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

乌奇享受战斗。

从降生开始他就是氏族中最出色的孩子，从没有任何一个孩子能够成为他的对手。

在他稍微长大一点后就已经可以轻松胜过成年的战士，甚至可以和食肉的野兽搏斗！

而等乌奇到了少年的时候，氏族最强的战士也败在了他的手下。

天生神力，体质惊人，他就像是得到了上天眷顾而降生在碎骨氏族的一样，甚至一些大人还将他当做“神之子”来看待。

在那样的赞美中成长起来，乌奇也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崇拜。

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带领着其他战士狩猎，击败领地周围的野兽，将它们统统变成食物。

他带领战士们向周围的氏族发起了攻击，将一个又一个部落纳入氏族之中，变得更加强大。

乌奇虽然还是少年，但是他早就成为了氏族真正的领袖。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看不起那些脆弱的同族。

他们都太弱小了，只会被他一次次丢在身后，根本派不上用场。

乌奇不再满足，他的内心被一种饥渴所占领，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更加激烈的战斗。

他开始一个人深入凶险的猎场追逐猎物，与成群的猛兽厮杀，最后再在享受结束后拖着死去的猎物回到氏族享受更多的赞美。

可这样的日子还没有坚持多久，他就再一次厌倦了。

不够。

还是不够。

战斗，根本无法尽兴。

在他即将成年的时候，他就已经强大到了凡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无论是别的氏族的战士，还是看似强大的野兽，都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根本无法享受战斗之中的乐趣。

于是，在他开始厌倦这一切的第三个火月，他独自走向了氏族世代相传不能涉足的禁地，一座传说中有着神灵的圣山。

他要向神灵发起挑战。

而在山顶，他没有看到传说中描绘的神灵，只是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白色豹子。

这座圣山神秘山神的本质只是一头白豹，这样的真相让乌奇失望，但也没有失望。

失望于，神灵也是有形的。

兴奋于，神灵也是可以战斗的！

没有多少犹豫，乌奇就向神灵发起了挑战，他要战胜祂！

那场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圣山的半个山顶都在战斗的余波中被削平，居住在山上的动物死伤无数。

而最后，他战胜了山神白豹！

乌奇将它从自己的地盘赶了出去，彻底占领了圣山。

乌奇赢了！

但他也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一无所有。

……

……

输了。

轰！

浑身是鲜血，乌奇再一次被山羊的蹄子踢飞，重重砸在地面上。

听着身体中骨骼的脆响，乌奇知道这一次，自己怕是站不起来了。

自己，并不是这个野兽的对手。

“哈哈哈哈哈……”

虽然肋骨断了不知道多少根，但是乌奇在这一刻还是大笑出声：

“这就是活着……咳咳咳，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他无比的快乐，几乎要流下眼泪。

【你这个疯子。】

冰冷地看着神经质大笑起来的乌奇，黑色的山羊神灵厌恶地咒骂，想要去让他彻底闭上嘴，但却前足一弯重重倒下。

乌奇确实是深受重伤，但祂的状态也并没有那么好。

腹部上有一道巨大的伤口，从中流出了黑色的血液，在身底下积攒成一个血泊。

祂轻视了对方在这个状态的实力，更是低估了对方对于战斗的渴望。

乌奇根本就不在意自己会受多少的伤，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搏命打法。

【你就为你的鲁莽付出代价吧。】

身体虽然失衡却并没有倒下，山羊神灵最后保持住平衡在地面站住。

伤口开始快速愈合，虽然在精神世界中这只是一个表象，但也意味着它的伤势在逐渐减弱，正在快速恢复。

而且如果成功吞噬了乌奇的话，那它的那些伤势根本不成问题，那个萨满根本不会再构成威胁，反正她现在还躲在边缘不敢靠近……

祂抬起巨蹄停在乌奇的脑袋上正要落下，却忽然落向了另一个方向！

轰！

“啊！”

伴随着萨满凄厉的嚎叫，祂露出了狰狞的尖牙。

【果然在这里！你以为你能……嗯！？】

可就在这时，一个干枯的手臂顺着祂腹部那道伤口无声无息地穿过了山羊神灵的血肉，在祂的心脏上轻轻一点。

嗤。

剧毒迅速腐蚀了那颗跳动的金色心脏，给祂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吼！！！

【你这个该死的萨满！！！】

“咳咳，嘿嘿嘿……”

伴随着耳边传来的嗤笑，山羊模样的神灵用力后蹬，但却没有成功踢到萨满。

对方是个比所有人都狡猾的邪恶存在，萨满女神刚才牺牲了一个真的蕴含灵魂的巫蛊替身只为了能够偷袭成功。

“谁让你们两个比我强，我只能做我最擅长的事情了。”

沙哑的笑声响起，身穿着黑色兜帽的苍老女人走林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人偶和一个丑陋的草制山羊玩偶。

诅咒人偶。

“现在，是我的胜利了，我会把你们都吞噬掉，然后再去找那些人报仇！”

仇恨的火光在丑陋昏暗的眼中熊熊燃烧，萨满神用力捏紧了手中的玩偶。

“都去死吧！”

【不！】

咔！

可就在玩偶碎裂之前，巨大的碎裂声却先一步出现，一个满是伤痕的壮硕身影撞碎了丛林的结界大步走了进来。

“什么！？”

萨满神来不及思考，直接将手中的人偶捏碎。

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中年模样的乌奇连看都没有看向萨满，而是一步步走向了瘫倒在一旁，虚弱的“自己”。

“站起来，你还不能在这里休息，族人们还需要你。”

祂向着记忆中同样倒在地上的自己伸出手。

“如果你倒在这里，那个野兽就会逃走并躲藏起来，等你外出打猎的时候再将氏族的所有人都杀死。”

像是一个局外人，乌奇平静地诉说着心中最为痛苦的回忆，纠缠了祂千年的梦魇。

“虽然最后能够杀死那头野兽，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氏族里的所有人都死去了，被那头白豹吞噬了个干净。

盯着过去的自己，那个获得胜利后在山顶休息的自己。

祂说：

“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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