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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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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从羽原本好好地搭在墙头上当咸鱼,脑袋空空晒着月光吹着冷风,“吧嗒吧嗒”打着打火机,玩得起劲呢。谁知道竟然突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不明力量,生生地将他从墙头上扑了下来。

虽然天台上做了很厚实的防水层和保温层,摔下去并不觉得有多痛,但又有谁能扛得住那积累了一整个秋冬的厚厚的灰土层啊?

林从羽被一具壮硕的身体压在下面,扑鼻而来的都是呛人的灰尘味儿。

他闭着眼睛疯狂地扑扇着脸前的灰尘,又“呸呸”又“咳咳”,一时间竟也顾不得反抗这具身体对他的禁锢和压迫了。

而压在他身上的人没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一边“噗噗”地吹着灰尘一边咳个不停,根本无暇他顾。

等到空气终于变得清明了一些,林从羽才发觉,周身环绕着某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华朝压在身上的那个人看了过去。

那人正好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林炮仗”瞬间就被引爆了,条件反射一般地抬手就朝着身上的人劈了过去。

“我草你个欠扁的魏图南,老子今天是看在你过生日的份儿上,才没跟你计较,你可倒好,竟然如此不识好歹,居然还颠倒黑白追到天台来打我?你他妈还讲不讲道理啊?”

魏图南手疾眼快地身子往后一掖,一把抓住了朝他劈过来的手掌。

“不是,大羽你听我……”

林从羽的两条腿都被魏图南压着,几乎动弹不得,此刻又被他钳制住了一只手,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解释?毛孔里都再冒着火的林从羽一点儿反应的机会都没留给魏图南,抬起另一只手就又发起了连续攻击。

“我可告诉你魏图南,现在你打我,是成年人对未成年人使用暴力,是要负刑事责任的!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

“林从羽你他妈缺心眼儿吧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追着打你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魏图南一只手撑着地,来不及抓住林从羽挥过来的手,于是胸膛上结结实实地挨了林从羽一记“九阴白骨爪”。

他一边反驳林从羽,一边趁着林从羽回手之际,抬手将这只手也掌握在了他的控制之中。他原本后倾着的上身,因为失去了这支手臂的支撑,他无法避免地跌回了林从羽身上。

林从羽被砸得一声闷哼。他一边扭动着身体,试图将自己的双腿从魏南图的压迫之下解救出来,一边使劲挣扎着挥动被魏图南掌控的胳膊,不放过一丝打击魏图南的机会。

“哼!不要以为今天是你的生日就了不起,这可是你先动手的哈!啊噗——你不仁就别怪老子不义!”

尚未落尽的微尘在两人的扑腾下又翻飞起来,

“你那个样子我又不是没看过,衣服都是我亲手给你脱的,不就是个照片吗,咳咳!你他妈激动个屁啊!至于让你趴到这么高的墙头上吗?你吓唬谁呢你?”

魏图南心中惊悸未安,这会儿又憋满了冤屈,无处排遣的他简直被林从羽气到爆炸,先前的那一腔歉意也全都被炸飞了。

原本他还只是尽力提防,别让对方打到自己就行,可既然林从羽认定了是他不仁,那他便干脆把这个锅给坐实了去。

他猛得一发力,便将林从羽的胳膊牢牢地固定在了脑袋两侧,让他完全躺成了一副投降的样子。

林从羽一听魏图南提到照片,心里更是火冒三丈。无奈他胳膊无法发力,便将腰身和双腿扭动得更加凶猛了。

“狗日的魏渣男你放开我!你个卑鄙小人,有本事你当面跟我单挑啊!又是背后偷袭又是恶搞我照片,笋都被你一个人夺完了是吧?”

魏图南被林从羽骂得颜面全无,干脆也卸下包袱尽情地还起嘴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毫无章法地激情对骂,至于对方说了啥根本都没听进去。

两具体力充沛的身体也丝毫都没消停,地上的灰土被他们扑腾得起了又落,落了又起,在月亮下夯起一堵呛人的灰霾之墙。

林从羽的双手都指望不上,便在腿上大作文章。几番挣扎过后,他总算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瞬的发挥空间,他毫不犹豫地抬腿一脚,正好踢到了魏图南的后脑勺。

魏图南脑后遇袭,心中一惊,好在这个角度和体位下,林从羽这一脚也踢得极其艰难,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一击。

就在魏图南稍微一晃神的空档,林从羽就抓到了可乘之机,他猛得一翻腾便骑到了魏图南身上,还挣得了一只手的自由。

林从羽得逞地奸笑起来,骂骂咧咧地冲着魏图南就是一通乱刨乱抓。

魏图南也毫不示弱,逮着空儿就又将林从羽的手腕捏在了手里,手脚并用地将他压在了身下。为了防止他故技重施,魏图南干脆用自己的腿别着林从羽的腿,谁也别想袭击谁。

林从羽完全被魏图南框进了他的控制范围中,宛如困兽之斗。

魏图南伏在林从羽身上,再没有其他的支撑与着力点,随着林从羽疯狂地抽动着身休和四肢,两人的位置很快便上下位翻成了双双侧卧,最后直接演化成交缠在一起满地打滚这种毫无杀伤力的缠斗。

手脚都被束缚着的林从羽气喘如牛,又心有不甘,便卯足了劲儿将胳膊扭到了身侧,终于逮到了机会,揪住了魏图南的大腿上的一点儿小肉肉狠狠地掐了起来。

魏图南疼得嚎了一嗓子,无计可施的他一咬牙,瞅准了林从羽的脑门儿就一头砸了下去。

林从羽顿时疼得眼冒金星,哀嚎着不自觉地就松了手。他还从来没有打过如此窝囊的架,这简直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他不堪屈辱,瞪着双眼泛着水光的魏图南破口大骂起来:

“你个傻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你他妈也真能使得出来啊!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哈,可不是嘛,我脑子刚才就是被驴踢过了!”

魏图南抽着气,强忍着疼痛冷笑一声,立马回怼了过去。

林从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下子恼羞成怒,张开大口奋起一跃,无比精准地咬住了魏图南的耳朵。

魏图南哪里料得到这家伙竟然会使出这种招数,动也不敢动,疼得扯着嗓子嗷嗷叫:

“林从羽你快给我撒嘴!”

“呜呜——哼哼——”

林从羽才不会上当呢,他摇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拒绝声,非但没有松口,反而还加强了嘴唇的力量,辅助牙齿巩固他的袭击成果。

被魏图南钳制了这么久,他好不容易占了点儿上风,怎么可能轻易松口呢?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啊!他现在可清醒得不得了。除非魏图南先撒手撒腿还他自由,他再考虑松口的事儿。

心里想着这些,林从羽不由自主地轻轻磨了磨牙。莫名的,他竟然感觉魏图南的耳朵咬起来口感还挺不错。他不由得叼着魏图南的耳朵得意地晃起了脑袋,心里颇为享受。

在疼痛的刺激之下,魏图南被冲昏的头脑逐渐开始变得清明,理智逐渐归位,他这才意识到两个人如今的光景,竟然如此难以描述。

他的耳朵被包围在一片温热与濡湿当中,虽然疼痛,却又让他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还有某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有什么温润的东西在耳朵的沟壑细细碎碎地蔓延开来,仿佛一点星星之火,燎得他整个人都蠢蠢欲动地开始燃烧起来,甚至有了一种快要擦枪走火的危机感。

魏图南发觉自己不对劲了。他不是在跟林从羽打架吗?可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他心神大乱,口不择言地吼了起来:

“木人习——你他妈的属狗的吗?咬着人耳朵不放,你给我撒嘴啊!”

“嗯哼哼嗯哼嗯哼……”

林从羽正试图用“嗯哼”声让魏图南明白他的意思,一道强烈的光束突然朝着他们扫了过来。

“什么人?”

伴随着一声霹雳惊吼,那道光束在他们周围飞快地划过几个来回之后,迅速锁定了目标,骤然停在了他们的脸上,耀眼得让他们根本睁不开眼睛。

“什么人在那里?你们在干什么?”

飞快的语速,熟悉的声音,还有那腔调中蓬勃而出的威严与酷厉,吓得两个人跟遭了电击似的,刹那间各自分开,一骨碌爬起来立正姿势站好了。

来人走到了跟前,终于确定无疑地认出了满身灰土的两个人,被震惊得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们……你们不是去蹲坑了吗?怎么还在天台上打起架来了?而且还……”

打得这么没水平?

陶响拿着手电筒在两人身上上上下下地照了好几来回,那表情,简直像是被人强行喂了五谷轮回之物。

“啧啧啧,瞧瞧你们这副灰头土脸的鬼样子!还有个人样儿吗?啊?魏图南,难道这就是你身为一个成年人的觉悟?”

陶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魏图南,简直要被气出语言匮乏症。

“还有你,林从羽,你跟我借打火机的时候不是还挺兴奋的吗?怎么转头就又打起来了?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用打架来解决的?说说,怎么回事儿啊?”

打架被抓了现行的两个人都梗着脖子,任凭陶响问他们什么,都哑巴了似的一言不发,气得陶响恨不得将手电筒的光柱子当成实物在地上狠狠地跺几下。

陶响废了大半天口舌,最后也没能撬开这两个人的嘴,只能对他们进行了一场苦口婆心的批评教育,最后还不忘给魏图南送上虽迟但到的十八岁祝福和殷切期望。

“行了,赶紧下去把身上的土掸一掸,洗把脸上自习去吧!”

得了师命的两个人刚要离开,陶响却突然叫住了林从羽:

“林从羽,我的打火机呢?不是说用完立马给我还回来吗?”

林从羽这才想起打火机的事儿,可是那小东西在两人扭打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气哼哼地瞪着魏图南,有些心梗。

“打火机?”

魏图南这才想起他刚看到林从羽的时候,这家伙手上的确有个打火机的。

“响哥,您把手电筒借我我找一下,应该就掉这附近了。”

陶响没想到打火机会丢了,他正想说“丢了就算了吧”,手里的手电筒却突然被林从羽抽了过去。

“不用,我自己找!”

林从羽翻着大白眼,恶狠狠地冲魏图南甩下这句话,就拿着手电筒往他最初被扑倒的地方去了。

陶响看着倔强的林从羽,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苦心终究是白费了。

林从羽很快找回了打火机,垮着一张余怒未消又不得不低头做人的俊脸,将打火机和手电筒交到陶响手上,闷闷地说:

“响哥,对不起,没按时还给您,还差点而给您弄丢了。”

陶响本来也没想计较什么,他随手“吧嗒吧嗒”地打着打火机,宽慰林从羽道:

“没事儿,本来也就是当个解压玩具随手玩玩的,这不是找回来了吗?多大点事儿啊……唉,怎么打不着了?”

嗯?

林从羽这才想起来,自己趴在女儿墙上玩火,因为有风不容易打着,便将气门开到了最大。

他是玩儿过瘾了,可打火机里面的气却也基本被他造没了。这本就是个塑料的一次性打火机,气没了就跟废品差不多,还还个屁啊!

“对不起啊响哥,我,我没想给您玩废的,那个……我……”

“没事没事,废了就废了,你们赶紧回教室去吧!”

陶响随手将废打火机丢进口袋,冲着两人直摆手。

“越长越大反而越来越不自觉了,竟然还敢给我逃课。下次再被我发现逃课打架,可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放过你们了!”

“遵命,响哥!”

“知道了,响哥!”

两人别别扭扭地从天台下来,一边走一边掸着身上的灰土来到卫生间。林从羽迅速的选择了一个距离对方最远的水龙头开始洗脸,简直恨不得天各一方。

他精心准备的礼物在书包的夹层里等待了好几天,最终也没有迎来为它规划好的闪亮登场。

晚上回到家,林从羽心灰意冷地从盒子里拿出这支特别定制的黑色钢笔,出神地端详了好久。

这支钢笔乍看上去,就是比普通的钢笔笔身上多了“蟾宫折桂”和“金榜题名”八个金灿灿的大字,很适合送给学生作为礼物。但它的笔帽却暗藏着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的秘密。

林从羽趴在台灯下,用盒子里的清洁布仔细地擦了一遍钢笔,将嵌在笔帽顶端的一颗玻璃珠放在唇边停留了好久,才十二分不舍地将留在玻璃珠上的唇纹擦干净。

他轻轻地掰起雕刻着细碎花纹的金属笔夹,笔夹的内侧是磨砂质感,掩映在金属质粒与光泽中的两行细小的刻字,就这样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林从羽的眼眸中。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一般人大概将笔用到坏掉,都不可能发现这平平无奇的笔夹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石破惊天的秘密。

林从羽其实很想让魏图南知道,他这一腔胀满得就要喷薄而出的心意,可他又根本没有勇气向魏图南袒露一丝一毫的心声。

于是,他万般小心地将自己的心思藏匿了在这小小的笔帽里,原本还怀有一线渺茫的幻想,幻想着有一天,魏图南终究会发现他这一腔不敢为人所知的情愫。

然而今晚的这一场架,将他原本的美好设想打了个粉碎,这份承载着他秘密心思的礼物最终也没能送出手。午夜的钟声敲响,他所有的幻想也随之化为了泡影。

林从羽将未送出手的礼物藏进了抽屉的最深处,也把自己的心思藏到了内心的最深处。

第二天一到学校,林从羽就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大盒子,捧在手上颠颠地蹦进了陶响的办公室。

陶响正对着茶杯吹茶叶,见林从羽一改往日的泼皮相,端端正正地立在了他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林从羽就一弯腰,恭恭敬敬地将手上的盒子捧到了他眼前。

“陶老师,昨天真的十分抱歉,我再次给您陪个不是,一点心意希望您不要嫌弃。”

林从羽难得正经地改口叫了一声“陶老师”,如此郑重地来道歉,直接把陶响给整懵了。这孩子搞错对象了吧?他要道歉不应该去找魏图南吗?怎么找到他这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月份了,请允许我许个愿,收藏都涨一涨吧,希望能迎来几个爱说话的读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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