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花依旧在无声的飘落。伴随着欢快的《铃儿响叮当》的乐声,陶响在大家的一片扼腕叹息声中笑吟吟地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既然雪还没有停,那咱们就按照约定,来上一堂室内活动课吧。后面我会留一点儿时间,大家自由安排。”
这首入冬以后才换上的上课铃声,平常从来都没有人在意过,但此刻听来竟然如此讽刺。
大家盼望着的堆雪人打雪仗的美事儿没有了,一个个唉声叹气地看着陶老师,却也奈何不了天公不作美。
“哎哟,士气别这么低落嘛,体育课上玩不了雪了,下午的自习课,你们还怕学校不安排你们扫雪吗?到时候一样可以玩!”
陶老师这么一说,同学们总算提正了一下士气。陶老师这才神采奕奕地开始了他的室内体育课。
“好,现在我们开始上课了哈。我喊‘起立’之后,大家全体起立,五秒钟之内把椅子放到课桌底下,立正站好!慢了的罚三十个俯卧撑。大家都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啦!”
“好!全体都有,起立!五、四……”
随着陶老师一声令下,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挪动椅子的声音。
随着倒计时变成了一声“零”,绝大多数同学都已经按照老师的要求站好了,只有林从羽和魏图南各自扶额相对而立,破坏了本该整齐划一的队型。
“林从羽魏图南,你俩怎么回事啊?在互相行注目礼吗?”
随着陶老师的话音,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教室后排距离和姿势都相当暧昧的两个人身上。
怒目而视的两个人眸子里还带着来不及退去的濛濛水汽,听到问话之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陶老师。
“怎么了,你们两个?”
两人幽怨地看着陶响,默默不语。
这种毫无默契地双双从座位中间转身,导致俩脑门儿狠狠地撞到一起,到现在还满脑子烟花闪烁的事情,没人愿意说出来掉自己面子,娱乐大家。
教室里响起了窃窃的低笑。看他们的姿势,再联系刚才沉闷的碰撞声以及轻微的哼吟,但凡脖颈上扛着个脑袋,还能还原不出刚才未及看到的情景吗?
林从羽看着大家都一副了然而于心的样子,连陶老师都在努力地憋着笑,瞬间感觉自己的面子就像窗外的雪片似的落了一地。
“嗨,不说就不说吧,咱们可有言在先哈,没按时站好的,俯卧撑走起!让我们一起来见证一下,这两位同学谁做的更快吧!”
尽管两人都不怎么情愿,可陶响的话却成功地挑起了他们的斗志。两人一个不服一个的看着对方,跟着陶响的指挥,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上摆好了两军对垒的架势。
“预备——走!”
陶响一声令下,两人的胳膊仿佛安了弹簧似的,一张一驰地带动着挺得笔直的身体,虎虎生风地动了起来,围观的同学们立刻自觉地充当起了计数员。
“一、二、三……”
随着同学们整齐划一的计数声,一直齐头并进的两个人不自觉地比拼起了速度,带着同学们数数的节奏也越来越紧张。
眼看着离目标个数越来越近了,两人却依然伯仲难分。
胶着之中,人群里截然出现了一个响亮的声音:“要不,你俩干脆比一比谁能做得更多吧,也正好让大伙儿见识见识谁更厉害嘛!”
这个提议一说出口,便迅速地引起了同学们热情的附和。这热情仿佛一簇火星子正好蹦到了火捻子上,轰地一下就燃起了两人的熊熊斗志。
林从羽微喘着气,丝毫没有放松地睨了一眼周围的同学们,继而迎上了魏图南倔强而坚毅的灼灼目光。
陶响有些看不下去了,虽然他也挺想知道这两个人的极限,可若真由着两人这么拼下去,上课的事情就先不说了,光是同学们越来越热烈的加油助威声,都要影响到其他班级了。
陶响连忙拍了拍手,告诉他们目标完成,可以起来了。可已经较上劲儿了的两个人哪里还听得进去?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咬着牙绷着脸,越做越起劲儿了。一晃神的功夫,计数就超过了目标值一路攀升而去。
再三“叫停”无效,一脸无奈的陶响只能努力平息着同学们过分热情的呐喊。
不能充分地通过自己的叫喊声来表达此刻激动心情的同学们只好换了一种方式,压抑着嗓门搭配上夸张的表情,手舞足蹈地继续加油助威。
两人你追我赶,数量很快就先后翻了番,可速度却明显地慢了下来。
一起步就开始火拼的林从羽这会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额头的细汗汇聚成珠,接连不断地摔在水泥地面上,洇出一朵朵盛放的蒲公英。
他不甘落后,抬起眼看了看与他头对着头的魏图南。
那人面对着的地板上也洇着不少汗珠子摔出的花,长期被阳光亲吻的脸庞泛着晶亮的水光,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都带着润泽的湿意,迸发出一种剧烈运动之后的性感,让人一看就有些莫名的心慌。
可那双带着几分狂傲的眸子里,却透露着坚决不屈的光,仿佛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将这个第一拱手相让。
林从羽被那眼神深深地刺到了。他低吼了一声,咬紧牙关逼出了最后的力气,疯狂地追赶起来,直接将两人的较量推到了白热化状态。
此起彼伏的助威声再一次冲破了陶响的压制,达到了空前的盛况。陶响干脆放任他们去了,反正这间教室同相邻的教室之间,还隔了一间办公室和茶水间。
两人大汗淋漓地挣扎着,数字在艰难地往上跳。但无论林从羽怎么努力,都已经无力回天。
魏图南始终保持着领先他两个的成绩,直到他曲起的双臂再也没有力气撑起整个身体,直挺挺地趴在了沁凉的地板上,他才终于停了下来,“噌”地一下收起两条长腿,蹲在了他的面前。
林从羽听着来自头顶的深重的喘气声,掠过他发梢的气流还带着身体的温度。一瞬间,他的心里就被呼啸而来的挫败感填了个满满当当。
他蜷起双臂,将整张脸往臂弯里一埋,堪堪将那只迟疑了半天才终于朝着他伸了过来的手埋到了视线之外。
低头的这一刹那,林从羽就在脑子里用拳头将魏图南从头到脚地问候了八百遍,还疯狂地叫嚣着:魏图南你个王八蛋,让我三个你会死吗?以往你处处压我一头就算了,老子今天才刚回来,你就灭我威风,这会儿还装什么好人?你给我等着,瞅机会老子一定赢回来!
天知道林从羽这会儿有多么郁闷,连那些飘进他耳朵里的安慰和鼓励,都仿佛带上了利刺,不光扎耳朵,还扎心。
这时,他感觉头发茬子似乎被什么拨动了几下,轻轻的,痒痒的,伴随着那个久违的声音,在离他的耳朵很近的地方用不大的音量唤道:
“大羽,大羽,别趴着了,快起来吧!”
“就是,地上多凉啊!”
紧接着,他听到了更多类似的声音,还有许多只手触到了他的肩背和胳膊,试图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他闷闷地吁了一口气,早上刚进教室时的那股子豪迈与锐气已经被挫得荡然无存。
他觉得自己真是又矫情又孬种,轻而易举地被魏图南这个家伙赢了自己便罢了,还痴心妄想着这个呆头鹅能顾及一下自己的面子。真是中了他娘的邪毒了,想屁吃呢!
稍微缓和了一会儿之后,在同学们的争相搀扶下,林从羽从地上爬起来,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了。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谢谢过大家,然后低下头,象征性地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土。
陶响惜字如金地总结了两句,便一声令下让大家各就各位开始上课了。
带着大家做完常规的拉伸锻炼热身运动之后,陶老师又搞了几项锻炼人反应力的小游戏,让这原本有些无聊的室内体育课上得趣味横生。
大家玩得很开心,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一三分之二。
最后一刻钟,陶响将时间留给大家自主安排,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准交头接耳扰乱课堂秩序。
大家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只有林从羽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他饿得慌,这会儿无论看什么书,反馈到大脑里的都是热气腾腾的饺子。
今天可是冬至啊!如果不是因为这场大雪,他中午就能吃到老妈包的饺子啦!
他忿忿地瞅了一眼魏图南,要不是这人逼着他剧烈运动,他也不至于挨不到下课就饿得眼冒金星。
而此时,这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课本,也不知道是真的在看书,还是在发呆。
他软趴趴地瘫在课桌上,瞪着教室侧墙上的挂钟,手指一弯一弯地用力比划着,恨不得一下子就将指针给拨到下课的时间上。
干等着下课的时候,时间总是停滞了一般,流逝得无比缓慢。
不知道熬过了几个世纪,依然没有等到下课铃响起的林从羽却突然发现,先前还凝视着窗外发呆的陶响此刻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座位前方,还看着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林从羽一个激灵,猛得瞪大眼睛坐直了身板,顺手薅出一本书来就摊开在了桌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看看大家都来了吗?来了的宝子举个手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