等一下！
陆长夜猛然回头，看着已经走出书架阴影的季清鹤，那一袭宽大的白衣在透过玻璃窗的阳光的辉映下，就像天使身后的翅膀一样美丽圣洁。
既关心普通民众的存亡，又赞同他这些“多余”想法，又有足够武力镇压宵小，又能游刃有余应付京都那边的风云的完美城主——
——这不就有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