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好球”,顿时,喝彩声鼓掌声此起彼伏。
赛场上,一中队队员魏图南成功地越过了对方地拦截,在大家都以为他要传球的时候,他纵身一跃用力抛出了篮球。
飞旋的篮球在空气中划出一条流畅的抛物线,稳稳地砸进了蓝框,成为了最后一小节的第一个进球。
干得漂亮!
热情的欢呼声淹没了林从羽凄厉的呻/吟。大家都沉浸在进球的欣喜之中,并没有几个人留意到,林从羽的额头骤然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来医生就坐在林从羽身旁,他听到那一声不同寻常的嚎叫,连忙问道:
“林从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这会儿,林从羽即使想要逞强,也扛不住了。
刚才他只是将右胳臂支在扶手上,想用右手托着脑袋,没想到脑袋的重量刚刚压到手掌上,一股锥心刺骨的痛便从胳臂上传来,直冲颅顶,直接把他隐忍了半天的眼泪花儿全都给冲出来了。
“胳臂,右胳臂,疼死了老天!”
他丝毫不敢再随意乱动,用左手托着右胳臂,缓缓放回腿上,眼泪花花地咬着牙问:
“来哥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右胳臂不会是……断了吧?”
林从羽的右胳臂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跟左胳臂相比,似乎有点儿微微浮肿的迹象。
来医生看着林从羽的状况,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他连忙握住林从羽的手,一边观察一边安慰他道:
“林从羽,你先别着急,告诉我具体是哪个地方疼?”
林从羽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只觉得整条胳臂都痛得发麻,根本感觉不出到底具体是哪个部位在痛。
“说不清楚,整个小胳臂都疼。”
来医生暗自叹了口气,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一手握着林从羽的手,一手顺着他的手腕缓缓地往上摸,一边摸一边问他有没有什么感觉。
周围的同学们看到了,也陆续围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来医生的动作。
来医生摸到小胳臂三分之一处时,他发现林从羽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他心里大概就有底了,就在那个部位稍微用了点力气揉捏了一下。
“嗷——”
林从羽毫不意外地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嚎。
“就是这里了,没断也肯定骨裂了,赶紧去医院吧!”
来医生冷静地说完,就招呼着周围的同学们过来帮忙。
林从羽还穿着球服,虽然春天的午后热气腾腾,但这种炎热稍纵即逝,一旦太阳稍微偏西,温度立刻就降下来了。
“你们谁去把他的衣服拿上?”
“我去我去!”
曾八/九眼睛水汪汪的,像只小狗似地巴巴地蹲在林从羽脚边,一听说有活儿要干,忙不迭地接下了任务,拔腿就冲向更衣间去了。
来医生在周围的同学们身上扫视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了一位背着书包的同学身上。
“那位同学,你书包里有没有书?”
“有有有!”
邓波猝不及防地被来医生点了兵,连忙翻开书包,掏出了一沓薄厚不一的书本,递到了来医生手边。
“来医生,您看要啥样儿的?”
来医生挑了一本薄厚适中的书,动作麻利地给林从羽的手臂做了个简单的固定,然后冲着旁边的几个男同学说道:
“来,你们几个男同学,抓紧时间先扶着林从羽往体育馆外面走,一定要小心他的右腿和右胳臂,我问问哪位老师有车。”
“开我的车去!”
教练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塞进来医生手里,然后告诉了他车子停放的位置和车牌号,然后脸色凝重地拍了拍来医生的肩膀,郑重其事地拜托他道:
“来医生,林从羽就交给你了,这边比赛一结束我就过去找你们,到时候电话联系哈!”
来医生把药箱交待给了另一位医生,就匆匆地跑了。
胡彻小心翼翼地托着林从羽固定过的胳膊,和另外的同学一起将林从扶了起来,簇拥着林从羽往体育馆外面走去。
林从羽右腿上的伤正好在膝盖处,稍稍一动就往外渗出血来,生疼。只能在同学们的搀扶下,靠着一条轻微擦伤的左腿往前跳着挪,看着都让人觉得又疼又费劲。
“我看还是别让大羽走路了,咱背着他过去吧,这样还快一点。”
“那我来背吧!”
迟骋刚才一直站在人群之外,一声不吭地旁观着。这时候倒是挺身而出,不等其他人回应,就接过了林从羽的左胳臂,弓下/身子退到了林从羽跟前,声音依旧清冷而不容抗拒。
“你们帮忙托他一下,小心受伤部位。”
这种时候,大家也来不及因为迟骋的主动施以援手而惊讶了。在大家的通力协作之下,他们很快就跟来医生汇合,小心翼翼地将林从羽扶上了车。胡彻和迟骋跟着林从羽上了车,和来医生一道先行往医院赶去。曾八/九和几个同学则匆匆地奔出校门,去打出租车了。
赛场上,双方队员拼得一片热火朝天。新换上来的队员虽然也经过了挺长时间的训练与磨合,但比起林从羽来,那种默契度还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魏图南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思路和打法,以适应比赛的新局面。
就在他夺球得手的时候,看台前突然一阵骚动,似乎正好在林从羽休息的位置。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迟骋背起林从羽,一队人马行色匆匆地护着他往体育馆外奔去。
一颗不安的种子骤然落在了他的心头,迅速地开始生根发芽了。他的神思猛然一慌,手脚就乱了节奏,刚到手的篮球一下子就被职高队夺了过去。
他连忙收回目光和心思投入了比赛。此时已经到了比赛的决胜阶段,一中队刚刚以极其微弱的优势反超了职高队,就已经激起了对方强烈的斗志,他们丝毫都不能掉以轻心。
来医生驾着车,很快就将林从羽带到了最近的医院。
进入一中校医院之前,来医生曾经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车子一停稳,他就先冲进了门诊大厅,扫了个车椅推了出来。
林从羽刚被胡彻和迟骋配合着从车里弄出来,就看到来医生推着个轮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五官瞬间拧成了一团,发出了一声土拨鼠尖叫。
“啊——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搞得我好像真的要残了一样。我不要坐!”
林从羽活蹦乱跳了近十八年,谁成想有朝一日竟然要沦落到坐轮椅的地步,他简直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对来医生让他坐轮椅这件事情相当抗拒,紧紧地闭着双眼,恨不得将脑袋扭到后背上去。
“林从羽同学,让你坐轮椅,也是为了让你少受颠簸。你现在腿不能乱动,胳膊也需要好好保护,背着或者搀扶容易造成二次伤害,你这么大个人了,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啊,不要包袱那么重嘛!”
三个人颇费了一番口舌,总算让林从羽不情不愿地坐在了轮椅上。来医生指点着让胡彻和迟骋先推着伤员去挂急诊号,自己赶紧将车子挪到了停车位上,然后跑到大厅里与三个人汇合。
星期天的下午,医院里人并不多,他们很快就排到了号。医生给林从羽开了检查单,让他们带着病号去做检查。
曾八/九他们几个很快就赶了过来。没过几分钟,得知了情况的林妈妈和林笑笑也赶到了。
检查室外的等候区里,母女俩看着垂头丧气地坐在轮椅上的林从羽,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哎哟我的儿,小时候婴儿车都坐不住呢,如今倒是坐上轮椅啦!来来来,妈妈来推你吧,我还没推过我儿子呢!”
“我来推我来推!”
林笑笑抢先一步,从胡彻手里接过了轮椅把手。
林妈妈没推到轮椅,见同学们边上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于是走过去跟医生交谈了起来。
林笑笑试着小心地推了推轮椅,觉得还挺好玩,于是慢慢摸索着,推着轮椅在原地转了个圈圈。
“哎哥,是不是最近我和妈妈还得给你喂饭啊?听你们老师说你右胳膊都伤着骨头了,你最近肯定没法自己吃饭了,哎呀,连作业都不用写了呢……”
林笑笑“嗒嗒嗒”地给林从羽分析了一大堆生病之后可以享受的优待,林从羽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生无可恋了,是亲妈给生的亲妹没跑了。
还好医生叫到他的名字了,他终于可以暂时不用听林笑笑喋喋不休了。
检查结束之后,片子很快就打印出来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医生办公室。医生看过片子之后,根据诊断的结果,给林从羽骨裂的部位做了复位,然后用夹板和绷带固定好,给林妈妈讲了一堆注意事项,又开了一堆药。
“你们谁去药房取一下药呀?”
“医生,我去吧!您看孩子还需要开点儿什么补充营养的药不?您一并给多开点儿?”
医生扶了扶眼镜,很斯文地解释道:
“孩子妈妈,是这样的,孩子的伤势并不严重,您不用过于担心,可以做点钙质、蛋白质等丰富的食物,另外要及时过来复查。”
“哦哦,好的好的,那我这就去取药。”
林妈妈出去之后,医生将林从羽腿上渗出了血的纱布拆了,又重新给他上了药,包扎了起来。
“小伙子,这膝盖上的擦伤比较严重,这条腿这两天最好减少活动,先让伤口结痂。要不然反复绷裂出血,好得慢,而且容易感染。当然,你可以选择在家休养几天。”
林从羽一听,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
最近各学科都在强化知识点,拓展知识体系,为即将到来的学科竞赛做准备。他本来就因为之前缺课,知识点掌握得不够牢固透彻,这么关键的时期他要是休息了,那岂不是就要落后于魏图南少了?
无论如何,课还是要坚持上的。而且医生刚才也说了,只要自己多注意一下,听课其实根本不受影响,只不过笔记是没法做了。
“医生,那我的胳膊啥时候能恢复啊?”
“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怎么着也得三个多月。而且保险起见,半年之内不要用右手干重活,尤其是……”医生看了看林从羽身上尚未来得及换的篮球服,慎重地提点了一句,“不要做打篮球之类的剧烈运动。”
“什么?半年都不能打篮球?”
这可是林从羽极其钟爱的运动项目啊!医生居然让他消停半年?他要过长达半年的了无生趣的学习生活?这让他如何受得了啊?
林从羽心里苦,顾不得还有班上的同学甚至外班的学弟在场,脑袋一仰“呜嗷呜嗷”的放声哀嚎了起来,谁都劝他不住。
嚎了半天,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干巴巴的劝慰:
“嘿,你别哭了!”
林从羽闻声,哀嚎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下一本开哪个呢?我是不是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