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直播

“到底只是一场梦啊！”她恍惚睁眼，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张狭窄的工作台，台灯还亮着，零碎的摆件散乱，以及那本被她当做枕头睡觉的厚重笔记本。

天才蒙蒙亮，晨光熹微，一看手机，不过才六点多。放在正前方的小熊玩偶呆呆愣愣地看着她，没有机灵的表情，没有说话。

她站起身，小腿还有些酸胀麻木，本想活动活动，却不经意间被某个白色玻璃格子里的几个小玩意吸引。

水晶球内落下点点白沫飞雪，圣诞树下围着一群各式各样的小雪人，他们稚气地笑着；而另一边摆着的是满是白胡子的圣诞老人，他正伸着手朝她递礼物。

难道这不仅是一场梦吗？

夏栀年顺着每个展示柜小格子走过去，这些小玩偶大多是她做的，上面还被用夸张可爱的字体写着各种系列，一路走到门口边缘，只见那儿站着两个朝着外侧敬礼的黑红小锡兵。而在他们身侧，还摆放着一位骑着白马耀武扬威的锡兵军官。

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冰凉的玩偶，和昨日的知觉如出一辙。又想到锡兵说的机关赋予动作魔法，她回身看了看那根本不可能动起来的小熊玩偶，使劲摇头。

她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要相信科学啊！

十分钟后，人心熊身的某霸总疑惑地看着眼前一边念叨着某核心价值观，一边拿着那块精巧的AI程序疯狂捣鼓。

宋闻璟：?严查这女人工作时的精神状态。

渺茫的阳光从窗沿缝隙溜进来，时间还太早了，外头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到几声清扫树叶的沙沙声，台灯的柔光洒落，眼前女子修长的手指游走在一个个工具间。宋闻璟木木地看着，是机械被打磨的微光、是螺丝刀快速转动、是每一道机关程序的试错与修改，以及那声久久环绕的“我会努力让你完好如初的，别担心。”

不知为何，宋闻璟总觉得这句话是双关，是那女人想帮助他。一股莫名的自我感动涌上来，但很快他又觉得眼前这个努力的相亲对象一点都不聪明。如今大工业化时代，很多事物都能依靠科技、大机械来完成，但她却偏偏这样什么都靠自己。而修复师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职业，如今又还有多少呢？

真是个以卵击石的笨蛋！

“好啦，小熊同志，虽然你这机关我还没完全修复好，不过我想先让你试试我这个创新的程序。”大概还是被那锡兵说得有些在意，再加上某种创新的苗头发芽。她将小熊玩偶捞过来，打开后背脖颈处的拉链，仔仔细细地将程序机芯板装置进去。

“好了，试试功能吧。”夏栀年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她将小熊玩偶放在木桌上，只听“哒”一声，机关程序开了。

静默。

“呃......小熊小熊，请说句话。”她忘了，这是智能反馈的AI。

还是静默。

难道这程序始终不行吗？她刚准备再拿起来捣鼓，结果小熊突如其来的跳动和声音吓了她一跳。

“呱！”

“救命，我这是写程序写出了个青蛙出来。”夏栀年扶额，有些不忍直视。

“呱！呱！”

宋闻璟：什么叫青蛙，没见过很久不说话的人清嗓子啊！

“算了，青蛙就青蛙，青蛙也会有人爱的。”她伸手点点小熊玩偶毛绒绒的脑袋，笑着朝店门口走去。

快八点了，该开店了,虽然照样没什么生意就是了。

夏栀年迈着大步，走得稍微有些快，这让那句“女人，我才不要你的爱。”的小声嘟囔被落下了。

*

又是颗粒无收的一天，难道这世道已经没有人愿意逛精品店了吗？她忍不住哀嚎，这个店什么时候才能有一点除了她自己以外的声音啊！

“女人，你好吵。”

好吧，还是有的，那个声音就来自她的旁边这只小熊玩偶。明明是做出来陪伴孩童，抚慰心灵的，结果这家伙除了无情吐槽和毒舌就没说过几句话。

夏栀年伸伸懒腰，坐在躺椅上的她，一边无视小熊蹦跳着朝他科普沉迷手机的危害，一边以一种对脊椎极其不好的姿势刷着手机。她叹息一声，有些艳羡新闻词条上的缤奇玩具上市公司，他们肯定一点都不缺客源。

【叮——水果直播提醒您，您已经5天没有再次直播啦，为了防止流量流失，请快快恢复直播哦~】

水果直播APP消息从顶上弹出来，看到这个，夏栀年立马从躺椅上弹起来。

说起上次直播，还是社牛晚晚教她的，虽然最后两人因为直播间没人看而失败告终，但这也带给她了一点新的想法，新的转机。

现在已经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没有流量就要创造流量！

“如果你觉得玩偶店不好，那就去建设它；如果你觉得没有客流，那就努力成为客流。”在没有人的时候，夏栀年总是忍不住自导自演，将自己时刻发疯的内心戏演出来。

但是今天，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身边有个随身吐槽机。

果不其然，AI一点也没延迟，他依旧用着奇怪的霸总语录将她嘲笑。“女人，你是在故意惹我发笑吗？”

夏栀年：家里有个智障AI怎么破，在线等。

玩归玩，闹归闹，但是好店无人知晓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她掏出上次姜晚送她的手机自拍架，以及戴上社恐专属的口罩，开始了为店卖命，为爱做e的努力人生。

她站在店子中间，戴着口罩，有些尴尬地举着手机。直播间上大大的写着“手艺人饿不死”的标题，与店内空无一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哈哈哈，真正饿不死的手艺人在汗如雨下地接单工作，快饿死的手艺人则闲的不行地直播。】

【就好嘴硬这口，主播倒是快说话啊！】

今天的流量似乎不错，才刚开播就涌进了好些人。夏栀年紧紧握着手机支架，有些紧张地渗出了点点汗滴，“呃！大家好，我是手艺人饿不死。是一个机关玩偶装置师，致力于给大家制作更多可爱的玩偶与厉害的机关。”

说话间，她隐隐发颤，这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紧张的。夏栀年带着直播间里的观众参观着自己的玩偶小店，精致的瓷质玩偶、可爱的毛绒玩偶、精巧的木工制品照映在小小的屏幕。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开始增涨，弹幕也渐渐飘上屏幕。大多都是夸奖玩偶精致好看，或者求店面地址的，但也有零星几条弹幕在质疑夏栀年这个手艺人的身份。

【开个精品店来蹭手艺人的热度，现在的人诚实不了一点】

【又是哪个营销公司的剧本啊？现在哪还有什么玩偶机关师？】

【你倒是证明一下你会做机关呀！】

像是有组织一样，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不过这也让夏栀年松了一口气，内向的她本来就只打算坐在工作台前直播做做小机关，这倒是随了她的愿。

“理解大家的质疑，手艺人当然要展示手艺活！”

但当她提着手机放在工作台上时，又有一大批观众不乐意了。他们嚷嚷着无聊，不想看什么展示技术，只想看主播聊天整活，甚至还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主播，要不你给我们展示个你的机关玩偶作品吧！】

附和声充斥，夏栀年想想，这样也不是不行。

她很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装置简单的荷花莲叶摆饰，还没等她按下机关装置。又是一堆乌泱泱的弹幕说太普通了，不猎奇，应该换最高水平的玩偶作品。

一时间，沸沸扬扬，直接让她的直播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观众真难伺候，夏栀年眯了眯眼，最高水平？她扫了扫周围，最终停留在了那个被她加了AI装置的小熊玩偶上。

“直播间的家人们，我当然不会对大家有所保留。”口罩下的她露出不善的笑，一把将那还在翘着腿的小熊玩偶扯过来。“我的最高水平自然是这款实时陪伴玩偶！”

她抓起这个吐槽看戏了一天的小熊，“亲切”地介绍着。当然，她也不忘展示功能。“咳咳，小熊，小熊，说句话。”

“女人，你敢命令我？”霸道总裁语录配着违和的AI机械音落下，被抓着的小玩偶此刻还在蹬着腿。

主播&观众：?

“不好意思，家人们。程序错误！程序错误，再来一次就好了。”夏栀年瞥了眼这不配合的霸总玩偶，把它轻放在桌子上，明面上好声好气的，实则拳头紧紧握在身下。“小熊，小熊，讲个笑话给观众们听。”

“哼，女人，你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天凉了，该让这小店破产了~”

只见那小熊玩偶占据着桌子，它坐的十分嚣张，短短的小腿翘着，明明脸上是微笑的表情，却能透过现象看到那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

一时间，手艺人饿不死的直播直接冲上论坛热搜，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大冤钟夏栀年，以及她的霸总熊玩偶。

【哈哈哈哈哈，主播的沉默简直震耳欲聋！这是什么鬼啊！】

【双击666，不愧是最高水平，这确实已经超越人类了！】

【主播速速量产，十分钟内我要看到这个玩偶在我家里出现】

【主播小店的宗旨是人人都能有一款属于自己的玩偶，哈哈哈没错，所以属于我的霸总熊什么时候到？】

......

面对热度，有人欢笑，有人无语，但看到这一幕的总裁特助小王却感到一丝熟悉，不知道为什么，这小熊的德行，那么像他家那位总裁。

罢了，可能是寻总裁心切，出现了幻觉。