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头发!”
就在曾八/九几近绝望的时候,他听见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进耳朵,冷冰冰地丢下了三个字。
天,冷酷无情的魏阎罗竟然开口救场了,曾八/九瞬间感激涕零,根本来不及过过脑子,就忙不迭地跟着附和了起来。
“啊对对对,拔头发,拔头发……拔,拔头发?”
念叨到第三遍时,曾八/九才堪堪反应过来魏图南刚才说了什么。他裂开了。所以,当街拔头发又是什么鬼啊喂?魏图南你他妈最好给爷解释清楚!
他内心狂野地咆哮着,可面儿上却很没骨气地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魏图南,希望他能给这道要命题一个满分,啊不,及格就行的完整回答,只要能让他安然度过这个劫难就行。
魏图南接收了曾八/九发出的求救信号,脑子一转,信口拈来:
“就是……上次在大街上,大羽他头发上掉了个草渣子,嗯,然后我就帮他取了一下,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了他的头发。”
魏图南这家伙果然拿捏得够沉稳,扯起谎来心不跳脸不红,就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似的。
完美!曾八/九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猛地一拍大腿,一下子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曾八/九接过话茬儿,就开始口若悬河地狗尾续貂。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大羽个子高嘛,其他人又没看见,就只有个子更高的南哥看见了。大羽他不知道嘛,就以为南哥故意拔他的宝贝头发,然后俩人就打起来了……然后就……就,就结仇了……”
林从羽好整以暇地看着曾八/九的表演,不过只言片语的功夫,这家伙不光态度一百八十多大转变,就连称呼都换成了尽显亲切的“南哥”。真是没想到,过了个年长了一岁,这家伙见风使舵的本领也同步见长啊!
曾八/九续着续着,就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了。这故事听起来……怎么显得林从羽如此好赖不分小肚鸡肠呢?说好的他是个大度的人呢?
果然,林从羽刚刚缓和下来的目光又能杀人于无形了。
曾八/九一个激灵。得,还是闭嘴吧!
他一把捂住了嘴,在众人的各色目光之中仓惶退场了。
退出大众视野的曾八/九团在沙发的角落里,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今天说什么也再不瞎哔哔了,最好连一句话都别说,免得一不小心,又会因为哪个字眼儿用的不合适就触了某人的霉头。
魏图南到场之后,被小女孩们围攻的人便由曾八/九变成了他。
他虽然依旧保持着一贯的不苟言笑,但对她们提出来的各种问题,倒也有问必答。
或许是因为他自带正经而严肃的气场,女孩子们说起话来明显收敛了不少,不像先前那般放肆了,反而多了些风格比较正常的幽默与诙谐。
曾八/九装模作样地坐在一旁看电视,实则侧耳倾听着林笑笑同魏图南的每一次互动,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眼线,力求不错过每一个细节。
尽管如此,曾八/九也没有听到什么出格的言论,绕来绕去似乎也外不过少女们的那些话题。
魏图南原本还想着借机跟林从羽说几句好话道个歉啥的,没想到,他就在进门的时候看到了这个人一眼,然后他就仿佛扎根厨房了似的,再也没出来过。
终于熬到了开饭时间,魏图南已然累得筋疲力竭了。
同样是一个小时,但是,给这样一群精力旺盛思想跳脱的小女孩们回答五花八门的离奇问题,可比做一套竞赛卷子都烧脑多了。
他既要回答的有理有据,又要把握好各种尺度,还得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小朋友们强加给他的“全能学霸”人设,甚至连说一句“不知道”都得掂量着来,否则便会扯出更多问题来。
他越来越怀疑,林笑笑邀请他来的真实动机,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认识一下了。
乌泱泱的一群人上了饭桌,魏图南终于彻底摆脱了小姑娘们的围困。他暗暗揩了一把汗,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地瞅着林从羽。
林从羽坐在林妈妈旁边,中间还隔着方璞和曾八/九。
习惯了同桌之间摩肩擦肘的距离,突然中间被安插了两个人,魏图南竟有些怅然若失。再看着他和方璞熟络的低声说这话,间或还相互夹个菜,他更加食不知味了。
林妈妈做得一手好菜,但平常并不怎么做饭。今天可是为了林笑笑的生日,全程亲自掌勺,做了这一大桌子的美味。魏图南心不在焉,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厨艺。
坐在他旁边的小姑娘细心地发现,这位严肃的魏学长吃的并不多,似乎还有点儿走神,于是亲手剥了一只大虾,放到了他的盘子里。
“魏学长,你尝尝阿姨做的这个虾,超级好吃,比外头餐馆里做的好吃太多了!”
魏图南有点儿意外,又不好意思驳了小姑娘额的面子,于是道了谢吃了起来。
小姑娘诚不欺他,魏图南吃完虾肉,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赞叹了一句:
“阿姨的厨艺果真不一般啊!”
不过是司空见惯的餐桌互动,可被某些人看在眼里,就成了别有用心的举动。林从羽瞧着魏图南笑盈盈地吃着小姑娘剥的虾,心里默默地又给魏图南记了一笔。
今天的晚饭不过是一个中场,后面还有娱乐环节。大家欢欢喜喜地吃过晚饭,时间还挺早,林笑笑就急不可耐地张罗着要换地方了。
林家父母由着女儿高兴,便将他们都送到了火锅店。林妈妈多少有点儿不放心,于是避开林笑笑,安顿方璞道:
“小方老师啊,我看这帮孩子们还挺听你的话,你帮我看着点他们,别让小女孩儿们喝酒哈!至于大羽他们三个,你盯着点别让喝多了就行!”
“晏总你放心吧,有我呢!”
方璞带着一群人进了预留的大包间,点了果盘零食和饮料之类的,女孩子们就亮开嗓子唱了起来。陆续又有好一波同学赶过来,有男有女,包间一下子热闹翻倍了。
人都到齐之后,方璞让人把生日蛋糕送了进来,没有家长在场的生日part正式宣告开始。
点蜡烛,唱生日歌,小寿星许愿,吹蜡烛,分蛋糕,抹奶油……这些总是生日会上必不可少的节目。
林笑笑被抹成了大花脸,在场的其他小朋友也无一幸免,或多或少都挂了彩,只有比他们大了好多的方老师和看上去的比较严肃的魏学长幸免于难。
几个男孩子不好意思往林笑笑脸上抹,便逮着林从羽这个亲哥好一通闹。那张好看的脸直接成了奶油重灾区,被糊的只剩下了两只乌溜溜乱转的眼珠子。
大家闹腾够了,才终于放过了林从羽。
包间里只开了彩灯,有些暗淡,林从羽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借着楼道里的灯光,对着手机摄像头清理脸上的奶油。
曾八/九捧着抽纸盒子,一边笑一边接二连三的给他递抽纸,还时不时地给他指点一二。
擦了好半天,脸皮都擦疼了,那张好看的真容才勉强重见天日。
这时,方璞出现在门口,正好挡住了林从羽的光亮。
林从羽抬起头,刚想让方璞挪一挪,却见眼前出现了一支洗面奶。
“去卫生间洗洗吧,光用纸擦不干净的。”
天!这东西出现的太是时候了,林从羽一个蹦儿蹿起来,兴冲冲地接过东西道了谢,甚至等不及包间卫生间里的人出来,就飞奔着出去了。
“哎你好歹带点纸巾啊……”
方璞闪开身子让林从羽冲出去,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无奈地摇头感慨起来:
“唉,算了!男孩子哪里那么娇气了,就让他用擦手的纸擦去吧!”
说完,他便转身又离开了。
魏图南坐在离林从羽不远的地方,目睹了刚才的全过程,内心欣喜若狂,自己终于熬到出头的机会了,林从羽就算再娇气,他也想宠着他。
于是,他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连抽了好几张抽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口袋里,颠颠地出了包间。
他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很快就到达了员工卫生间门口。这时,他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正在说话,听让去很温柔,也很关切。魏图南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哎呦,等一下,眼角这里还有呢!你别动,我用棉签给你擦擦吧。我就知道这地方你肯定洗不掉,专门去化妆间取了几个棉签来……哎呦,这帮小朋友可真够疯狂的,年轻就是放肆啊……”
魏图南心头一震,不自觉地捏紧了揣在口袋里的手。卫生间的门洞咫尺,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往前一步了。
让别人捷足先登也就罢了,结果人家还带来了更实用的“秘密武器”。小小一个棉签,瞬间将他带来的几张纸巾杀了个半文不值。
里面的说话声还在继续,魏图南哪里还有心思听的下去?
他刚转身想要离开,却见两个工作人员推着一辆推车,正往这边走过来。他连忙靠边让了让。这一让,正好将被门柱子遮挡起来的画面完整地让进了他的视野。
林从羽双手撑着膝盖,大叉着两腿半蹲着,方璞就站在他的双膝之间。
两人的距离看上去相当近,那姿势,更是让魏图南不由自主地便生出了无限遐想。
林从羽乖乖地仰着脸,任凭那白玉似的手指掰着他的眼皮子,拿着棉签正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眼角处残留的奶油。
魏图南看着林从羽任人摆弄的样子,心里一下子窝起了一股无名的火。
卫生间里面明明装着镜子,林从羽这家伙难道是瞎的吗?他两只手都好好的,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动手呢?
方璞这个家伙也真是该做的不做。林妈妈明明让他看着那些女孩子,他干嘛跟个扑棱蛾子似的,老围着林从羽打转啊?难不成这人也对林从羽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
魏图南发觉自己的思想开始跑偏,连忙悬崖勒马将自己拉了回来。
他怎么能随随随便便就对别人妄加揣测呢?也许人家只是年纪大一些,行事本就周全,又受人之托,自然得把人给照顾周到……
“咦,图南?你是过来方便的吗?哎哟你没吭声,我都没注意挡着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你进去吧!”
方璞说着,不光拉着林从羽往边上靠了靠,还把里面的灯也顺手打开了。从头到尾,他都落落大方,礼貌得体,让魏图南找不出一丁点儿茬儿来。
事情发展的方向完全脱离了魏图南的想象,而今他站在厕所门口,也只能就坡下驴。
进了厕所,魏图南实在是憋不出什么动静来。而一门之隔的外面,方璞似乎开始帮林从羽清理头发上的奶油渣了。
魏图南想象着那双纤巧的双手拂过林从羽极其爱护的发丝,住在他心房里的柠檬精就开始撒野。
他待不下去了,正琢磨着自己如果就这样走出去,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时,外面的说话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好啦,都弄干净了,你先回包间吧,我把洗面奶放回去就来。”
“OK!谢谢璞哥啦!”
天,终于结束了!
魏图南怀揣着一肚子不甘,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去,终于再没有了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刚一出门,他就跟一个带着酒精味儿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有没有发现我换封面了?好看吗?好看吗?好看吗?这是今天一位宝子送我的,头一回受到这样的宠幸,好开心哦,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