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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问过她吗?

   第19章 问过她吗?(1/2)

三日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瓦楞与窗柩,缓慢而又温柔地照在兰溪的脸上。

白皙如凝脂的皮肤,在日光下,泛着淡白色的辉色。

她睫毛狭长而浓密,安静地铺在眼睑上,遮挡着眼睑下方淡淡的灰青色。

连熬几晚,日日守在病床前,如今终于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睡梦中,双手仍紧紧握住父亲的手,唯恐一个疏忽,没再黄泉路上拉住他,阴阳两隔……

隐约,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溪儿……”

低沉的,虚弱的,劫后余生的。

兰溪猛地从梦中惊醒,后背渗出津津冷汗。 𝙢.𝙫𝙊𝘿🅃𝙬.🄻🅰

她又梦到前世了,梦到她变成魂魄,来到了父亲被处刑的那个金銮殿上。

萧烨猖狂而得意地坐在龙椅上,底下设宴,群臣把酒言欢。

父亲一身麻衣,伏跪在金銮殿正中央。

御前侍卫们举起行刑的棍棒,朝父亲苍老的脊背上狠狠砸去。

一声又一声。

鲜血四溢,骨断片片。

父亲忍着痛,嘴里涌着血,抬头看向萧烨,哀求地问他,“你答应老夫的,让老夫再见溪儿一面……”

萧烨将手中的酒杯,轻蔑地甩在父亲的脸上,“想见你女儿?做梦吧老匹夫!”

“来人!”

“将这老贼凌迟处死!”

……

大概因为那一幕,太过于残忍,残忍到兰溪无法接受。

她顺着那声呼唤,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双手掩面,擦去满面的泪。

后背的冷汗都落了,脸上的泪痕都干了,兰溪这才从梦靥中完全冷静下来。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咬着下唇,任凭那痛意将记忆淹没。

此生,绝不会重蹈覆辙。

“溪儿……”

虚弱的声音又从床榻上传来。

兰溪不可置信的抬头,正好撞上父亲偏暗的,浑浊无力的眸子……

父亲醒了!

狂喜几乎冲昏她的头脑,她猛地凑上前,眼泪这回憋不住了,夺眶而 出。

声音里,是多年不曾显露的孺慕。

“爹!我好想你!你终于醒了!”

床榻上,兰丞相想对女儿笑一笑,可浑身肌肉无力,只能微微抬了抬嘴角,接着,哑声道“过去几日了?你快回宫吧,不可落人口实。”

他为官三十七载,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攸关之时,刚一清醒,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无论从前发生什么,此时此刻,当时当下,人总要做出最合时宜的选择。

他估摸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昏迷了许久。

女儿既已嫁入皇室,轻易不得离开,之前他未醒,倒还有由头留在府中。

如今他一醒,溪儿若再不回宫,便是不分轻重了。

“您放心,等伺候您喝点儿水,我立刻回去。”

父亲尚未痊愈,兰溪不欲让他操心。

忙安抚道“宫内诸事我已打点妥帖,待会儿回宫之后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至于府内,华叔是府里的老人了,您昏迷这些时日,一应事物都是他在操持,做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完全可以放心。”

兰溪用锦帕,擦了擦父亲唇边的秽渍,温声道“您这一病,絮儿也长大不少,这几日跟着华叔,学了诸多管家的本事,您醒了养病的这段时间,她会留在府中不去军营,您就等她好好伺候您吧。”

话音落下,门口便传来兰絮的声音。

“长姐!宗族里那群老古板实在可恶,一大早又聚在会客厅找事了!”

“他们今日若再不收敛,我这鞭子可要见血了!”

门被推开,身穿月牙色的长裙,头戴如意钗,一改前两日的女汉子形象换回女装的兰絮,立在门口。

她手中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放着热粥小菜,双眸冒火,满是恼怒。

只是那嗔怒的眼神,看到床边的一幕时,凝固住……

拉得起十石大弓的那双手,此时抖得端不住那餐盘上的



   第19章 问过她吗?(2/2)

一粥一碗。

粥碗碎了一地,她踩着满地的狼藉,神魂失守地闯到床前,看着睁开眼睛的父亲,直直的扑上去——

“爹!”

被兰絮压着的兰丞相,一边艰难的抓着床沿,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本就虚弱无力,此时胸腔又憋痒难受,眼白一翻,差点又昏死过去。 𝓜.🅅🄾𝔻🆃𝙒.𝕃𝓐

好在兰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兰絮,将她从兰丞相的身上捞起,这才留住了父亲的一条老命。

斥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你这样我如何放心地回宫?将父亲交给你?”

兰絮此时也冷静下来,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搓着手,局促不安。

“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给忘了……”

“为父这条命,迟早断送在你的手上,咳咳……”

床上的兰丞相,咳出一口黑血。

兰絮见状,愈发愧疚自己刚才的莽撞,站在一旁,讷讷不敢言。

兰溪侧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兰相擦去唇边的血渍。

“你啊,手上没轻没重的,爹现在身子弱,连冷风都吹不得,你当他是你兵营里那些将士啊?见面都用过肩摔来打招呼?”

兰溪叹着气,继续道。

“我下次再出宫,也不知何年何月了,你若仍这么粗心,父亲我怎么好交给你?”

她一回宫,鞭长莫及,妹妹行也得撑住,不行也得撑住!

兰絮闻言,眼眶一红,心中愧意更重。

看着病床上的父亲,咬唇,“姐,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爹爹的……”

兰溪点了点她的脑门,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她的妹妹一辈子不要长大。

但父亲一病,引得朝局动荡,人心惶惶。

帝王在旁虎视眈眈,仇家们摩拳擦掌准备了百般算计,兰家一步踏错,便万劫不复。

兰氏嫡系,只剩下她和妹妹,若自己立不起来,那就是死路一条!

至于那些旁系……

兰溪想起回府那日满院的白幡,眼底掠过冷色。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群旁系们的算计!

兰氏传承百年,嫡系只有一支,但旁系却延续了无数支,盘根错节,庞大而冗杂。

同为兰氏血脉,覆灭时一个也逃不过。

但兴盛时,兰氏内部,并不是铁桶一块。

那些辈分高的离谱的长辈们,都住在京郊芙蓉镇,那是兰氏宗祠所在之地。

但凡兰氏有族长更替,子嗣继承的大事,芙蓉镇的兰氏族老们,便会蹦出来主持指挥。

母亲还在时,多年无子,那些族老们每逢盛典,都要对母亲大加指责。

母亲离世时,族老们年复一年的给父亲张罗再取。

父亲和母亲感情甚笃,严词拒绝这些族老们的提议,并立誓终生不娶,这才堵住了这些族老们为他张罗的心思。

但这些族老们,怎允许兰丞相将这诺大家业交到兰溪姐妹俩?

他们疯狂的在族中寻找适龄儿郎,欲要为兰丞相承嗣,将兰家纳为己有。

想当年,兰义被带回府中后,虽然只是收为义子,没有继承家产的资格,但这些族老们差点把兰府的房顶都给掀翻,逼着兰丞相将兰义赶出兰家,收他们推举的嗣子为儿。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兰丞相维持这诺大家业,可不是为了便宜这群远出五服的族老们。

更不会将一生的筹谋,给一个血缘微薄的嗣子。

他早就计划好了,家产一分为三,两份是嫁妆,兰溪和兰絮一人一份。

等兰溪或兰絮谁多生个外孙,抱一个回来姓兰,将来做兰氏未来的家主,那份家产,也会记在这外孙的头上。

为了嗣子一事,兰丞相差点和宗族闹翻,最后舍了些铺子的分成,记到宗族名下,出了好大一口血,这才将过继之事给揭过。

如今,眼见父亲病重,这群族老们又蹦出来闹腾……

兰溪眯起眼。

想从她兰溪口中抢肉,问过她的意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