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转到了窗户的一角,林从羽还在卧室里睡得不知西东。
晚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林妈妈看了看时间,是时候该叫儿子起床了。她敲了敲门,连着叫了好几声“大羽”,也不见林从羽回应,于是直接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浓郁的药味儿就扑鼻而来,甚至有些辣眼睛,真是不让老母亲省心啊!林妈妈微蹙着眉头叹了口气,走进了房间。
暖气已经停了,屋子里不比前几天那么暖和。林从羽卷在被子里,像一只卧在床上的巨型毛毛虫,只露出半张晕着一小坨青紫的脸颊在外面。
林妈妈看着就觉得心疼,不由得试探着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那块淤青。
“儿子啊,起来吃晚饭啦!”
大概是感觉到了疼,林从羽轻“哼”了一声,扭了扭身子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像是在撒娇,又似乎有点儿不耐烦。
林妈妈见林从羽一点儿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抬手就隔着被子给了林从羽一巴掌。
“大羽,你再不起来,上学可要迟!到!啦!”
林妈妈故意把“迟到”两个字顿得很开,语气都加重了好几分。
果然,一听到上学要迟到几个字,林从羽“噌”地一挺身,伸出一只爪把掩盖了半脸的被子扒拉开来,掀起眼帘子瞪大了眼睛。
由于动作过于猛烈,打完架的后遗症瞬间反扑,疼得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上学要迟到了?现在几点了?”
林妈妈略一思索,慢悠悠地回答道:
“我开始做饭的时候还不到五点呢,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五点半了吧!”
“什么?已经五点多啦?我睡了这么久了吗?”
林从羽顾不得浑身的酸痛惊坐而起,难以置信地一边尖叫,一边疯狂地在枕头边翻找起来。
“我手机呢?闹铃没响吗?你们为什么都不叫我?啊——完了完了全完了!林夭夭——你给我死过来!”
房间里没有他的手机,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睡觉之前林笑笑为了打游戏把他的手机拿走了。他一个蹦儿跳下床,鞋子都没穿就要往外面冲。
林妈妈见状,连忙拉住他让他穿好鞋子,不明所以地问道:
“怎么了儿崽?什么全完了?”
“哎呦我的老妈哎,我下午四点还有一场比赛呢!作为队长,我就算不上场,也必须要到现场的呀!现在都五点多了,比赛早结束了,你们怎么谁都不叫我一下呀?”
林从羽又懊恼又狂躁,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他抱着脑袋“嗷嗷”地哀嚎了半天,终于看到林笑笑拿着他的手机,完全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老神在在地从楼上下来了。
他气得满口的牙都痒痒,立刻收起了哀嚎,一个箭步冲上去,从林笑笑手里夺回了自己的手机。
“你个死丫头,你明明知道我下午有比赛还拿走我手机,你就不知道闹铃响了来叫一下我一声吗?你知不知道你耽误我多大的事儿啊?我的比赛!比赛啊!你把我的比赛都给我耽误了啊!就知道拿我手机玩游戏,这种美事儿,你以后想都别想啦!哼!”
“不是,哥你听我解释啊……”
“不听不听我不听,反正都怪你!”
林从羽捶胸顿足地在屋子里暴走。但凡林笑笑是个弟弟,或者老妈不在旁边,他怎么地也得好好教训她一下。可现在老妈就在旁边虎视眈眈,他也只能忍耐着爆发的冲动,怨气冲天的跟林妈妈告状:
“妈,你都不管管你女儿吗?天天叫嚣着要发奋图强,现在中考都已经进入中考倒计时了,她不是上街乱逛,就是打游戏!您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一天,她也不说好好待家里陪陪您。她对得起您天天起早贪黑地接送她上下学吗?对得起您隔三差五给她做好吃的吗?”
面对着儿子茶里茶气的控诉,林妈妈忍着想笑出声的冲动,非但没有向着林从羽,反而慢条斯理地问林笑笑:
“笑笑啊,你哥睡着的那会子,你跟我说什么来着?那个谁?魏什么什么的,不是打电话找你哥吗?他跟你说啥来着?”
林从羽一听老妈这几句说得跟完形填空似的话,立马炸毛了。他认识的会给他打电话的、老妈和林笑笑都知道的魏某人,除了魏图南,还能有谁呢?
他打开手机翻了半天,发现最新的通话记录里根本没有魏图南的名字,这家伙居然又双叒叕给林笑笑打电话了!他到底哪来那么多屁话,当面儿不能说,也不能跟他说,非得偷偷跟林笑笑说啊?
“林夭夭!魏图南那个家伙又跟你说啥了?你长点脑子行不行?别一天到晚的总受那家伙蛊惑哎!”
林笑笑接二连三地遭到了林从羽的嘴炮攻击,心里地冤屈顿时如同滔滔江水奔涌而来。她也不甘示弱,气鼓鼓地跟林妈妈抱怨起来:
“妈你看看你的宝贝好大儿,什么人呐,完全不讲道理!人家魏学长怕吵着他休息,专门打电话来跟我说,下午的比赛他已经跟教练沟通过了,让他好好在家养伤。他可到好,一天到晚小人之心。”
“养伤?”
林妈妈似笑非笑地戳了戳林从羽脸上的淤青,上下打量了林从羽好几圈,目光里充满了探究地意味。
“就这点伤,也需要养?”
林从羽闻言,瞬间警觉起来,狠狠地甩了林笑笑一记眼刀。
林笑笑瞬间怂了。
归根结底,今天的一系列的事情根源在她,她怎么能在这时候把她哥卖了呢?就算是牺牲八万个脑细胞,她也得替她哥把这事儿给圆回来啊!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哥为她受的这一身伤呢?
林笑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顺着林妈妈的话茬儿大喇喇地往下接道:
“那可不得养着嘛!我哥可是他们篮球队的门面担当啊,这副惨样儿上去还不知道会被怎么笑话呢,打个比赛连球都接不住,被砸得鼻青脸肿,这个球队得有多菜啊?这太影响士气了!”
林妈妈一脸“你说的好有道理”的表情,一开口,却直接让兄妹俩傻了眼。
“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团结友爱了?大羽,你这伤不是被篮球砸的吧?”
林从羽有点儿心虚,但还是嘴硬狡辩道:
“怎么不是呢?不过确实不是比赛的时候砸的啦!就我这技术水平,比赛的时候全神贯注,可能轻易被砸到呢!是比赛结束之后太大意了,不小心被砸到的,要不然教练肯定当场就让我养着了。”
林从羽笑得一脸得瑟,觉得自己解释得合情合理,保全了自己的面子,也跟林笑笑的说辞没有任何冲突,简直不要太完美啦!
“是吗?”
林妈妈似乎并没有相信。她考究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围着兄妹俩使劲儿嗅了嗅,猝不及防地掀起了林从羽的睡衣后襟。
林从羽没想到老妈竟然会使出这么出其不意的一招,他防不胜防,背上那几坨大小不一的淤青便一览无余地落进了她的眼睛。
“这篮球砸得够狠啊,背上都好几处淤青,你这是给人家当篮板去了吧?”
林妈妈又气又心疼,见儿子一言不发,转头问林笑笑:
“笑笑,你哥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林笑笑眼看着自己和哥哥一唱一和的谎言被老妈识破,于是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也跟着林从羽装聋作哑起来。
林妈妈问不出话来,只好直接抓起林笑笑的手,让她自己闻。
“你俩别以为长大了,就可以联合起来忽悠为娘,就你俩这点花花肠子,还想跟为娘斗智斗勇?你哥要是真只是篮球砸到脸了,他至于让你帮忙擦药吗?你闻闻你身上的药味儿,也没比你哥身上淡多少。”
林笑笑皱了皱鼻子,见实在瞒不过去了,赶紧抱着林妈妈的胳臂,陪着笑脸哄起了她:
“哎呦妈咪,您是长了个狗鼻子吗?这么淡的味儿,我都没注意到,您怎么就闻到了呀?妈妈我跟您说哦,今天这事儿可不能怪我哥出手,咱这属于正当防卫。要不然您宝贝女儿这条柔弱无力的胳臂可要被别人捏坏啦!”
林妈妈叹了口气,果然不出所料。从小到大,儿子打架十之有九都是因为有人欺负了林笑笑。瞧着他俩出奇统一的反应时,林妈妈就已经猜到了。
她语重心长地操完了闺女的心,又来教导儿子。
保护妹妹固然很重要,但保护好自己不受伤,也很重要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方法。
林从羽嘴上答应得响当当,可心里却想着,该出手时还是得出手。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他还是会教训得对方满地找牙。当然,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有下次。
篮球赛左右是错过了,林从羽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反正按照教练的预测,他们也赢不了这场比赛,他干脆放宽了心,慢停逍遥地吃过晚饭,才准备去学校。
临走前,他让林笑笑再帮他擦一次药,以便几处淤青可以好的更快一点。
林笑笑一边擦药,一边兴奋地跟林从羽闲聊。
“哥,你猜我早上看你打比赛的时候,在观众席上看到谁了?”
“谁啊?”林从羽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就是你们学校高一级的那个超级帅的学霸迟骋啊!真的好帅哦!”
林笑笑说着,花痴病就犯了,连手上擦药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林从羽一骨碌翻起来,如临大敌般地瞪着林笑笑,厉声质问道:
“林笑笑,你什么意思?你该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