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到底如何定性,不过全凭陶响的一张嘴。
林从羽如芒在背,也不知道陶响到底会怎么处理。他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拿出课本装模作样地开始早读,可眼神却时不时地往陶响身上飘。
果然,他每次装做无意间看向那人,那人的目光始终都能与他对个正着。
林从羽被陶响看得心里直发毛,偷窥的事儿又不是他一个人做的,为什么陶响就盯着他一个人看啊?难道他在陶响的心目中,就那么像一个偷窥狂吗?
他飞快地分析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并且相处了一大堆应对的策略,然而,直到他和魏图南离开教室,陶响也没有任何行动。
这倒是奇了怪了,按照陶响一贯的行事风格,发生了这种事情,他怎么着也得叫几个人过去,旁敲侧击地过问一下吧?怎么今天他这么沉得住气呢?
去训练的路上,林从羽有些忐忑地嘀咕着:
“响哥这叫什么?敌动我不动?跟咱们玩心理战术呢?等着我们自己露出破绽,然后主动去跟他认错?还是说其实他根本就不确定,昨个晚上窗外的人是谁?不应该呀,难道他在憋什么大招?”
魏图南默不作声地走在林从羽身旁,尽管他已经问过林笑笑,林从羽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但那无法忽略的药味儿不断地搔刮着他的鼻腔,还是让他无法放下心来,以至于林从羽嘀咕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
“大羽,你确定你真的要去训练?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吧?你的伤都还没好呢,我昨天跟教练说过了,他批准了你可以休息两三天,等好一些了再来……”
“嘁!魏图南,在你眼里小爷我就那么弱不禁风?我明明生龙活虎的,用得着你自作多情帮我请假吗?对了,你昨天自作主张把我换下去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居然还敢骚扰我家笑笑?碗里的没惦记成又来惦记锅里的?你个安的什么心啊?”
“不是我……你……呵!我没有,我只是……”
魏图南简直被这个毫不讲理的家伙给气笑了。
他多想大大方方直接明了地告诉林从羽,他只是担心他的伤势,知道问他也不会说实话,才不得不从旁入手。可当他面对着这个人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任由林从羽不依不饶地胡猜乱扯。
“你还敢说你没惦记?笑笑才认得你几天啊?就被你迷惑得神魂颠倒,处处维护你,替你说好话,把你夸得跟朵花似的,你还敢说你没惦记?”
魏图南一下子急眼儿了。
尽管被林笑笑在他哥面前花式夸赞,对魏图南来说,是一件做梦都能笑醒的美事儿,可因为这个被林从羽误会他的心思,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此刻,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从林从羽的误会之中干干净净地择出来,于是脱口反驳了一句:
“我真没惦记林笑笑,我他妈有毛病啊我惦记你妺!”
“你什么意思?你鬼迷心窍了吧?什么眼神儿啊?我妺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儿,居然还不值得你惦记惦记?你怕不是真的有毛病吧?”
“我……”
魏图南哑口无言,语言体系和逻辑体系顷刻崩塌。惦记了不行,不惦记也不行,他真是无法理解林从羽这奇怪的脑回路。
可他一点儿也不想跟林从羽起冲突。于是绷着脸来甩下一句:“你简直不可理喻!”然后扭头就朝体育馆跑了。
“你……”
林从羽看着魏图南飞速远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他真想把那个气人的家伙按在身下,然后掀开他的头盖骨,看一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一场训练结束,林从羽浑身都不舒服,身上的淤青隔了一夜竟然生发得更疼了。
他有点儿后悔早上跟魏图南逞强,没听他的话休息几天。后背的几处淤青倒没什么影响,肩膀处的伤却无法忽略,胳膊一动还是有些疼痛难忍。
可是,现在牛皮已经吹出去了,他就算再疼,也只能忍下去。
为了不让其他队员看见那块有点儿恐怖的淤青,训练的时候他没有换球服。这会儿出了一身的臭汗,棉质的长袖卫衣后背湿了一大片,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揪着领口子一边抖擞着扇风,一边有意无意地磨蹭着,等那些“饿狼”们飞快地换好衣服,奔去了食堂,这才“呼啦”地一下脱了上衣,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身上末干的汗,一边吹着口哨,来表达他此刻终于愉悦起来的心情。
这时,门外响起了“咔嗒”的开锁声,林从羽转过身,更衣间的门应声而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容地走进来,然后随手关上了门。
林从羽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一把抓起被丢在一边的衣服,遮住自己裸露的胸膛,指着来人一边后退一边质问:
“魏图南,你你你要干什么?”
魏图南看着林从羽如临大敌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他真是想不明白,林从羽的脑袋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一窗之隔的地方就是熙熙攘攘的操场,门外还能听到尚未结束训练的排球队员们呐喊的声音,在林从羽心里,他得有多胆大包天,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对他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
魏图南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径直来到自己的柜子跟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服装专卖店的手提袋,掏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递到了林从羽面前。
“你那件卫衣湿了一大块,这会儿外面还挺凉的,你把这件换上吧,别着凉了。”
这个反转太过意外,林从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毕竟就在一分钟前,他还在琢磨着怎么好好收拾一顿这个欠揍的家伙呢。
可谁知道一转眼,这人就换了一副温柔亲切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还对他关怀倍至,而且表现得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这倒反衬得他太过小心眼儿了。
平心而论,无论从比赛全局出发,还是从队员个人考虑,魏图南换下他的做法都无可厚非。如果换作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魏图南甚至还很贴心替他跟教练请了假,如果这都不算是为他好,那林从羽可真是昧了良心了。
他盯着魏图南手里的衣服浮想联翩,或许上面还残存着那人身上的味道,穿上它,会不会有一种被他拥入怀中的感觉?想到这些,林从羽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大羽?”
魏图南见林从羽在盯着他的手发愣,于是叫了他一声。林从羽如梦方醒,连忙摇着头拒绝了他。
“呃……那个,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把先穿着篮球服。况且我还要擦药呢,要是药水沾到衣服上,可能不太好洗……”
林从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子,冲着魏图南扬了扬。没想到魏图南直接将药瓶子从他手里拔走了。
“没关系,等药水吸收了再穿就不会沾上了。转过来,我帮你擦吧。”
不等林从羽做出任何反应,魏图南就不由分说地将衣服塞进林从羽手里,拽着他翻了个面儿背对着自己,让肩膀上那一块触目惊心的淤青完全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魏图南总算让自己逃出了林从羽的视线,他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摇了摇药瓶子,对准那块令他心疼不已的淤青按了几下喷头,然后按照药瓶子上的说明,轻轻地用掌心划着圈按摩起来。
林从羽一动也不动,乖乖地任由那温热的手掌游走在自己肩头,不光揉搓得肩膀热乎乎的,连耳朵也跟着躁热了起来。这躁热还一路蔓延到了他的脸,他的胸膛,甚至他的腹腔……仿佛整个人都跟着燃烧了起来。
那人就在他身后寸余的地方,他能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还能精准地从混杂着各种味道的空气中,辨认出他的味道。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得“砰砰”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的阻隔,蹦到两人都能看到的地方……
魏图南不过帮忙擦个药而已,可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脱了缰,飞到了梦幻岛,飞到了温柔乡,飞到了一切令人羞耻而沉溺的地方,拽都拽不回来。他不禁难堪起来,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透了。
肩膀上湿润滑腻的触感觉渐□□燥滞涩所取代,林从羽知道,药已经都吸收完了,这引起他无限遐想的擦药行为也该结束了。
他慌忙套上手中的衣服,没等魏图南开口,就头也不敢回地说了一句“谢谢”,仓皇地逃出了更衣间。
更衣间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了。魏图南呆呆地看着林从羽落下的卫衣和校服外套,还有没来得及还回去的药瓶子,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咣咣”地用脑袋砸了好几下柜门,试图通过疼痛来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这种粗暴的方式跟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脱力般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用林从羽的衣服将自己的脑袋蒙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弯下腰,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才会擦个药都擦得意乱情迷。幸亏林从羽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一擦完药就风驰电掣地跑了,才不至于发现他此刻的窘迫。
衣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但这一点儿也不防碍魏图南从中汲取到林从羽身上的味道。他拉长呼吸,让那令他着迷的味道深入肺腑,充盈至每一颗肺泡,每一粒细胞。
他沉醉其中,就那样定定地坐了好久,直到一切都归于平静,才抱着林从羽的衣服离开了更衣间。
却说林从羽从体育馆逃出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里火烧火燎,既没有心情也没有胃口去吃早点,于是他干脆绕到体育馆后面人迹罕至的便道上,独自信步游荡起来。
清晨的微风徐徐而来,带着露水浸淫过的草木芬芳,拂过林从羽余热尚未消散的脸颊,很凉爽,也很舒服。
林从羽眯着眼睛,透过爬满地锦的铁栅栏,看着晨光中的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思绪才逐渐回归现实,头脑也渐渐趋于清明。
等浑身的燥热终于过了劲儿,林从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春天的清晨真的有些冷,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将身上的衣服往紧拢了拢。
这时,他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某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而让他生出这种感觉,竟然是魏图南给他的这件衣服。
他低下头仔细一看,不禁瞠目结舌。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是谁抛弃我了?又双叒叕掉作收,还没收藏作者的宝子快帮我一个收藏作者嘛,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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