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虔婆第一个反应过来，不顾刚生完的孩子不能见风的刘二妮，趁大家都注意着孩子，绕道把厨房门打开，嘴里骂骂咧咧，“又生个赔钱货，还是在厨房里生的，你就不怕冲撞了灶王爷吗？当年就不该让我家大强娶了你个扫把星。”

看到刘二妮身上盖着的棉被，那崭新的布料让老虔婆眼睛都红了，伸手就想抢过来，好在刘春春反应快，连忙扑去刘二妮的身旁，把被子给她盖的严严实实。

刘大丫一手抱着小孩，一只手又挥起锐利的器具，瞪大双眼，怒视老虔婆和刘强，“你们再敢动一下试试！”

“那么好的被子，这个扫把星配盖吗？浑身血了吧唧的，把被子弄脏了可咋整？”老虔婆看抢不到被子，没劲的撇嘴，往后退了一步，“而且你们还有天理吗？跑到人家家里来逞凶了！”

刘春春眼睛瞪圆了，“这是我买的被子，就是给我妈盖的，关你什么事？而且女孩就是赔钱货了？那你是什么呀？老赔钱货！没见过这样自己骂自己的！”

刘春春的牙尖嘴利，老虔婆是体会过了，用眼神示意刘强说话。

刘强惯会欺软怕硬，刘大丫手里拿着利器，他不敢多说什么，许梦圆又是大队长的女儿，动了她也不讨好，所以炮火开向了一直欺负的刘二妮母女四人。

不过也是刘大丫和许梦圆在场，他忍着没敢动手，只是语气冷硬并凶巴巴的呵斥，“刘二妮！这就是你教的三个闺女吗？”

刘二妮刚生完孩子，身子弱的很，这一声呵斥又把她带入到了往常的恐惧中，怒骂、鞭打、饥饿已经深入到了她的骨髓里，忍不住瑟瑟发抖。

刘强嘴角勾起一缕隐秘的笑容，声音继续加大，“你个没用的货色，生了四个都是闺女，你对得起老子吗？”

刘春春想张口说话，被许梦圆拦住了，许梦圆轻轻的朝刘春春摇头示意她暂时别说话。

她有些看出来了，刘二妮是长期被这样对待，所以有些不懂怎么反抗，而这个反抗过程，所需要的第一步是要刘二妮自己迈出来的。

而刘春春、刘夏夏、刘秋秋以及刚出生的孩子，就是她的软肋，现在就看她会不会为了自己的软肋去走出那一步。

如果刘春春继续替刘二妮出头的话，刘二妮很可能就会继续龟缩在那个壳子里。

如果继续这样，不说她后面会不会跟着刘春春走，就算跟着走了，等刘强再次上门的时候，她又会怎么样表现呢？如果刘强上门的时候，又刚好是刘春春不在的时候呢？

刘春春不知道许梦圆干嘛拦她，但是也知道许梦圆不会害她，所以停下了动作不再开口，看旁边的姨妈也是一样，只是手里的利器还继续挥舞着，不让人靠近伤害刘二妮，但是没讲话。

刘夏夏和刘秋秋在这种氛围里不敢吱声，眼泪汪汪的看着刘强和刘二妮。只有刚出生的孩子不住的啼哭着。

老虔婆见刘强好像控制住了场面，得意极了，嘴巴笑的老长，声音尖锐，“像你这种生了四个都生不出带把的，我就算叫大强把你休了别人也挑不出话，而且看你这样子，除了我们家好心，出了这家门，你看还有谁会要你！”

眼睛一一扫过刘春春姐妹四个，她的表情更得意，“要是我们家更心狠点，就让你带着这四个赔钱货一起滚！”

刘二妮浑身又颤抖了一下，眼睛往向刘强，只看刘强轻拍老虔婆的肩膀，语气淡淡到，“妈说的没错，而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们都站着，就你一个人躺着像什么话？要想留下来你就识相点，现在起床先把这厨房给清理干净，这血了吧唧的味道真是让人恶心。”

“既然又是生的赔钱货，你就别想端着什么少奶奶的架子，赶紧做菜，再把家里剩下的活干了。”

老虔婆跟着一唱一和，“装什么矫气呢，我们那年代可是生完就下地干活儿了，就你事多，还找外人过来让人看笑话。”

见刘二妮还不动，刘强那脾气还是没忍住，猛的一踢脚，把之前刘春春丢在地上的青菜踢到了墙上，“怎么？要我请你是吗？再不动你就现在带着这四个赔钱货给老子滚！”

刘二妮嘴唇哆嗦，颤抖着出声，讲话慢而轻，不仔细听几乎让人听不到，“她们……不是赔钱货……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

刘强冷笑，“有什么用？没一个带把的，死了之后谁能替我抬棺？就这点我都快被别人笑死了。”

眼睛又扫了一眼刘春春，“本来还有点斯文的样子，说不准可以嫁个好点的人家赚点彩礼钱，撞了脑袋之后，人不见机灵，反而变得跟个野猴子一样，没人教，没人养，还敢顶撞我了，这样子我能指望她嫁给谁？能换多少钱？”

又盯着剩下的三姐妹，“这三个年纪又小，不知道要养多久，花多少钱才能给别人家，说不准半路又像刘春春一样野了就废了。你说这不是赔钱货是什么？”

刘强嘴里嘟囔着，却不小心说出一句，“要不是最近国家抓的严，村里又有些人认识她们，那些想要小孩的人家不敢要，我早把她们嫁出去换钱了，省的每天还要吃我的口粮。”

刘二妮听到整个人都不好了，开始听到想要人家的小孩，还以为是想给生不出孩子的人家养的，后面却是说嫁出去。

最大的刘春春也才十四岁，剩下的两个甚至连十岁都还不到，最小这个刚刚才出生，发现是女孩他居然也给打算上了，这是什么样的禽兽，才会想要把那么小的孩子给那种变态啊。

刘二妮心里的害怕，这一瞬间超过了对刘强的恐惧。

刘二妮真的怕了，她本来以为刘强和老虔婆最多是等孩子们大了之后，把她们嫁到别的人家换彩礼。却没想到在她们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打起了她们的主意。

这还是人吗？这真的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吗？刘二妮不住的在心里反问自己。

本来就害怕自己真的会像刘春春说的一样，没养好身子死掉之后没人护着女儿，但现在，她觉得不管自己死没死掉，只要继续让女儿待在刘强的身边，难保哪一天她就护不住女儿了。

为了女儿，一向懦弱的她用虚弱的声音，小却有力的说，“我走，我不用你们赶，我现在就带着我的女儿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