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青阳县主确实是目前最大的威胁,不得不防。
只是,在阿列克谢看来,就算要防,重点也该只放在克木尔城的防守上。
因为克木尔城耕地多,产粮也多,是中原人和沙国人都喜欢的一块宝地。
但照讨论的情况来说,青阳县主与她沙国开战的可能性极低,就算开战,也不大可能会选在沙国兵力最强盛的秋季。
如此一来,克木尔城确实不该占用太多兵力,有个八万士兵防守就足够了。
毕竟在这个春夏,为了防备青阳县主,克木尔城南边的城墙已经加固了到了五十米厚,再加上城墙前面的用来防备投石机而再次加宽了的护城河,即使青阳县主有轰天雷和投石机,也很难攻破下克木尔城。
也就说克木尔城还能腾出四万兵力,加上王庭和各公国的兵力便有二十二万。
阿列克谢沉思半晌,还是决定尽量先去拿下夏国这只肥羊,而不是在青阳县主这块硬骨头上下功夫。
当然,她的目标还是惠阳关后面的城关平原。 𝙈.𝕍𝙤𝘿𝕋𝙒.𝓛🅰
城关平原土地肥沃,产粮丰富,人口也众多,更重要的是,离她的沙国距离近,远比要越过冀州的广源平原好掌控一些。
只是,战斗也是要讲战术的。
之前与夏国的僵持便已经证明,她一味苦攻惠阳关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惠阳关有谢常德那个老家伙,在守城战上同样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那就不如用七万精兵南下,猛攻冀州,威胁夏国京城,给大夏的皇帝施压。
这样一来,大夏皇帝很有可能再次下令谢常德增援冀州。
当然,就算惠阳不派兵增援冀州,皇帝要顾着冀州战线,也无法再从其他地方分兵顾及谢常德驻守的惠阳关。
此时他们的另外十五万大军,便可从黑虎河南边的孟前山进入惠阳关南部的广德县,直接入主城关平原攻击惠阳关。
占据黑虎河一年,他们已经在当地抓了几千民夫秘密修路,如今那孟前山已经有了可供马匹通行的道路,非常适合用来做突袭。
到时候,惠阳关被南北封锁,便会直接成为一座孤城,失去了夏国的军需,攻破它便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甚至都不需要攻破惠阳关。
因为一旦他们进入广德县,以她对谢常德的了解,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只要谢常德派兵,出了城池,就是她的沙国大军剿杀夏国士兵的机会。
思虑到此处,阿列克谢有心想让大儿子保罗立军功,便派其他人去守克木尔城,让保罗作为此次十五万大军的统帅,负责这次惠阳关的突袭任务。
果然,一切都按照阿列克谢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九月初二,庞大的沙国大军便越过孟前山,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城关平原上。
为了突袭的速度,他们全部是轻装上阵,根本没带什么口粮。
这对沙国士兵来说却是常态。
他们完全不用像中原人一样,打仗之前还要粮草先行。
他们可以边走边抢,根本不用愁粮草。
若是实在找不到吃的,就地抓些没什么反抗能力的中原百姓放进锅里煮了,也一样能对付。
从草原出发,又吃了好些天的干粮,一路风餐露宿,这些沙国骑兵们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中原。
因此,当他们一进入城关平原,便如蝗虫过境般扑向了广德县城下。
广德县只是个县城,百姓人口不过两万人,防守力量也不超过五百人,就算是只来一小队沙国骑兵也敌不过,更何况是这黑压压的十几万大军。
沙国军队只需要两台投石机就能将广德县黄土做的城墙攻破。
广德县县令一听说沙国大军临城的消息后,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就直接带着家眷从东边城门逃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县城的西门就被沙国大军攻破了。
一无所知的广德县百姓们,就这样突然地陷入了人间地狱。
十五万沙国骑兵饿虎扑食般地涌入了广德县,杀人抢劫,糟蹋妇女,无恶不作。
大王子保罗站在西门的城楼上,看着满城数万百姓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被他手下的士兵追赶,杀戮,听着底下传来的哭喊声与尖叫声,面上却带着残忍的笑意,高声道
“沙国勇士们,尽情享受吧,这是对你们开战前的犒赏!”
底下的沙国士兵们则像野兽般怪叫着回应他。
主帅的鼓励,让这些人越发肆无忌惮,整个广德县到处是人间惨剧。
——
“爹!大事不好了!刚才广德县有人拼死前来报信,说广德县被沙国大军占领了!”
谢卫急匆匆跑进帅帐,面色凝重地向父亲禀报。
谢广德也是大惊失色“有多少人,从
谢卫道“报信的人说,是从东边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黑压压的一大片,至少有十万人!”
谢常德看向墙上的地图,目光落在了广德县以东的孟前山上,面上的神情惊惧不已。
“谢卫,立刻派探子去广德县探清人数!”
他心中明白,沙国这次必定是有备而来。
“是!”
广德县距离惠阳关只有一百多里路,快马加鞭不过一天多就能回来。
谢常德的探子还是很有能力的,不仅平安脱身,还带回了准确的敌人数量。
从探子口中,谢常德父子不仅知道了敌人有十五万人,更听说了如今广德县城内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整个广德县城全部被沙国大军占领,此时沙国士兵们正在城中肆虐取乐,广德百姓男人们被杀死了一大半,说不清的女子与孩童被糟蹋致死,整个城里到处都是鲜血与尸体。
那暗红色的血液甚至从城门都渗透了出来。
没有人会比谢常德父子更清楚沙国大军入城后,百姓们会遭遇到什么。
此时,两人心中充满了仇恨的怒火与杀意。
“爹,让我领军八万,前去解救广德百姓!”
谢常德沉默了许久,满脸的皱纹与白发中都透着悲伤。
在广德县那种平原上与沙国骑兵正面交锋,结果会有多惨烈,他完全能想象到。
儿子这一去,或许就是与他的生死离别。
他和那八万士兵,很有可能都回不来。
可是他们却不得不战,儿子也不得不去。
若有他们牵制着,沙国士兵短时间之内便不至于再去肆虐其他城镇。
谢常德知道,沙国此行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冲着惠阳关来的。
他们想困死惠阳关,这一仗早晚都要打。
“爹,别这样看我嘛,您这样活像是我要去送死一样。”
谢卫试图让父亲不要那么难过,他笑着道,“爹,咱们也不是毫无胜算,你可别忘了咱们有对付骑兵的新武器了!那些毛子想要包抄惠阳,那也得留下命来!”
他说的是惠阳关近一年来与沙国频繁交战中摸索出来的新战术与武器。
说是武器,其实就是改良版的绊马索。
骑兵最难对付的地方,便是他们速度太快,若能将其困在一个地方,其杀伤力便会降低不少。
马匹的速度实际上也是一把能伤到自己双刃剑。
改良过后的绊马索可以迅速插到地里,根本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就能伤到马腿,让骑兵摔下马。
只要挡住了第一排的骑兵,后面的速度降低后,没拔除绊马索之前,这些骑兵便无法突破包围圈。
再用步兵的三人小阵冲进去,便能对骑兵形成杀伤力。
谢常德看着儿子才二十多岁便饱经风霜的黑脸,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们新训练出来的困马阵是能杀敌,却绝不会太轻松。
“你去吧,一定要小心。”
谢卫领着八万兵马,迅速往惠阳与广德县中间门的广德堡而去。
他要据守广德堡,然后派骑兵们出去引诱敌军,一场与沙国之间的战斗艰难打响。
谢常德知道单凭如今自己麾下只剩下十二万的兵力,以及附近边城的兵力是根本无法抵御惠阳关附近十五万的沙国大军的。
需要夏皇派精锐禁军来支援。
于是他将广德县遭遇突袭的军情,以三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了京城。
然而,冀州一线同时被沙国增兵,冀州十万士兵面临着沙国七万精兵的夹击,同样压力巨大,更是节节败退。
这一道防线可是事关京城,禁军兵力毕竟有限,李季同带了三万禁军支援冀州,京城还得留守两万,又哪里还顾得上惠阳关。
事关京城安全,朝中大多数大臣包括李季同,也都不同意增援谢常德的惠阳关。
毕竟,惠阳关的最大作用便是守护城关平原,如今十万沙国大军已然进入到秦川平原,守住惠阳关便没有多大作用了。
所有的兵力,都应该优先用来保全冀州战线。
夏皇也是赞同的,禁军要守卫京城,避免有人趁机造反,不能调动太多了。
而支援惠阳,更多的是要从与戎国边境调兵。
三百里加急的旨意传给了夏国的镇东大将军,令其一月之内,必须率领十万大军赶到惠
第245章 扩张十(2/2)
阳。
可东边的戎国此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派了军队与镇东大将军纠缠不休。
得知此消息的谢常德,便只能靠他们与北方其余边军自己努力抗击敌军了。
此时谢常德的大军正面临着沙国军队的又一次猛烈进攻。
其余边城的军队,在过去一年与沙国的激战中,已经损失了不少,无法再调动更多的兵力。
而广德县的谢卫那边,情况也非常艰难。
即使有绊马索,士兵们的伤亡也十分惨重。
他们最多只牵制住了五万多的沙国骑兵,其余的沙国士兵,已经开始攻占周边县城,并且隐隐形成了包围惠阳关的趋势。
谢常德判断,要不了多长时间,惠阳关便会彻底陷入沙国的包围,若是没有援军,只怕撑不到一个月。 𝙈.🅅𝕆🅳𝙩𝓦.𝕃𝓐
看到朝廷的回复,整个军帐都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
哪怕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此时也想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来破解惠阳关的困局。
上首的谢常德此时长叹一口气,吩咐道
“为今之计,只有立刻快马加鞭送信到青阳府,向青阳县主求援。”
众将领大惊“青阳县主?”
“大将军,惠阳关距离青阳府有千里之远,青阳县主怎么可能愿意来救我们?”
况且,青阳县主和陛下的关系可不算是太好。
两城相距千里,青阳县主怎么可能愿意长途跋涉率军来救。
这么长距离的行军,单是行军所需的粮草便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且沿途必然会面临被沙国士兵阻击的风险,在平原上遇到沙国骑兵,还要全身而退可不是件易事。
青阳府与沙国自去年晋阳府一战后便一直保持着互不攻击的状态,青阳县主出兵,则意味着要再次与沙国为敌,青阳府便不会再如此平和。
青阳县主与自己毫无交集,怎么可能为了救他们而承受如此大的损失。
况且有情报说,当初青阳县主带了人马去解救被围困三阳州的太子殿下,却不知道为何,让太子殿下动了杀心,这才导致青阳县主与夏国从此形同陌路。
谢常德也面色凝重,但仍坚定要求援,“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手下们的顾虑他何尝不知道,他甚至很清楚,这样的选择还会加重夏皇与太子对他的猜忌与不满。
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今只有青阳县主有能力救惠阳关与城关平原的百姓们。
与卷入了战火的北方不同,青阳府一带虽然就在边关,却丝毫没有受到战火的侵袭,百姓们甚至还沉浸在丰收的喜悦当中。
此时,他们已经完成了秋收,麦田里到处都晒着麦秆,屋前屋后的坝子里,也都晾晒着麦子。
村民们不惧烈日,勤劳地翻动着麦子,即使九月初的天气很热,众人脸上都是汗水,可依旧是神采奕奕,眼中充满了对来年的期待。
这一季的春耕,种地前农正们各种讲究,要这样要那样,甚至派了士兵强制要求他们,让他们私底下都在抱怨,种了那么多年的地,哪有这么麻烦过。
农正们说是如此便能增产,可在没看到实际效果前,村民们多少都有些不耐烦。
只是才从府衙拿到手的地,谁都不想失去,只得不耐烦地跟着农正们的要求种地。
等到了麦子成熟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农正们的话都是真的,那些繁琐的种田办法的确能增产。
到了收获的日子,许多家里的麦子产量都直接翻倍,就算是当初不耐烦的,对农正的话敷衍着做的,也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增产。
那些敷衍做事的人虽然也有增产,可毕竟比不得旁人,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望着屋子里堆着的粮食,百姓们也高兴极了,他们大多从来没有拥有过如此多的粮食,都泪流满面地向着青阳府府衙的方向磕头。
有了这些粮食,还有那么多麦秆拿来盖房子,烧着冬天取暖,这个冬天便不怕会冻死或者饿死了。
青阳府此时正忙着统计今年秋收的产量并准备征收税。
看到今年四地的府库都将充盈起来了,周诸城满意极了。
但随后他便接到了来自惠阳关的求援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夏国名将谢常德,竟然会以如此卑微的口吻,向着只有四五万兵力的县主求援。
如此看来,惠阳关的情况确实是太过危险了。
不过,对于送信士兵充满乞求的目光,他并没有给出任何承诺,只像是推脱一般地道
“大将军是不容易,但我们县主最近太忙了,实在是抽不出空远行
送信的士兵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可这是他们惠阳关最后的希望,他怎么也不想轻易放弃。
他跪下来苦苦哀求“求求总长大人,救救惠阳关,救救城关平原的百姓们吧!”
周诸城却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让人把他请出去了。
这士兵绕过沙国的封锁,历经许许多多的辛苦才回到惠阳关,却是不知道该怎样把这消息汇报给大将军。
明明青阳县主这里是大家所有的希望,可他却没能请来援兵。
谢常德的态度异常平静,看他这样的态度,就已经猜出了几分。
“青阳县主那边不肯出兵?”
士兵低着头,眼泪从眼角流出“是。”
接着,他又把那姓周的总长的话复述了一遍。
谢常德知道,这都是推托之词,他叹了口气道“下去休息吧。”
他本就知道青阳县主出兵的可能性不大,此时虽然失望,对这消息却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望着军帐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负伤的一众将领,他平静道
“事到如今,惠阳关便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就算只剩下一兵一卒,我们也要与沙国对抗到底,就算是死,也请各位要死守城关平原!”
如今只有十五万沙国士兵进了城关平原,若是让他们攻破惠阳关,沙国兵马的数量便会再增加一倍。
到时候必将会给城关平原的百姓们带来更加严重的灾难。
一众将领们神色坚毅,齐声道
“誓死守卫惠阳关!誓死追随大将军!”
身为谢家军,他们一直以保卫边疆,护卫百姓为己任。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有了拼上性命的决心。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在惠阳守军的拼死抵抗中,沙国大军的包围圈依旧越缩越小,直到把守军全部逼进了城里。
此时双方都损失了一部分兵力。
但惠阳守军的伤亡几乎是沙国士兵的三倍。
沙国大军阵亡两万,惠阳守军却损失了六万多。
整个惠阳关包括谢卫带走的八万人,也只剩下六万出头,却要面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总共十万多沙国大军的猛烈进攻。
更糟糕的是,惠阳关被封锁,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军需补给。
四个城门,几乎每一天都面临着沙国大军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冲击。
六万多将士依靠着厚厚的城墙,凭借地形优势艰难地守护着惠阳关。
在投石用完后,数不清的沙国大军,前仆后继地搭上云梯冲上城墙,让士兵们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绝望,但在这绝望中,他们却越发拼命。
就算是死,也要多拉几个沙国毛子垫背,这是谢家军所有士兵的共识!
谢常德坚持在城墙上与将士们共存亡,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年轻士兵们倒下,他的心情无比沉痛。
多年心血建立起来的二十万精兵,他已经不敢数如今还剩下多少人,而这些人,又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
或许天要亡他,而谢家军似乎也真的要耗尽最后一兵一卒了。
若是惠阳关真的落入敌手,十万沙国大军如入无人之境般进入整个城关平原。
百姓们何其无辜!
虽然说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虽败犹荣。
可,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
正当他以为整个惠阳关无法避免被攻破的命运时,突然北城门的士兵几乎欣喜若狂地跑来,高声汇报道
“大将军!大将军!北城门的沙国大军突然撤军了!”
“什么?”
纵是耳边传来了北门的欢呼声,可谢常德仍然难以置信,“怎么会突然撤军,会不会是有诈?”
士兵仍然兴奋地摇头
“没有诈,北门的毛子突然就鸣金收兵,连粮草都没搬,就骑着马往回狂奔了!”
尽管谢常德征战沙场数十年,同沙国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也没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形。
可不管怎么说,没了北边的压力,整个惠阳关的压力便减少了一大半,这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南边的沙国大军不仅兵力略少些,而且没有那种大型投石机,防守起来不会太吃力。
说不定真能撑到援军来。
只是他怎么都无法理解,已经胜券在握的沙国大军,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会突然紧急撤退。
实际上比他更无法理解的是被迫撤退的沙皇三子苏提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